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給我滾出去！”
陶鐫峰氣得直捂胸口，“你就當我沒你這個女兒！”
“老爺子！”
宋琳娜聞聲，從樓上匆匆下來。
陶藍也跟著。
“老爺子，少說兩句吧。小醉……”
宋琳娜跑到陶醉身邊，看著她臉上鮮紅的五指印。
“哎呀，你爸就這個脾氣，你何苦這樣……”
“是啊姐。”
陶藍呵呵兩聲：“我這個小三小四生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你這么乖巧的大小姐，怎么也有壓不住火的時候？”
“藍藍！”
宋琳娜遞了個眼色過去：“你也少說兩句！拱什么火呢！”
陶醉抽了抽鼻子，松開咬緊的牙關。
“你懂事，你去嫁沈風易好了。”
說完，她蹬蹬跑上樓，把門一關，開始收拾柜子。
白色的長棉裙，粉色的好嫁風，乖巧的jk海軍……
去他媽的吧。
她再也不需要這些了。
桃姐敲門，陶醉紅著眼睛去開。
桃姐拿了一個冰袋，嘆口氣：“大小姐……這是太太讓我給您的。她說，其實老爺他……”
陶醉搖搖頭，道了聲謝謝：“桃姐，我記得你家有個侄女，在縣城念高中是不是？”
桃姐應聲點頭：“是啊，明年就高考了。”
“給。”
陶醉拎了一個大包交給她：“挺新的，有幾件標簽都沒摘。我不穿了。”
這些風格的衣服，她再也不需要了。
陶醉收拾了一個大箱子，并提前叫了網約車。
她還沒找好房子，準備暫時先在工作室住一陣。
回頭看看外公的病情有沒有好轉，再做安排。
樓下客廳，只有陶藍坐在茶幾前啃蘋果。
陶醉拖著箱子下來，并不理睬她。
“姐，你真走啊？”
陶藍屁顛屁顛湊上去。
陶醉依然不理她。
“咱爸心臟不舒服，我媽陪他去醫院了。你不去看看？”
陶藍瞇了瞇眼。
陶醉站在門口，等車，自顧刷手機。
陶藍呵呵一聲：“我看你跟咱爸這關系也是僵到頭了，要不這樣，你寫個協議書吧。就寫從今以后，斷絕跟陶鐫峰的父女關系。以后他的遺產，你自動放棄繼承，怎么樣？”
“陶藍你有完沒完！”
陶醉怒目轉視。
陶藍輕蔑一哼：“看看，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一涉及到錢就炸毛。裝什么裝？又想當你衣食無憂的大小姐，又不肯為家里犧牲一點點？好事都成你的了？”
“你給我閉嘴！”
陶醉厲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沈風易那種男人，你要你嫁！”
……
陶醉一進工作室，就被路子野堵著了。
“你怎么回來？不是說要請幾天假么？我和嫣嫣還在合計著要不要水一期讀評論的視頻。唉，你這臉——”
陶醉用頭發遮了一下，話也不說，拽著行李箱就上樓。
蘇嫣迎面攔住她：“小醉！出什么事了，小醉？”
陶醉不說話，眼圈紅紅的。
“誰把你打成這樣！”
蘇嫣氣得跳腳，“走，姐給你撐腰！是不是沈風易那個賤男人！”
“他敢。”
陶醉勁兒勁兒咬著唇，眼里的怨色能溺死人。
坐在休息室的大床上，陶醉接過蘇嫣遞給她的冰袋，敷在自己紅腫的臉頰上。
“你爸也太過分了。唉，不過，我爸也沒好到哪去。”
在他們這些老狐貍的眼睛里，兒子是繼承家業的，女兒是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聯姻，幫兒子壯大家業的。
蘇嫣聽了陶醉的話，長嘆一口氣。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沒打算怎么辦。”
陶醉豁出去了：“結了婚還能離婚的，分個手分不掉？他沈風易要是真敢拆半里煙廊，我就橫在挖掘機面前。我不信他能從我身上碾過去。”
“他要拆半里煙廊？”
蘇嫣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陶醉嗯了一聲：“綠山湖的開發項目。下月開始公開招標，沈風易勢在必得。到時候，這一片的商區都歸他管。”
“他奶奶個爪！”
蘇嫣擼胳膊挽袖子：“誰他媽都別攔我！我去剁了這對渣男賤女！”
陶醉嚇懵了：“你，你怎么比我還激動？”
“能不激動么！”
