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出來的?”
陶醉想,自己其實并沒有給駱北尋做過幾次飯的。
之前出于對他幫忙的感激,或弄傷他的愧疚,上門下廚也不過只是弄些剩下的邊角料。
這道玫瑰鹵鴨是很要功夫的一道秘制菜,不是專業品鑒的,或者是對她的廚藝特別有了解,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出端倪的。
“看你那么多場直播,以為錢是白賞的么?”
駱北尋睨了她一眼:“你每次放糖都會因為過于擔心焦糖色的火候而小心翼翼。這道菜里渾然天成的自信感,你身上沒有半點。”
陶醉:“……你眼光這么毒,當偵探比當律師合適。”
“細節上共通的,但當偵探要有同情心和同理心,我戒了。”
駱北尋等紅燈的時候,調了下空調里的溫度。
不知道是不經意的舉動,還是因為看到陶醉有些發冷。
陶醉覺得是前者,因為他剛說自己的同理心已經戒了。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陶醉低了低頭。
“就因為我沒在餐桌上戳穿你?”
駱北尋單手按在方向盤上,聲音懶懶散散的,悠閑又輕慢。
陶醉:“當然不是。”
她心想,自己連沈風易劈腿威脅的事都沒戳穿了,一道菜是誰做的有什么好糾結?有渣男這碗酒墊底,什么面子丟不夠?
“我是說……吳太太和吳小姐的事。”
陶醉說,“就是把章美美打了一頓的那母女倆。我知道是你故意做的局,讓她們以為章美美才是勾引人家老公的小三……”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駱北尋冷睨了她一眼:“我是有職業操守的執業律師。”
陶醉覺得,“職業操守”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多少有點自帶引號。
“反正我謝我的,你承不承認無所謂。但你一口氣買四千箱白云山高湯,這個我覺得……有點浮夸了。其實你沒必要的,你只要跟我說,沈風易不會拆畫廊,并且愿意把較好的地段回遷給我們原商戶——”
吱嘎!
一個緊急剎車,毫無預兆地把陶醉搶了一個跟頭。
“下去。”
駱北尋翻臉速度之快,比剛剛的慣性還要令人措手不及。
陶醉愣住:“駱北尋,這里是高架輔路。”
“關我屁事。”
駱北尋睨過一眼。
陶醉:“……你不是說你有職業道德么?高架輔路停車趕客是要負法律責……唔!”
沒等陶醉反應過來,駱北尋突然就手過去,扯著她的下頜拉過來,狠狠一吻叨上去!
沒能感受到半分柔軟細膩,男人結實的白齒瞬間磕破了陶醉的唇肉。
一股咸膩膩的氣息狠鉆進來,陶醉捂著嘴,瞪圓眼。
“你干什么!很痛的!”
“讓你閉嘴。”
駱北尋重新啟動車子,“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一句我愛聽的。”
陶醉抽出紙巾壓著嘴唇,骨碌碌的余光掃向那精雕玉琢的側顏,掃了結結實實的一個大白眼。
沒話說就咬人,這么簡單粗暴不講道理?還金牌律師呢!
車子里的溫度漸漸趨向舒適,陶醉安靜地靠著副駕駛,看窗外霓虹過眼,繁華凌亂。把降臨的濛濛秋雨,染上五顏六色。
一如她矛盾暗涌的心潮。兵荒馬亂。
她不想跟駱北尋再糾纏下去,怨他自作主張的戲弄,不分場合的大膽游戲,可卻在他提出讓她上車的時候,依然毫不猶豫。
她不想再沉溺他如鴆毒一樣的誘惑,再探道德的臨界和危險的邊緣。可卻在他一咬上唇的瞬間,失望大過于疼痛。
其實陶醉的內心深處,渴望駱北尋的吻能夠繼續下去的……
陶醉嘆了口氣。白白的霧,蒙上了水滴淋漓的車窗。
“怎么了?”
駱北尋問。
“沒什么,想到一些事。”
陶醉拽了拽安全帶,覺得左手有點疼。于是皺皺眉,換右手。
“準了。”
駱北尋惜字如金,裝逼如林。
氣得陶醉狠狠飛過去一個大白眼,難道自己開口說話還非得他允許?
越讓她說,她還越懶得說哩。
“不想說,嘴疼。”
但沒想到駱北尋根本不接招,睬也不睬她。自顧自沉默著開車,好像剛才的話題只是在自言自語。
下高架的出口道路變窄,又突然下雨,難免擁堵。
陶醉憋得有點郁悶,最后還是忍不住主動開口。
“我只是在想剛才吃飯的事,我二十歲就跟沈風易戀愛了。逢年過節兩家一直來往走動,這個玫瑰鹵鴨,我做了不下十次,卻沒有一個人能吃出來今天不是我做的。還有沈爺爺沈奶奶,他們對我爸爸很好,對我也很疼愛。可是我爸前陣子病成那樣,也沒聽誰主動關心過一句。”
陶醉說著說著,苦笑道:“難怪我外公總說,人心欲念皆利己,唯有美食不相負。”
“我是不是咬你咬輕了?不提沈家人你會死?”
駱北尋扶了扶眼鏡。
“北哥,”
陶醉沒有反駁,自顧自轉過臉,貓一樣的大眼睛里,映著清澈的星辰雨露。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陶醉唏噓一聲,“你不喜歡沈家人,我看得出來。可是你卻能游刃有余地跟他們周旋禮節,各取所需。而我,其實我也明知道他們不是真心疼愛我,出了事情總還是站在自家人的利益上優先考慮。可我還是拉不下顏面拒絕,總覺得……”
“因為你不夠強大。”
駱北尋說。
“你沒吃過真的苦,也沒經歷過真正的痛。男朋友的背叛,在你膚淺的時間觀里,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大事件了。”
而事實上,男人就是個狗屁。
“你說的好也有道理。我只要真的能豁得出去,發自內心地像沈風易不在乎我一樣不在乎他,像你玩弄我一樣玩弄你。沒有束縛,無問前路,是么?”
沒等到駱北尋的回答,于是陶醉主動伸出一只手,沿著駱北尋的肩膀捏了一下。
緊實的肌肉,舒暢的流線,荷爾蒙包裹在溫文儒雅的衣著下,像掀開了野獸身背上柔軟的一塊甲。
駱北尋轉頭過來:“硬么?”
“啊?”
陶醉紅了下臉。
“我說肌肉。”
“嗯。”
陶醉點點頭。
駱北尋冷冷睨了她一眼:“沒有你的嘴硬。”
倏的一下,陶醉的勇氣和決心就像扎漏了的氣球:“你不相信我能強大起來?”
“你強不強大,關我屁事。”
駱北尋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很多女人都會間歇性打雞血,好像發個感悟,起個毒誓,明天一早起來就會羽化蛻變。再把昨天讓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老娘讓你高攀不起的話掛在嘴邊。我不吃這套。我很俗,只要你的肉體還夠豐盛有味,我就不會膩。我管你靈魂加了幾層濾鏡?”
陶醉:“……”
她想,駱北尋羞辱人真的是很有一套。從外而內的抨擊,從肉體到靈魂的貶低。這種人在法庭上真的不會被人打死的么?
“你去拿協議下來,我在車里等你。”
陶醉偏開臉,對待這種男人的方式,就是不接話,不反駁,不走心。
“你不上去?”
駱北尋熄了火。
“我強大,我有尊嚴。我不跟別的女人待一個屋檐下。”
陶醉笑呵呵地說。
駱北尋嗤之以鼻:“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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