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瑾嘆息:“目前算是暫時性脫離了危險,但情況并不穩定,還說不好。”
其實,她心里也感覺幸運,好在魑魅速度夠快,在最有利的搶救時間內,將她們二人送回了晉州城,否則的話,珈藍很有可能會在半路上喪命。
寧河雙眼濕潤,也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激動,還是太難過所致。
這件事,唐云瑾一直都覺得自己有責任,她之所以同意珈藍的要求,也是贊同她想自我突破成長觀點。
可是這背后的代價,太大了!
走到寧河跟前,她很真誠的彎身作揖道歉:“對不起,寧叔叔,如果我不答應那個要求的話,珈藍就不會出事!這件事,我有很大責任,請寧叔叔責罰!”
寧河眼神有些不知所措,連忙回了一禮,說道:“此事我沒有怪罪小云姑娘的意思,此前事出緊急,所以我的態度可能有些過于急切,我是個明白人,就算珈藍真的出事救不過來,我的確會悲痛,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該怪罪他人,我該感謝小云姑娘救了珈藍一命才是。”
唐云瑾松了口氣:“寧叔叔不怪罪我便好,珈藍現在情況還不穩定,身邊可能要有人照顧。”
寧河點頭:“明白,我去照顧她吧,如此也能心安一些。”
“好,如果有什么情況,寧叔叔隨時可以派人找我。”
又簡單聊了幾句之后,唐云瑾懷揣著還未曾完全平復下去的心情,朝城內街道上走去。
現在珈藍在她住的地方,她只能再找個地方住了。
魅一路跟隨,欲言又止。
唐云瑾掃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說的就直說吧!”
“墨主,屬下之前還以為寧將軍可能是個不太好說話的人,沒想到他竟那般明事理。”
“嗯。”唐云瑾輕輕點頭,隨即又道:“但即便他怪我,非說是我的錯,我也認!”
魅不解追問:“但那是珈藍姑娘自己的決定,墨主怎么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攬責任,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一個明確的態度,珈藍此事經過了我,難道我說……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跟我沒關系么?這不是我的做事風格,你知道。”
魅嘆氣:“有時候覺得墨主人很善良,可有些事情,又想要墨主將那些善意擯棄。”
“擯棄不了,他們是值得善意對待的人。可若是這城內某些人,的確不必善意對待。”
“您說的,是宸王?說起來,屬下一直都比較奇怪,墨主究竟是真的沒有辦法救治宸王殿下還是不想救?”
都說宸王殿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可是墨主連垂死的人都能救活過來……
“他不值得救,那是他欠我的。”
“……屬下好像問了不該問的。”
魅跟隨唐云瑾兩年之久,但對于她的過往,了解不多。
“沒關系,也就是些陳年舊事罷了,就讓它們散了吧……”
“在你這里,一切真能散了么?”冷漠低沉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
這熟悉的語氣……
唐云瑾內心一沉,轉眸看去,夜宸寒站在距離她一丈遠的地方,正用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唐云瑾表情凝固一瞬,緊接著微笑,“宸王殿下什么時候喜歡尾隨人了?剛剛的話不要放在心上,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
“誤會?”他喉結滾動,大步靠近過來,“唐云瑾,你的名字,也是一個誤會么?”
“噌!”下一秒,魅直接拔劍,警惕看他。
墨主之前說過,失憶狀態下的宸王不用在意,可若是恢復了記憶,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而眼前這個,是墨主最痛恨之人。
唐云瑾唇角的笑容已然凝固,冷冷凝視著他,眼神中滿是厭棄:“原來是又恢復記憶了,我就說,怎么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很不舒服。”
“有多不舒服?”他抿唇,臉色極差。
他一大早醒來便恢復了記憶,細數這段時間失憶與唐云瑾的相處方式,他發現,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可為什么換做是恢復記憶的他,就沒有半分轉圜之地?
“光是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這張臉,便已經很不舒服了,還要繼續問么?”
