十二歲那年,駱北尋跟著媽媽趙明月走在m國的街頭。
突然一個女人沖上來,不由分說與趙明月撕扯在一起。
她口口聲聲喊著“你這個小三,把阿城還給我”這樣激烈的語言。
她明明長得那么漂亮,衣著得體,氣質不俗。
可是當時那個樣子,卻跟市井潑婦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是女人戀愛腦的樣子?
這就是不瘋魔不成活的德行?
那時的駱北尋,一腳輕輕踏在青春期的邊緣。
因從小身體羸弱,對生死的感悟早已超脫同齡人。
加上父親從始至終的缺位,直到一年前母親再婚嫁給莫之城后,他才真正體驗到男人與女人的婚姻形態和愛情法則。
那一年多,應該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如果不是李心怡突然的闖入,橫沖直撞的樣子,就像在苞米地里找一顆蘿卜的野豬。
“其實沒有人是真正屬于任何人的,可偏偏就是有人覺得,別人的幸福應該是她的。”
駱北尋說,他只記得那女人胸前掛著一枚黑色的十字架。在那天分明足夠明媚的空氣里,偏執又瘋狂的樣子,連上帝都渡化不了……
十二歲的他怔怔地站在街邊,看媽媽衣冠不整滿臉淚痕地從地上爬起。
她尷尬地看著駱北尋,那笑容就好像真的在心虛些什么。
陽光落在媽媽雪白的肩膀上,旗袍的扣子扯掉后,她裸出的衣物,傷痕青紫的皮膚,還有扯掉的一枚血淋淋的耳環,讓駱北尋突然覺得——
很惡心。
兩性之間的雌競,標簽,那些被戀愛腦趨勢的一切行為,都是那么的惡心。
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過路有人說,小弟弟,你去幫你媽媽把包撿起來啊。
包橫在馬路中央,錢夾鑰匙手機散落一地。
趙明月提起肩帶,擦擦眼角的淚水。
她尷尬地站起來,拍拍駱北尋的肩膀:“沒事的阿北,你站在這兒別動。”
成年人總是這么自以為是。
他們總是以為,孩子什么都不懂。
趙明月轉身去撿包,彎腰一瞬,正好被迎面過來的車子撞飛了。
她短暫又沒什么意義的一生,在駱北尋的眼里就像個笑話。
從那天起,他漠視愛情,也漠視生命。
“你會覺得,我是因為恨你媽媽,才這樣對你的?”
逼仄的車子里,夕陽下落,逼走了寒冬空氣里最后的光明和溫度。
今天,是平安夜。
陶醉一言不發。
她只是在想,曾經某個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有過這樣的猜測和懷疑?
自從宋琳娜告訴她,她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的時候,她就有一種預感,那個氣息好像距離自己并不遙遠。
“我恨的不是你媽媽,不是李心怡,而是厭煩那種自以為是的愛情觀。厭煩一個人把人生全部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的那種糾結感。”
駱北尋想,或許就是從十二歲那年街頭的一幕開始。
所有人都以為他這個可憐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喪母嚇傻了。
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看著端莊溫柔的母親被另一個女人羞辱撕毀尊嚴,從蓬頭垢面,再到被車飛速撞倒,化成一灘血肉模糊……
從那天起,他的世界里再也沒有了對愛情婚姻的向往和美好,再也沒有了對女性神秘又新奇的渴望。
他甚至,真的沒有辦法和女人在一起……
他甚至,真的懷疑過自己的取向。
尤其是在繼父莫之城入獄出事后,他對哥哥莫以辰的依賴,一度讓他迷失了自我認知。
直到后來,他被駱向東認了回去。
十六歲那年的暑假,沈家別墅。
剃著板寸的少年,一臉渾不吝地游蕩在豪宅別院。
他打開書房的電腦,看到表弟深藏在里面的“小電影”。
那是少年啟蒙的禁區,神秘的花園。
畫面上糾纏交割的男女,讓他強忍著惡心的生理不適。
可是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
不行。
可惜不行。
任憑他怎么努力都不行。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闖了進來。
手里抱著一個粉色的禮品盒,從圓點點的裝飾到蝴蝶結的蕾絲,每一寸都浸透了香烤餅干的味道。
是十二歲的陶醉。
她來找沈風易,卻意外撞見了正在“不可描述”的駱北尋。
也就是那一瞬間,駱北尋意識到自己竟然有了正常的變化!
只是那個時候,他甚至都不記得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她是李心怡的女兒。
也不知道那個戴十字架的“潑婦”到底是誰。
少年不夠成熟的閱歷,總是會在很多自以為是的規則上鉆牛角尖。
好像隨時隨地都要干翻全世界,才是生命的意義。
回到駱家的駱北尋瘋狂地跟整個家族作對。
仿佛前半生所有的殉難,都是駱向東和孟霓一手造成的。
可是,他能有多少能量,泛起多大的浪?
駱向東只要勾勾手,他的繼父就連翻身的能力都沒有。
看起來那么明顯的犯罪事實,在江城幾大財閥的翻手云覆手雨之間,一股腦飄成了水蒸氣。
再后來,莫以辰出事了,周小池出事了。
駱北尋漸漸開始明白,原來鋒芒畢露的狗,剛剛露出獠牙就會被/打死,根本沒有咬人的機會。
所以他才會開始隱藏自己的真實,用虛偽的假面具去兌換別人的資源,幫助,利益,甚至友情親情和愛情。
可事實上,他沒在乎過任何人。
也沒有執念過任何事。
除了……陶醉吧。
“我救不了你。”
聽完了駱北尋的話,陶醉只是稍稍挺了挺腰背,卻用外套將自己裹夾的更緊了。
“我生來跟我媽媽一樣的戀愛腦,只是我從來沒想過,我端著溫柔單純的模樣,對沈風易來說會是一種壓力。我竭盡全力的渴望,不顧一切地撲向你,對你來說也會是排斥的信號。”
陶醉平靜地說。
“現在這樣也好,你恨我,我也不再喜歡你。人生還那么長,總能遇到……更值得的人。走了。”
陶醉已經不記得自己告別了多少次。
只是這一次,她好像真的明白了回頭的路早就被一塊塊拆掉,鏤空下面的懸崖,是自己傾盡全力也補不上的漏洞。
是駱北尋早在相遇之前的千瘡百孔。
是他真實愛無能的寫照。
“駱北尋,你沒有錯。你只是愛情里的爛人而已。我也沒有錯,我只是以為我把最好的給了你,其實只是徒增你煩惱的自我感動。”
陶醉推開車門,下去。
前方響起圣誕歌,熱鬧的街市,琳瑯的櫥窗。
不值得歌頌。
“陶醉!”
駱北尋恍然推門下去。
哪里還有她的身影呢?
啞了啞聲音,他終究還是遲了一句脫口而出的質問。
為什么,周豫白的腿因李長留而殘廢,她就要為他負責,就要留在他身邊。
為什么,他因此而殘廢的靈魂和三觀,她卻不愿意留下!
她打掉了他的孩子,從此堅定地邁出他的世界?
駱北尋發瘋一樣一拳一拳地砸在方向盤上。
血肉模糊的拳頭,卻擠不出一絲能跟心痛抗衡的痛感。
等紀俞斐帶著楊興傲找到他的時候,他倒在綠山湖的廢墟邊,喝得爛醉如泥,哭得淚流滿面。
他揪著他們問,為什么陶醉不愿意救贖他。
他說那些話,是希望她別走的。
是希望她原諒他,曾經那些愛而不自知的傷害,都是雙刃的刀尖。
刺在她身上的時候,他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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