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骨頭中間是扁空的,一定要搗酥了,湯汁潤進去,從里到外都是玫瑰蜜的味道。”
“熱油下鍋鎖味,前火一定要大,但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鐘……”
“醬不能提前太早收汁,你看你這個黏稠度,是馬上上桌就吃的程度。你要封上罐子送人的,擱上兩個小時,甚至冷藏一夜明天再打開,都成漿糊了。”
陶醉倚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陶鐫峰燒菜的背影,聽他絮絮叨叨個不休。一時間,她甚至都快弄不清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那個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父親?
“你這水平啊,騙騙網友還湊合,反正大家看到吃不到,湊一熱鬧。真要是開餐館,那是實打實的做口味做口碑。哼,還差得遠呢。”
陶鐫峰的一席話,把陶醉的臉說得更紅了。
“我也沒說馬上要開餐館……”
“行了,差不多了,拿荷葉碟來。”
“啊?”
陶醉愣了一下:“什么荷葉碟?”
“你外公沒跟你說,這玫瑰鹵鴨要用干荷葉烤成的碟子來打包,味道最純正么?你打算怎么裝?放保溫筒里?”
陶鐫峰瞪了陶醉一眼。
陶醉:“那不然嘞?”
陶鐫峰嘆氣:“算了,找個烘焙紙先包一下。等回頭有空了我給你做一套完整正宗的玫瑰鴨。”
“哦。”
陶醉翻箱倒柜找出烘焙紙,因為一只手不方便,再加上心情上難免跌宕不安,抽了幾次也沒抽出來。
“我來吧。浮躁!”
陶鐫峰把陶醉擠到一邊去,“烹飪是匠心的活,最忌諱定不下心做事。你看你們整天在鏡頭前搞怪,玩梗,整套路。一邊做菜一邊想著有多少人在線看,想著我得弄點什么花樣留住人,能做出什么像樣的玩意兒?”
“爸……”
陶醉靠在門框上,咬了咬櫻粉色的唇:“我聽說,你以前是外公的學徒……后來你為什么不再做菜了?跟媽離婚后,你也沒有再跟外公一家來往過……”
“有什么好來往的?”
陶鐫峰一邊打包,一邊哼聲:“不都說我是渣男么?婚內出軌,跟你宋姨在一起生了藍藍。我還有什么臉去見你媽一家人?”
陶醉:“……”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從陶鐫峰口中說出來的感覺,就怎么聽怎么都不對的樣子。
說懺悔吧,半點內疚的意思都沒。
說自嘲吧,他好像還挺不服氣。
明明是他背叛事實,怎么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陶醉想再問點什么,卻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了。
畢竟這數十年來,她與父親交流頗少。
他一心在外賺錢,鮮少回家,更鮮少顧她。
她也早就從一開始,就把有了后媽就有后爹的說法,徹底刻入了心理預期。
“好了沒好了沒!我都餓死了!”
陶藍屁顛屁顛進來催,懷里抱著一坨白白茸茸的——
“你!你這鴨子哪來的!”
陶醉看看陶藍懷里的鴨子,又看看陶鐫峰鍋里的。
“買的啊。”
陶藍眨眨眼睛,撫摸著懷里的小東西:“爸讓我買鴨子又沒說只能買一只。我覺得這只挺漂亮的,跟那種灰不溜秋青棕色的鴨子都不太一樣。”
陶藍捏起鴨子扁扁的嘴,仔細端詳一陣:“你看它身上這個奶油白的毛色。我開始還以為是天鵝,但天鵝的脖子應該沒有這么短,而且樣子也沒它這么蠢。我問老板說這是什么品種,老板說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基因變異。不過看它呆呆笨笨的樣子,肉還挺結實的。姐,要不回頭你單獨給我做個椒鹽鴨架唄。”
陶醉簡直哭笑不得:“這是柯爾鴨,是寵物鴨。你多少錢買的!”
“老板說當肉鴨賣了,兩斤多點,八十塊。”
陶醉:“……寵物店培育的差不多后面加兩個零吧。”
“啊?!”
陶藍瞪圓了眼睛:“那我得做滿漢全席的時候才能把它燉了是不是?”
陶醉:“你怎么還想著吃?沒藥救了!”
那天傍晚,雖然遺憾沒有機會家里人一起吃頓飯。
但陶醉好像突然覺得,這個家,可能原本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壓抑窒息。
也許從一開始,不肯接受所有人的人,只是她自己……
今晚的家宴在沈家老宅舉行。
坐落在江城市中心的南島別墅區,陶醉對那邊的紅楓林印象很深,小時候每年在老人家過壽的時候,父親都會帶著她們一家人過去。
陶醉聽說爺爺跟沈老爺子是戰友,情同手足。
只可惜爺爺和奶奶去世的早,陶鐫峰十多歲的時候就成了孤兒。
那幾年沈老爺子舉家在國外跑生意,得知老友過世后,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后的事了。
等沈老爺子夫妻兩個找到陶鐫峰的時候,他已經成年并成家。
有時候陶醉甚至覺得,父親是不是根本就不愛媽媽,只是那時候獨身一人無依無靠,在外公手底下當學徒,順便去了“長留記”的大小姐。
后來被沈家人找到,念在舊情的份上,給予了他不少物質上的幫助,助他創業成就第一桶金。而父親的事業一有起色,就立刻脫離了外公一家,甚至在外出軌宋琳娜,逼得媽媽離婚?
這不是妥妥的白眼狼行為么?
陶醉無奈地想。
沈家老兩口今年都有快八十了,陶醉最近一次見到他們是大半年前的春節,自己跟著沈風易過來給老人家拜年的。
“小醉來了啊!快讓奶奶看看!”
沈奶奶喜歡女孩,越老越喜歡。
這些年總是凄哀著吐苦,說自己命里沒有那貼心的命,連生三個都是兒子,兒子也是“爭氣”,一家一個孫子,愣是一個能扎小辮子的都沒。
“瘦了嘛,臉都小了。”
老太太上下打量著陶醉,“喲,手怎么傷了?”
“沒事的奶奶,不小心的。哦對了這個是您最喜歡的玫瑰鹵鴨,下午剛做好的。”
陶醉將手里的便當盒遞上來。
“小醉這孩子有心呢。”
沈爺爺也夸贊道,“風易,我可警告你,要是敢做什么對不起小醉的事,我和你奶奶可不饒你!”
沈風易陪笑:“怎么會呢?您二老放心,我跟小醉的感情一直很好。”
“是么?”
老太太耷著臉,輕哼一聲:“我和你爺爺可聽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小醉,你如實說,風易要是敢讓你受委屈,爺爺奶奶給你撐腰。”
“小醉?”
沈風易單手搭在陶醉的腰間,小聲提醒她該說話了。
“小醉?你看什么呢?”
陶醉走神了。
因為她正好看到外面院子里停下一輛車,很熟悉。
門一開,走下來的人正是駱北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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