蘇嫣一連抽了三支煙：“他還是不是人！居然要威脅拆了半里煙廊？那是心姨兩年多的心血！而且，那畫廊是咱們江城首屈一指的網紅打卡地標，每天多少游客流量？真要是拆了，我投資的那兩家甜品店還不分分鐘倒閉了！”
陶醉：“你投了兩家甜品店？”
蘇嫣目光躲閃：“啊。投，投點小錢……”
“就門口那個蘇記甜品，和……八……八分甜？”
陶醉眼神如刀。
蘇嫣：“啊，是啊。”
陶醉撩起大長腿就踹：“行啊你？咱工作室這半年來所有的下午茶團建生日蛋糕福利，全包在那兩家甜品店了！一買就是幾千塊連折都不打。你還趁著直播光明正大給你的店引流打廣告？見過中飽私囊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中飽私囊！”
蘇嫣立刻換上一副諂媚臉：“哎呀小醉，我這也是沒辦法。要是搞不出像樣的事業，早晚得被我爸嫁給像我哥和沈風易那樣的混賬紈绔渣男！等將來姐買個大別墅獨自美麗，養你，再給你開甜品店，好不好？”
陶醉：“……”
“算了，我還是直播搞錢吧。靠你靠爹靠沈風易，都不如靠自己。”
陶醉嘆了口氣，去換衣服。
“親愛的家人們，今天小醉要給大家做的這道菜，有個特別的名字——”
陶醉站在鏡頭前，白花花的低胸領子，把鏡頭晃得不行了。
路子野和蘇嫣在外頭看得直嗦牙花子。
“那個誰，你進去把燈調一下。”
路子野說：“胸太白了，臉都晃變形了。”
蘇嫣：“好家伙，她什么時候出落得這么豐滿的？”
說話間，她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胸膛，一不小心就自卑了。
路子野搖搖頭：“不妙，她這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時她不是最看不起這種打著美食博主的旗號，擦邊賣肉的么？這衣服誰給她選的？”
蘇嫣看著眼熟：“好像是我柜子里的……”
陶醉今天的風格，讓屏幕上的粉絲們也開始各種炸鍋。
【仙女今天好性感啊！貼貼！】
【姐姐加油！喜歡你的新造型！隔壁顏值主播瑟瑟發抖！】
【小醉我老婆，誰也不許跟我搶！能上廳堂能暖床！】
陶醉從水池里撈出一條羅非魚：“今天這道菜很硬，名字也很硬，叫翻身。”
說著，她雙手撩著一口大鐵鍋，把魚在里面結結實實地顛了幾翻。
顛得那魚都要死不瞑目了：您給老子個痛快行么？
陶醉的微笑一向很有親和力。今天特意在妝容上點了一顆淚痣，那笑就更像水芙蓉淋過一樣，純純動人，又帶點小狠勁兒。
“大家知道這魚在被烹飪時，為什么要反復顛錘嘛？”
彈幕上各種666，粉絲爭先恐后。
【為了肉質鮮美！】
【小醉姐姐是營養師，應該是在給它撥筋松骨。】
【我覺得，它是想死在小醉姐姐的小拳拳之下。】
【魚說：把我悶死在你的36e吧！】
陶醉笑瞇瞇道：“這是陶氏的臨終關懷，希望它能在翻滾中再一次感受到大海的波瀾壯闊。下輩子，好好投胎別做魚了。”
好了，下面開始默哀三分鐘。
這是陶醉的視頻的一貫風格。但凡在廚房取用活物宰殺，都會有這個環節。
一開始老路還覺得這個點子太冒險。怕網絡上觀點兩極分化，惹人反感。回頭再扣一堆矯情圣母的帽子。
但陶醉始終認為，萬物皆有靈。人類為了自己的生存營養供給，不得不殺害其他生命。對生命基本的尊重，要懷著。敬畏和感恩，要揣著。
最后證明了，大半年直播下來，陶醉的粉絲都很吃這套。
這三分鐘里，反而是大家送禮物打賞最踴躍的時間……
這不，才剛過半分鐘，就有個叫【黑貓警長】的新粉，連刷了十幾輛游艇，一輛價值一萬塊！
【這是要榜一篡位的節奏啊！】
【黑貓老哥雄起！】
【給我們小醉姐姐換個背景板吧，后面那副油畫都快包漿了！】
可就在大家以為，這位黑貓警長能一口氣刷到榜一的時候，人家居然停住了——
然后，吧唧丟進來一句話。
【羅非魚是河魚，聽你妹的大海聲音】
隨后就退出了直播間，
運營助理趕緊進去跟蹤——
發現人家關注也沒關，粉絲牌也沒點。
就一個黑不溜秋的頭像，全黑的圖。
陶醉：“……”
路子野：“……”
蘇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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