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要從大師兄將我救下那日說起...”
聽到葉無雙詢問這個問題，張劍九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沒有絲毫驚訝，便當即開口，解釋道：“那日，在劍宗秘境，當大師兄將自己的計劃告訴我，并且打算送我離開劍宗的時候，本來是想著將我的首級和身軀，一并送出去的。”
“畢竟，對于帝境修為的我來說，只要丹嬰完好，頂多耗損一些精血，便能重新修復肉身，回歸本體；可沒想到，當大師兄去找我的尸首之時，竟赫然發現，我那顆被他斬下的頭顱，和無頭殘尸，都已經被二師兄毀掉了。”
“如此一來，我想要重回本體的想法，自然破滅；而想要活下去，唯一辦法，自然而然，就只剩下...奪舍！”
說到此處，張劍九血紅的雙眸微微轉動，望向葉無雙，道：“但師尊當年定下的三大戒律，我和大師兄都不想，也不敢違背。”
“更何況，當時二師兄他們沒有在劍宗內找到我，便將搜查范圍擴展了到整個中州，乃至整個天劍，主要盯的就是奪舍之人；而我一旦選擇奪舍重生，勢必會暴露行蹤。”
“畢竟，那個時候的我，本就已經遭受重創，肉身不復，神魂大損，實力十不存一；就算選擇奪舍，也必須要選擇幻境以上武者才行。”
“可那種修為的強者，幾乎每一個都處于劍宗的監控之內；貿然出手，一旦被他們找到，絕對必死無疑！”
此話一出，葉無雙不由得微微蹙眉，道：“所以，蕭劍云就將你的丹嬰，帶去了南疆部洲，找了這么一具蠻族殘軀，安置你的神魂？”
經過這短時間的交談，葉無雙已經適應了張劍九的怪臉，同時也從這張怪臉上察覺到了蠻荒的狂野氣息。
曾游歷過天劍八方的他，很快便判定，這股蠻荒的狂野氣息，不屬于人族也不屬于妖族，而是獨屬于南疆部洲特有的蠻族氣息。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張劍九棲息的這具肉身，而是一尊蠻族強者的肉身！
蠻族，在天劍大陸上屬于一種特殊的存在；他們與蠱族類似，皆屬于上古妖庭時期，分裂出的一種獨特群體。
而與蠱族不同的是，蠱族脫胎于妖族，而蠻族則脫胎于人族！
蠻族，大致分為兩類。
一為，未開化的人族，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又體型巨大，強勁有力；他們沒有太高的智慧，至今仍舊是族群生活，過著最為原始的生存方式。
一為上古時期，妖族與人族結合后，血脈發生排斥，未能彼此融合，最終形成了半人半獸的產物。
但無論哪一種，蠻族都稱得上是人族的一個分支，只不過從未被人族認可罷了！
而此刻張劍九的這具肉身，顯然就屬于第二類：妖族與人族結合后，血脈排斥造成的半人半獸！
“對！”
張劍九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解釋道：“尋常人的尸體，我無法使用；高階武者，又被劍宗監視；大師兄迫不得已，只能鋌而走險，將目光瞄向完全與人族敵對的部洲蠻族。”
“那個時候，又正好恰逢南疆部洲，蠻族作亂，大師兄便被二師兄，或者說佛陀，指派前往南疆平亂。”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跟隨大師兄一同前去的還有老四，名為輔助，實則監視；故而，大師兄雖然一直想要在部洲給我尋覓一具合適的人族尸體，卻也終究失敗，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挑選了一具臻至化境，有著堪比離末巔峰修為的蠻族尸首，讓我暫時棲息。”
“而至于這大沁疆國嘛...”
說到此處，張劍九頓了頓，似有些遲疑，又有些追憶，最終卻都匯聚成了長長的嘆息，道：“其實并非是我所創，而是大師兄做的！”
“大沁疆國，是蕭劍云創建的？”
聽到此話，葉無雙頓時懵了。
從第一次聽到“大沁疆國”開始，所得到的信息，便是大沁乃是游龍劍神張劍九所創；這也幾乎是整個中州，乃至整個天劍大陸眾所周知的事情。
可現在，張劍九卻說，大沁疆國并不是出自他之手，而是蕭劍云所建；這...