“……”
唐云瑾繼續冷冷嘲諷:“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只能聽好話,但凡有半分不如你意的話都聽不下,但你別忘了,我曾經承受的東西,比你更多!”
“這段時間,本王失憶,你分明也能好好相處……”
“相處?那不過是看王爺可憐罷了。”
她的逢場作戲,夜宸寒竟這般看中,也不知道是該覺得好笑,還是覺得好笑。
想到這里,她輕輕抬手,讓魅收了劍,退下。
夜宸寒呼吸沉斂,“你為什么要來晉州城支援?本王記得你曾說過,恨不得滅了北冥!”
當初唐云瑾充滿恨意的話語,他可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沒錯。”唐云瑾輕輕點著頭,“的確是這么說過,可那時候的北冥,皇帝還沒死!現在的北冥,基本算是變了天。”
皇帝死了,夜宸寒很快也會死。
兩個她最恨的人都死去,這北冥,她也就沒什么可恨的了。
“……好。看來不管過多久,你的想法都不會改變。”
“你明白就好!”唐云瑾冷冷道。
仔細想想,似乎每次跟夜宸寒見面,兩人之間所爭論的都是這些,讓她有些煩躁了,不過所幸,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她也會耳目清凈。
“本王……不會活著回到京城了。”
“嗯,的確!”唐云瑾點頭,波瀾不驚,“北冥也會徹底變天。”
“這是你最想要的結果么?”
“是。”她回答的不假思索,沒有片刻猶豫,“坦白來說,我能救你!可以讓你回歸正常人,活到老。但你在我眼里,早就應該是個死人了!晉州城戰亂,是你能為北冥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果然……”他笑的苦澀。
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的什么。
一直以來,他都獨斷專行。
可這些并沒有為他換來什么好結果。
在后悔時,他一次次試圖去改變,然而……
拳頭慢慢收緊,夜宸寒聲音嘶啞:“本王若是死在晉州城,幫本王將將尸體送回京城。”
“會有人幫你的。”她不冷不熱的答道,只不過這個人不是她。
“還有一件事……”
唐云瑾眼神冷漠,“每次都要這么多話么?”
話多么?夜宸寒以前覺得,與她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時間,可現在的感覺已經不同了,每說一句話,便少一句話,他比以前更加珍惜時間。
“……本王在王府給你留了東西,回去以后,你若是想要,可以找九青拿。”
唐云瑾沒有回復,抬步繼續往前走去,不給他再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夜宸寒也很識趣,沒有繼續追過來,他知道的,唐云瑾不會想多看他一眼。
唯有在失去記憶,他“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多與她說幾句話。
很長一段距離之后,魅才開口問道,“墨主,方才看宸王殿下那副神態,并不像是在說謊,您就不好奇他給您留了什么?”
唐云瑾卻只是冷笑:“有些東西,他要是真的想給,早就已經給我了,現在所給予的一切,都不具備誠意,他不過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有些東西帶不走罷了,小糖豆和小糖包是他的血脈,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繼承者!”
“這么說來,宸王殿下所想的,不是補償主子?”
唐云瑾一聲嗤笑:“這些都不重要!”
另一邊,寧河在寧伽藍床前守了將近一下午,最終,寧伽藍終于蘇醒了過來。
“藍兒……”寧河通紅的眼睛里滿是激動,在這對他而言漫長的兩個時辰中,他幾乎已經把所有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個遍。
可唯獨眼下這種結果,他最是意外。
“爹……”寧伽藍氣若游絲,剛說一個字,胸口便是一陣抽痛。
寧河看她神色不對,便連忙勸道:“你傷口剛縫合好沒多久,唐姑娘說,你現在的情況還是比較危機的,能不說話盡量不要說話,爹在,會陪著你的。”
寧伽藍無神的眼睛瞬間泛起水霧,不受控的抽泣了一陣,咬牙堅持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爹,對不起,讓……讓你擔心了。”
“傻丫頭!爹是真的擔心壞了!以后這種事情,不要再任性妄為了,知道嗎?爹就你這么一個人女兒,你要是真死了,爹跟你娘怎么辦?”
