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大軍南下？”顧銘軒聽著軍士的話，臉頰頓時蒙了一層寒霜，“來了多少人？”
軍士捂著胸口咳了兩聲：“只看到了哈桑部和朵顏部，后面還有其他部落，應該不下萬人。”
萬人？！
跟隨顧銘軒出城的眾人都背后發冷。
要是不能趕在蠻人來之前回城，他們這些人就得交代了。
接下來，就是邊城的百姓們……
顧銘軒翻身上馬：“全速回城！”
看到顧銘軒向著邊城奔去，來報信的軍士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整個人隨即軟軟地從馬上滑了下去。
馬兒焦急地用嘴拱著軍士，將他拱翻了個身，露出了背后的半截箭羽和一灘鮮紅。
顧安探了探他的鼻息，利落地將他抬到自己的馬上，又扯下腰帶將他跟自己牢牢綁在了一起。
“兄弟，堅持住，帶你回家！”顧安一拉韁繩，追著顧銘軒飛奔而去。
馬蹄噠噠，義無反顧地朝著邊城急沖。
地平線的那邊，隱隱泛起層層煙塵。
顧銘軒知道，那是無數馬匹踏起的塵灰。
他緊緊抿著嘴唇，將馬匹催得更快了兩分：“駕！”
馬兒奔馳著，腳步漸慢，鼻孔里也向外噴著白氣，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而邊城那高聳的灰白城墻，已經就在眼前。
“堅持住！”顧銘軒扭頭對著身后吼了句。
而就在此時，幾支馬隊突然從斜刺里躥了出來。
馬背上的蠻人紅著眼，揮舞著長長的馬刀，速度竟比顧銘軒座下的奔馬還要快上幾分！
顧銘轉瞇了瞇眼，眸子里殺意頓生。
“找死！”長槍在手，顧銘軒挽了個槍花，迎著蠻人直沖而去。
噗噗噗噗！
數聲悶響連起，顧銘軒如同一柄插進牛油里的燒紅小刀，毫不客氣地將蠻人的馬隊沖開了條大大的口子！
拍了拍略顯疲憊的馬兒脖頸，顧銘軒的長槍再度揮舞。
銀亮的長槍舞成一團絢爛的花朵，周圍數丈內，滴水都難以潑入。
在他的身周，新鮮的蠻人尸體冒著熱氣，竟摞成了一座小山。
蠻人也沒想到第一次沖殺，居然就遇上了這么個硬茬子，不禁有些膽怯，如同流水繞開礁石般遠離了顧銘軒。
顧銘軒哪里會放他們就此離去？
他冷哼一聲，縱馬躍過尸山，追在蠻人的身后，再次沖殺起來。
“跑，快跑啊！”烏合之眾的蠻人被殺得苦不堪言，看著滿身鮮血的顧銘軒，魂都嚇飛了，“他不是人，是魔鬼！”
任憑蠻族首領在旁邊怎么催促，這些人竟然一時也不敢上前。
看著離城門還有數十步，顧銘軒輕輕勾起嘴角，忽然勒轉馬頭停下腳步。
他就那樣冷冷地看著蠻人。
那雙鳳眸里含著濃濃的威煞，有如實質般鎮壓在每個蠻人的心頭。
蠻人的雙腿忍不住顫抖著，若不是他們從小就在馬背上生活，恐怕早就掉下馬來。
蠻人首領無謂地甩著鞭子：“上啊，他就一個人，怎么打得過我們這么多人？”
“他，他……”蠻人看著手里單薄的長刀，畏懼地轉開眼，硬是拼著挨鞭子抽，也不上去拼命。
廢話，能活著，誰愿意送死啊？
蠻人首領氣急，將鞭子摔到地上，抓起自己的狼牙棒朝著顧銘軒沖來：“小子，我要把你打成肉泥……”
篤！
一支羽箭從蠻人首領的喉嚨里鉆進去，箭尖從他的后頸透出。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眼皮底下的箭羽，又看了看還保持著開弓姿勢的顧銘軒，眼睛里閃過濃濃的悔意。
龐大的身子晃了晃，他如重石墜地，直直地掉下馬來。
沉重的狼牙棒好巧不巧，正砸在了他的臉上。
噗！
腦袋如同熟透的西瓜，砰地碎成無數瓣。
蠻人們頓時變成了無頭的蒼蠅，轟地四處亂竄：“木達死了，木達死了！”
木達？
顧銘軒隱約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
只是眼下也不是思考的時候，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威懾著蠻族。
在他的身后，大胤軍士們列出防守陣型，朝著城門收縮而去。
顧安將人送進城里，自己急匆匆奔了出來，擋在顧銘軒身前：“將軍，快進城！”
“再等等。”顧銘軒看著走到一半的隊伍，輕輕搖了搖頭。
混亂的蠻族陣營里，一個戴著鷹冠的大漢勃然大怒：“有人殺了木達？！”
“是，是一個銀甲青年，用箭射中了木達王子的喉嚨……”蠻人戰戰兢兢地伏跪在馬前。
“銀甲，莫非便是顧銘軒？”鷹冠大漢冷哼一聲，“傳令下去，誰能斬此人頭顱，賜百夫長，賞羊千頭，馬百匹！”
“是，大王！”蠻人如釋重負地退下去，大聲呼喊起來。
鷹冠大漢呼邪衍看著像打了雞血一般的蠻眾，冷笑起來。
木達，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呼邪衍，蠻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日逐王，又豈能吃了這么大的虧？
更何況，顧銘軒此人，便是邊城的主心骨。
要是能趁亂殺了顧銘軒，邊城指日可破。
蠻族大軍便可以此為跳板，趁亂拿下大胤西北數州，兵鋒直指京師。
京中有人說了，只要蠻族愿意合作，助他拿下皇位，西北數州，便是給蠻族的報酬！
呼邪衍凝眸看向遠處那道幾乎肉眼難以看清的銀色身影，勢在必得地握了握拳：“先入邊城者，賞百金，城中女奴任其自取！”
蠻人們兩眼通紅地重新沖了過去。
城門外的顧銘軒，敏銳地察覺到了蠻人的變化。
他們像是漲潮時的浪頭，一波強似一波。
顧銘軒握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他不著痕跡地向城門處瞥了一眼，幸好，將士們幾乎都退進去了。
“顧安，走！”他的長槍一抖一旋，將對面的蠻人捅到馬下，自己也且戰且退。
蠻人們很快發覺了他的意圖，更是不要命地朝著他撲上來。
顧銘軒咬著牙，任由鮮血浸透戰甲。
而此時城頭上，突然探出了數顆腦袋：“將軍快撤，我等掩護！”
篤篤篤篤！
暴雨般的弩箭，將顧銘軒身邊的蠻人連人帶馬，一并牢牢釘進土里。
顧銘軒也不戀戰，抽出長槍，催馬就走：“駕！”
蠻人也急了：“放箭，別讓他跑了！”
顧安縱身猛撲，從自己的馬上躍到顧銘軒身后，手持圓盾緊緊地護住顧銘軒的后心。
“唔……”羽箭射進大腿，顧安也只是悶哼一聲，隨即緊緊地閉起嘴，以免顧銘軒分心。
還有十丈，五丈，三丈……
眼看馬兒就要沖進城門，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焦灼的呼喊：“顧銘軒，小心！”
與此同時，一支羽箭竟精準地捕捉到了盾牌和鎧甲的空隙，毫不留情地鉆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