葉無雙不禁有些疑惑起來，他實在想不通，蕭劍云為何會突然建造一個疆國，還冠以張劍九的名字！
“對，是大師兄建的！”
張劍九點頭道：“那是發生在老五、老六、老七三人，從無垢法相的控智中蘇醒過來之后，逃離劍宗之后。當時，劍宗已徹底淪入佛陀之首，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對手，于是便商議著各自組建一個勢力，然后再將這些勢力整合，成為一個能夠與劍宗抗衡的新勢力，用來至于佛陀。”
“所以周、趙、孔三位師弟，便分別創建了騰劍宗、四劍門、劍海學院，兩宗一院；而獸首人身的我，因為這副容貌的原因，只能和大師兄聯手，共同創建一個疆國。”
“再加上那個時候，在劍宗的大力渲染下，大師兄儼然成了欺師滅祖，背叛師門的小人，所以大師兄便頂替我的身份，創建了這大沁疆國！”
“原來如此！”
葉無雙聞言頷首，恍然大悟。
談到此處，他心中的疑惑已經解開大半，對于當年自己隕落之后，發生在劍宗的事情，也幾乎已經了解清楚。
也終于知道，當年在西漠伏擊自己的人，究竟是誰了。
佛陀！
顯而易見，那個幕后黑手，就是迦葉佛陀！
至于原因，倒也好理解。
十有八九，是因為當年他只身闖西漠，斬佛陀一世分身，壓在場眾多帝境，奪取無雙神劍，遭來的報復。
不得不說，張劍九今日所說的這些事情，解開了他自覺醒以來，心中最大的疑問；若非今日遇到了張劍九，他不知道還要被瞞到什么時候呢！
只不過，按照張劍九的這種說法，他麾下的那八位弟子，應該都沒有問題。
那當年，又是誰泄露了他的消息，讓佛陀得知他離開西漠的路線，提前布下埋伏的呢？
看來，當年伏擊一事，比我想象中還要復雜啊...一念及此，葉無雙不由得又蹙起眉頭來，心中暗道。
通過張劍九的講述，雖然解開了他心中大半的疑惑，但顯然還有不少問題和漏洞，需要進一步完善，才能最終解開整個事情的本質。
不過，目前來看，想要填補那些漏洞，將所有問題徹底解開，單憑張劍九一人，怕還遠遠不夠！
想到此處，葉無雙只得在那時收斂思緒，又開口問道：“對了，你對于你大師兄的事情了解多少？或者說，他在建立大沁疆國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張劍九講述的事情，填補了他隕落之后，千年內發生的事情；其他人暫且不提，但有關蕭劍云的事情，卻他了解到的信息，還有一些偏差。
比如，蕭劍云后來為何會去東荒找蒲若志？又為何會將凝血秘術交給蒲若志？
以及，蕭劍云當年明明已經找到了他，為何沒有選擇喚醒他的記憶，反而選擇出手鎮壓，廢掉他的筋骨，抹滅他的劍意，企圖斷絕他的武道？
“這個...我不知道！”
張劍九聞言一滯，旋即搖了搖頭，解釋道：“大師兄，其實已經失聯數千年之久了！”
“嗯？”
葉無雙眉頭一蹙，面露不解。
張劍九則繼續解釋道：“當年我們幾人本是準備用千年的積累，創造四股新的勢力，用來遏制劍宗；但計劃剛展開沒多久，大師兄的身份便被劍宗識破，遭到追殺。”
“當時大師兄的傷勢恢復了，但修為卻跌倒了半步帝境，頂多自保；可又帶著我這個拖油瓶，根本不可能是對手；所以為了保護我，他便在大沁皇宮內，建造這處小院，并且布下屏蔽天機的大陣，讓我躲藏于此，對外封禁消息，對內則說給我虛構了一個隨行老奴的身份。”
“在之后，他便自己充當誘餌，引走了劍宗的目光和殺手；而他這一走，便是整整數千年之久；至今，我都不曾再見過他！”
葉無雙聞言恍然般微微頷首，旋即問道：“那這么多年，你都沒想過去找他？”
“想過，但...最終都放棄了。”
張劍九嘆道：“一來，我這副模樣，在中州實在不便見人，否則勢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此話，葉無雙不禁認可的點了點頭。
張劍九的顧慮和想法，他倒是能夠理解。
別的不說，單是張劍九現在的這副模樣，連他這個見多識廣的無雙劍帝，看到的第一眼都被嚇到了，更何況是其他人？
“二來，大師兄之所以設置這處小院，就是為了保護我，屏蔽劍宗的探查。”
張劍九繼續說道：“事實上，這么多年，劍宗也的確從未放棄尋找我；安家最開始進入大沁的目的，就是為了探查張氏皇族，查找我的蹤跡。”
“這種情況下，我一旦離開這里這處小院，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暴露身份；屆時，大師兄之前為我做的一切，可就白費了...”
