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槍管上按了消音器和緩沖閥，這一顆子彈貼著周豫白肩胛進去，血肉模糊的程度比遠程狙擊槍更甚。
周青裴走上前去，皮鞋踩上那根紅木精鋼手杖。
“我沒有。”
周豫白松開手。一瞬間，目光里的傲氣被剝光殆盡。
“我有……自己的分寸。”
“你確定你有的是分寸，而不是后路？”
周青裴拾起手杖，把玩掌心之中，眼中一片嗜血猩紅，“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太想擁有從來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我……從沒那么想過。”
周豫白單手抓在地上，眼中一片灰敗色。
啪一聲，周青裴折斷手杖，隨便丟在周豫白的面前。
“你最好真的沒想過。既然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我勸你還是把心思收攏收攏。有些事，無疑就是在與虎謀皮。駱北尋沒那么容易被你牽著鼻子走。還有一個月就要庭審了，駱向東和孟霓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這是把駱家一并拖下水的最好機會。你有把握么？”
周豫白咬咬牙，冷聲道：“一個月時間足夠，但如果要再花半個月養槍傷的話，會很緊張……”
周青裴：“別那么矯情。你以前受過的傷病苦痛跟這比起來，可是嚴重多了。不是一樣撐下來了？”
說完，周青裴提步跨過斷成兩截的手杖，離開望秋餐廳。
周豫白的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
——與虎謀皮是么？
呵呵，只不過周豫白一直以來，都自負地認為，自己是老虎才對。
是周青裴養在身邊的，會反噬，會掙扎，會磨光了尖牙利爪，隨時反撲的臥虎。
前提是，如果他沒有真的愛上陶醉……
……
“去哪？”
駱北尋接上陶醉，在晚高峰還沒來臨之前，他讓陶醉選個餐廳。
“不用了。”陶醉說，“我不太放心，等下我還是回去……”
駱北尋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回去找周豫白。
車子停在路邊，他沒把更多的情緒寫在臉上。
“你說吧，找我什么事。”
陶醉把那只粉紅色的鈴鐺從包里拿出來：“這個東西，是我之前在警長脖子上看到的。”
駱北尋有印象：“你上次問過我的。不是說了這個阿斐弄的？”
陶醉點點頭：“可問題是，這東西輾轉來去，經了好幾個人的手。我現在有點搞不清楚……駱北尋，你們律所是有裝監控的吧？”
“有。但不是每個私密的角落都會有。你什么想法，說清楚一點。”
陶醉想了想：“我想看看你開業那天現場的監控。”
駱北尋：“你是想看這個裝飾物到底是怎么掉下來的？”
陶醉：“嗯，我覺得事情有點太巧合了。”
公寓被人一把火燒透了，幾年心血記載的手札付之一炬。
可是筆記本上的裝飾物卻完好無損地被人撿來掉去，接著一個神秘的女博主處處流露著模仿的痕跡，甚至還搶一步注冊出版了她的獨家菜譜。
“周青裴剛才點的兩道菜……”
陶醉如實道，“正是我那筆記上記載過的。我……”
駱北尋抬了下眼鏡，“既然你已經有答案了，何必再去讓我查什么監控？明擺著是周豫白做的。”
陶醉：“……我跟你說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駱北尋冷呵一聲：“我有像是再跟你開玩笑么？你住的地方被燒了，毀掉了重要的菜譜筆記。結果事實證明東西沒有燒掉，而是被人偷走了。筆記本上的裝飾物被你們餐廳的工作人員撿到，送果盤的時候帶進了我的辦公室。如今能夠親口說出兩道特殊菜名的人，卻又是周青裴。你用小腦仔細想想，誰是最大的嫌疑人？”
陶醉簡直無語：“你這樣……是不講道理了。故意針對周豫白有什么意思嘛。”
駱北尋：“我有故意針對他？如果我想針對他，就你舅舅被打成那樣這件事，我都足夠他牢底坐穿了。”
陶醉主動找他，約他出來。
駱北尋放下了手里重要的一切事，只想……
或只想陪她說幾句話，安靜地吃一頓晚餐。
就像他曾經以為像是在浪費生命一樣的戀愛約會一樣。
可陶醉滿嘴談論的周豫白，簡直讓駱北尋的掃興到了極點。
“陶醉。”
路北尋熄了火，“如果你只是想我幫你分析事情，我已經給了你直觀的判斷。你不信是周豫白做的，那么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難道是覺得，房子是我燒的，東西是我偷的？”
陶醉心里微微一頓，垂下眼睫：“老實說，我第一次看到這裝飾在警長脖子上的時候，我不是沒有過懷疑……”
駱北尋呼吸一窒，深深閉了下眼，“那么你現在，等我澄清還是等我自首？”
“我相信不是你啊。”
陶醉無奈道，“駱北尋，我正是因為相信不是你，才會來找你說這件事。哪怕你曾經隱瞞了我那么多事，我依然相信……”
“那我真的是謝謝你的信任了。”
駱北尋明顯已經生氣了：“正因為有我這碗酒墊底，你是不是覺得，連我都做不出來的事，他周豫白更不可能做了？”
陶醉猶豫了一下，然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是。”
駱北尋眉峰一鎖：“你再說一遍？”
陶醉：“是。周豫白如果要害我，根本不需要這么拐彎抹角。他的腿之所以殘廢，就是因為我外公……當初那些能夠引起副作用的食譜，損害了他的髖關節。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記恨我外公。他跟你確實不一樣，至少……但凡你心里曾把我的安危和感受提到你的報仇計劃之前一點點……你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杜遙遙把我帶走呢？”
駱北尋的臉色沉了沉，咬著后槽牙，狠狠吐出一句：“下車。”
陶醉深吸一口氣：“我說的話，或許有些傷人……可是我只想你明白，詆毀周豫白這種話，在我看來是非常低級，非常不應該的。你們口口聲聲地說，這些都不是我的錯。可你們有誰真的像周豫白一樣為我考慮過……我不能容忍你這么隨意冷漠地詆毀他，因為即便是我的愛情，也不能凌駕在我們……那種特殊的友情，甚至是親情之上。”
“我讓你下車！”
駱北尋厲聲道。
“我還沒說完。”
陶醉據理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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