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了，都幾點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在說什么？”
陶醉打不通蘇嫣的電話，工作室里也沒見人。于是她直接跑到蘇宅，把蘇嫣堵在被窩里。
論宿醉的后勁兒，蘇嫣一向要比陶醉大得多。
此時她發蓬衣亂眼朦朧，打嗝一股酒勁兒，熏得陶醉趕緊拉簾開窗。
“聽著呢聽著呢，我頭疼。”
蘇嫣抓了杯白水漱漱口，喉嚨總算清回了自己的聲調。
“你昨晚喝多了，是誰把你送回來的，你記得么？”
陶醉一屁股坐到蘇嫣的床角上，柔軟的席夢思把她彈起十公分。
這床墊陶醉還記得，半年前直播推廣接的甲方爸爸——新夢乳膠床墊，廣告費不菲。商家另送了他們三床，陶醉的那個剛挪回家就被陶藍霸占了。
“昨晚……哦，是紀俞斐吧？”
蘇嫣按著太陽穴苦思冥想：“我就記得我干了兩杯紅酒……那個駱西杰，他是故意找北哥的茬吧？我最看不得這種家族內部之間碾軋霸凌的戲碼了。”
陶醉扶額，心里一萬匹草·泥馬穿胸而過。
真是什么叫被人家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那你記不記得紀俞斐對你做了什么？”
蘇嫣憋了憋臉色，嗖一下掀開被子去看自己的下半身。
“不是吧！”
陶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我不是說這個。你，你昨晚迷迷糊糊的，記不記得自己簽過什么協議！”
蘇嫣：“……諒，諒解書？不是吧！那孫子真把老娘睡了！”
陶醉快哭了：“我都說了不是這個，你再仔細想想！”
蘇嫣紅著眼圈，搖頭。
陶醉嘆口氣：“嫣姐，我跟你說實話。你，你稍微冷靜點，可別哭哦。”
十分鐘后。
陶醉拎起包，氣急敗壞推門就走。
蘇嫣穿著睡衣，赤腳追出來。
“小醉！醉，醉！你聽姐跟你解釋啊！”
“我之前沒跟你說，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你不是也不贊成我搞什么甜品店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的！哎呦！”
蘇嫣踩空了一截臺階，實力假摔撲倒在地。陶醉的肩帶都被她扯下來了，站在原地去留不是，滿肚子懊糟。
“別跟我來這套，假摔的水平還不如唐恬呢！”
陶醉把肩帶理了理，重新挎上提包。
“蘇嫣，虧我火燒火燎來找你，生怕你被人誆騙了懊惱至極心力交瘁！你知道我在來的路上有多糾結多為難？結果呢？你告訴我這協議是你上周簽的，你自愿簽的！也是，這筆拆遷補償趕上你兩家奶茶店半年的盈收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無奈沈風易他給的實在太多了是不是？”
陶醉抬手狠狠抹了下眼睛，唇上咬出一抹腥咸氣。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有什么資格去責怪駱北尋利益至上？
就連自己最好的姐妹，不也是一聲不吭就跟沈風易妥協了？
她原本還以為蘇嫣無論如何都會站在自己身邊，哪怕是沈風易開著挖掘機過來，她都能跟自己慷慨并肩。
結果呢——
她背著自己早就找好了后路，甚至接受了沈風易的賠款條件。
敢情全世界就她陶醉一個人是大傻叉。
“你別再跟我解釋了。先是老路要走，現在你也這樣。你們說的沒錯，散伙算了！”
陶醉狠狠抽了下鼻翼，轉身就要走。
“陶醉！”
蘇嫣翻起身，一瘸一拐追上去，揪著陶醉的頭發把她拎到沙發上。
“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算你酒醒的早，欺負我舌頭不利索是不是？”
蘇嫣瞪著大眼睛，從隔壁書房里抽出一疊協議：“是我簽的，你仔細看看。看后面的附加條款，上面寫的什么？”
陶醉氣沒消，偏過臉去，不理她。
“是違約條款。”
蘇嫣說，“沈風易提前安排拆遷補償的事宜，拿協議里的金額作為招商標的，也為了自己最終中標來造勢。這上面說，提前簽約能夠拿到比市價高20%的補償，但如果違約，就要罰則三倍。”