寧伽藍咽下口水,啞聲道:“阿云之前問了我一樣的話,我覺得那是最壞的結果。但我也有過考量,如果真的這樣,就只能說明,女兒沒用,不能繼續孝敬爹娘了。”
“不管你如何想,今后都不能再如此行事!我不準你胡來!這段時間,你就給我好好的養傷!”
“知道了……爹。”
翌日。
西涼派遣士兵前來遞上戰書。
很快,守門士兵便將戰書遞交在夜云舒手中。
“這戰書簡直是不把我們北冥放在眼里,實在太過分了!末將懇請兩位元帥下令,現在立即攻打西涼!”
“是啊!這哪里是什么戰書,完全就是在羞辱,若是北冥戰敗,便要將小云姑娘送去西涼,這叫什么?”
寧河同樣是一臉的凝重:“珈藍便是因為他們才重傷,這種條款,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同意寧將軍,兩位元帥有什么看法?”副將把決策權再一次給夜宸寒兩人。
夜云舒側眸瞥了眼臉色極差的夜宸寒,“三皇兄怎么看?”
通過這一日的觀察,他發現這個三王兄做事風格跟以前比較像,應該是恢復了記憶,但沒有公開明說,正好,他也想看看三皇兄此刻會如何應對此等對唐云瑾不利的場面。
沒等夜宸寒開口,寧河便語氣果斷道:“自然不能同意,小云姑娘是北冥子民,豈能作為兩國交戰的籌碼?”
夜宸寒神色凝重,輕輕頷首,卻是一字沒說。
夜云舒眉梢微斂:“依照現在的局勢來看,北冥突襲西涼過一次,解決了部分暗哨與巡邏隊,西涼肯定會有很大的防范,我們想要在大戰開始前再偷襲一次基本不可能,而西涼有南宮羽在,根據小云子所提供的情報,西涼最難對付的人不是我們此前交戰遇到的二皇子南宮宵,而是大皇子南宮羽!說起這兩個名字,大家應該沒什么印象,不過這大皇子南宮羽此前在京城內的名號,大家絕對都聽過,玉竹堂堂主,阿垚!”
“是那個阿垚堂主?”幾個副將面面相覷。
夜云舒直言道:“他潛伏在北冥多年,更準確的說,是潛伏在小云子身邊,而小云子,就是西涼的目標……”
“不要繼續說下去了!”夜宸寒出聲制止。
夜云舒斂眸,“三皇兄今日有些反常啊!你對小云子就這么沒同情心么?當初她為什么會被盯上,三皇兄應該知道其中原因吧?”
“本王當然知道,哪怕傾盡一切,本王也會護她周全!明日開戰,所有人都不準許懈怠,云舒,取筆墨來!”
夜宸寒表情很快就嚴肅起來,仿佛進入了某種狀態。
夜云舒唇角閃過若有若無的笑,點頭,取來筆墨。
夜宸寒蘸取墨汁,行云流水的畫出一條邊境線,“明日對我們而言,是最終戰,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準確而言,是留給本王的時間不多,以西涼傳統戰術,是遠距離包圍式圍剿,但如果是南宮羽帶兵,他定會覺得我們會準備克制之法,從而做兩手準備,所以北冥也必須有兩手準備,最好能有克制西涼,或者與其相似的兵器!”
副將臉色發難:“可是就一天時間,我們去哪弄克制西涼的兵器?”
話音剛落,樓下便傳來驚喜的聲音:“諸位大人,宴王殿下帶著一批新兵器還有軍糧進城了!!”
“宴瀾?!”
得知這個消息,夜宸寒眸光驟冷。
夜云舒摸著下巴,有些奇怪,大皇兄不是要宴瀾留在京城駐守么?怎么把他也派來了?
想到這,他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夜宸寒,恰好將那層冷芒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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