葉無雙再次點頭。
對于這個說法，他倒也能理解。
蕭劍云為了保住張劍九，不僅多次以身犯險；最后，更是為了給張劍九引走危險，導致就此失蹤數千年之久。
這種情況下，若是張劍九貿然離開，暴露了行蹤，勢必辜負了蕭劍云的一番好意，令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蕩然無存！
葉無雙遲疑了一下，旋即提出不解，問道：“你不能離開，周劍騰他們幾個應該可以吧？你沒有聯系他們？”
別的不說，但是目前將門下宗門勢力發展的幾乎能與劍宗抗衡的周劍騰，若是出面尋找蕭劍云，不可能找不到吧？
甚至，現在的周劍騰出面，保下張劍九，應該也問題不大啊！
豈料張劍九聞言，卻是苦笑一聲，道：“師尊，您有所不知；當年大師兄為了保護我，并沒有將我的信息告訴老五他們三個，甚至哪怕是后來商議合作之時，我也未曾與他們見過面，所有聯系全部是大師兄負責。”
“也正是因此，他們三個只是知道我還活著，但卻不知道我在哪，也不知道我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更不知道我就在這大沁皇宮之中！”
“那這么多年，你就沒嘗試過聯系他們？”
“試過，但...都沒有得到回復。”
張劍九搖了搖頭，解釋道：“一來，大沁疆國并非出自我之手，乃是大師兄所建的事情，別人不知道，但老五他們卻是清楚的；而當時我們商議的時候，便是一人創辦一股勢力，那大沁疆國自然而然會被他們認為是大師兄的勢力，而不是我，更不可能想到我會在大沁。”
“二來，當初為了防止佛陀故技重施，控智我等中的人，所以每次聯系都是通過特殊符號和密語進行的；而我當時由于是跟隨大師兄的，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師兄安排，所以也并沒有去學習特殊符號和密語。”
“這也就導致，我送出的消息，他們即便收到了，也未必會信；反而十有八九，會認為是佛陀的陰謀！”
“好吧...”
聽到此話，葉無雙不由得嘆息一聲。
經過張劍九這么一解釋，他也能夠明白張劍九此刻的無奈了。
現身不能現身，密語又不知道；單憑隨便派人送過去的信件，自然無法令有過一次受騙經歷的周劍騰幾人信任。
哪怕，他們身為同門，親如手足！
畢竟，當初在劍宗，佛陀正是利用了他們對劉劍鶴、李劍霄、賈劍龍三人的信任，才鉆了空子，于無形之間控智了他們，導致他們手足相殘，引發劍宗第二次內亂。
最后，更是令整個劍宗，都徹底淪入佛陀手中！
看到葉無雙陷入沉默，張劍九則遲疑了一下，眸中閃過一抹猶豫，試探性說道：“師尊，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你...”
“哦？”
葉無雙眉頭一挑，疑惑望向張劍九：“何事？”
“那個，我...”
張劍九卻欲言又止，又遲疑了片刻，最終一咬牙說道：“我其實大限將至，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
此話一出，葉無雙頓時神情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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