“那又怎樣？”
陶醉抓了一杯涼茶，氣得口干舌燥。
“怎樣？”
蘇嫣哼了一聲：“你腦子給驢踢了？如果沈風易沒能拿到綠山湖，但我們作為開發區的商家，已經提前跟他簽了拆遷協議，會有怎樣的后果？你看不懂？他需要按照協議，賠三倍錢給我們。這么好的事兒，天上掉錢下來的，你不要？”
陶醉：“呵呵呵，你可真會算計。所以沈風易是傻子么？他要是沒有十二分把握，一定能拿到開發權，他敢這么簽？這可是駱北尋一手給他擬的協議，就算他沒有這個風險意識，駱北尋也沒有么？”
“所以我昨天才跟你說，這周六將軍令，周二公子的生日宴，我們一定要去會會這個珊頓道小教父。到時候，記得打扮漂亮點哦。”
蘇嫣曖昧地沖陶醉遞了個眼神。
陶醉吸了一口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看中了這份協議里的違約條款。你想試試看，能不能讓別人搶下綠山湖的開發權，到時候叫沈風易賠了夫人又折兵？”
“否則呢。”
蘇嫣撇撇嘴，不輕不重地掐了陶醉一下，“我蘇嫣在你眼里就這么重色輕友見利忘義？就為沈風易那點蠅頭小利，我連自己姐妹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這樣靠譜么？”
陶醉心虛，但又不好意思立刻下臺階：“沈風易對綠山湖勢在必得，那個什么周二公子連聽都沒聽說過，初來乍到的，未必真的能跟沈家抗衡吧。我們要是輸了怎么辦？”
“輸就輸唄，能怎么辦？”
蘇嫣一攤肩膀：“你不想讓沈風易如愿以償，咱們就盡力給他使絆子。至于能不能絆得倒，誰能保證？最后的結果，不過是爽和不爽的區別。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說著，蘇嫣打開手機，調出一條視頻。
“你看，我兩手準備都做了。如果到時候不盡人意，咱們只能拿錢搬走換地址唄。這里是我新找的地方，地方不錯吧？商住兩用的loft，到時候咱倆就把這房子合買下來——”
“姐！”
陶醉眼睛一酸，上手彎臂將蘇嫣摟過來。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得了得了！不吃這套！”
蘇嫣白了陶醉一眼，佯裝生氣地說。
“那你，吃哪套？”
“吃套四寶，今天下午的直播你準備了么？一天到晚瞎精神頭！”
陶醉看看表：“呀，快十一點了！我得走了，你……你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安排。”
“我休不了，小嬌請假了，沒有助播你等翻車啊？”
蘇嫣打起精神道：“你等我換下衣服。”
“小嬌請假了？”
陶醉有些奇怪：“她這周做了兩天兼職，不是說周四周五學校沒事，都會來工作室么？”
“是啊，但今早我看了眼消息，她給我發了一條說他哥病了，要過去看看。奇怪了，昨天看駱北尋還好好的，難不成咱們兩個醉了以后，他又跟駱西杰沖突了？”
蘇嫣碎碎念上樓，陶醉的心里一陣悶堵。
……
紀俞斐在客廳里擼著貓，心神不寧。
手上一重，貓被擼疼了，狠狠反擊了他一爪子。
李爭羽從臥室出來，紀俞斐趕緊迎上去：“北哥怎么樣了？”
“跟他說了多少次，戒煙戒酒不要劇烈運動，傷口反復掙裂，會造成感染壞死。要是不想脖子以下截肢，要么打上石膏吧。”
紀俞斐：“……誰能想到他昨天回來都那么晚了，還不消停……”
李爭羽出來，紀俞斐進去。
駱北尋醒著，靠在床頭邊，目不轉睛看窗外。
紀俞斐無奈坐過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頭。
“北哥，你不會是跟陶醉……碰撞沖突了吧？”
“碰撞是有的，沖突談不上。”
駱北尋目不轉睛。
紀俞斐扶額：“我不是指那個。我看到紙簍里一堆撕碎的協議，你……為什么不實話跟她解釋呢？”
“她若不信便不信，有什么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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