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吃瓜的許小滿心里正有點難過,忽然被點了名,沒太反應過來:“我嗎?”
她那呆萌的樣子,活像只剛睡醒的卡皮巴拉,讓蔣子玉看得心里微微發顫,只覺得自己的妹妹是天下最可愛的妹妹。
鄒淑華的心里正五味雜陳,見到她清澈又善意的眼神,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捅了一記,讓她忍不住彎下腰來咳了半天。
“鄒阿姨,沒事吧?”許小滿幫她拍了拍背,想要扶著她坐到床邊。
可滿臉通紅的鄒淑華堅持站在那里,盯著許小滿的眼睛:“小許,你家……有跟你年紀相仿的姐妹嗎?”
許小滿疑惑地搖了搖頭:“鄒阿姨,你這是?”
一絲靈光忽然從她的腦中閃過,許小滿頓時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莫非……鄒淑華是當年的知情人?!
鄒淑華苦笑了兩聲,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小許,我對不起你!”
“其實,你可能是從大城市被抱來的……”
許小滿的猜測居然落到了實處。
她僵硬地轉頭,剛好對上蔣子玉關切的眼神。
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鄒淑華抱歉地嘆了口氣:“小蔣,你家里有錢,我能看得出來。”
“雖然認了小許做妹妹,可你也別覺得自己高了小許一等。”
“要是當年的事情我沒猜錯的話,小許應該也是有錢人家的姑娘……”
許小滿見她越猜越沒邊,趕緊打斷了她的話頭:“鄒阿姨,您猜對了,但也猜錯了。”
這話說的,讓在場除了蔣子玉之外的所有人都犯起迷糊。
怎么還能又對又錯的呢?
“他不是我認的兄長,”許小滿笑呵呵地挽著蔣子玉的胳膊,跟他并排而立,“他就是我大哥,同父同母,親生的!”
鄒淑華張大了嘴巴,訝異的眼神在許小滿和蔣子玉身上來回打了好幾轉。
不提不覺得,許小滿這一提,大家才發現兩人的長相還真有不少相似之處。
兩個人的眼睛和嘴巴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蔣子玉的臉稍微方一點,眉毛也更濃一點,整個人更英氣。
而許小滿的鼻子更秀氣,嘴巴有點肉嘟嘟的,顯得更親和。
看著周圍人的眼神從懷疑轉為感慨,許小滿跟蔣子玉對視一笑。
定了定神,許小滿再看向鄒淑華時,已經重新變得嚴肅:“鄒阿姨,當年的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哎,好好,”鄒淑華歉疚地抿嘴,“其實當年,我就應該說出來的……”
那天,正好是她家新房蓋好的第二天。
吳學民在地里忙著。
她本來是想一起去下地的,都走到地頭了,突然忘了自己有沒有鎖門。
其實家里也沒什么好丟的東西,可新房子嘛,終歸不一樣。
鄒淑華急匆匆地往回趕,卻發現家門外不遠處的拐角,站著一對陌生夫婦。
那對夫婦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村里人,衣服上打了補丁,但清洗得還算干凈。
女人的手里抱著的那個兩三歲的女孩,穿得就挺……一言難盡的。
紅底色的連衣裙,上面蹭滿了各種污漬,乍一看倒像是棕灰色。
小女孩傻乎乎地咧著小嘴,也不在意頭上的小辮子扎得一高一低。
也不知道幾天沒洗臉,小女孩像只花臉貓,只是那一條條露出白底色的臉蛋,明顯比那對夫婦都要白多了。
鄒淑華直覺有點不對勁,便悄悄放慢了腳步,裝作在口袋里翻找東西的樣子。
那對夫婦看了她一眼,見她忙著找鑰匙,似乎也松了口氣,只是往旁邊稍微挪了挪。
男人重重地吸掉了最后一口煙,把煙紙屁股丟進地上碾碎:“快到了,給她換換吧。”
“嗯。”女人沉默地點點頭,把小女孩放到地上。
鄒淑華這才看見,小女孩的左腳光著,右腳上卻穿著一只锃亮的小小黑皮鞋!
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
這是大城市才有的款式,根本不是這種村里人會買的!
或者說,舍得給家里的女娃娃買皮鞋的父母,根本不可能讓她邋遢成這個樣子!
鄒淑華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繼續低頭假裝翻找著,余光一直關注著那邊。
男人解下背后的包袱,從里面翻出一套舊衣褲。
小女孩不愿意換下裙子,眼看就要哭鬧起來:“不要換裙子,我要媽媽,媽媽!”
女人滿不在乎地掐了小女孩一把:“記住了,我就是你媽!”
疼痛讓小女孩的哭鬧戛然而止。
她睜著眼睛,無助地看向遠處的鄒淑華。
鄒淑華卻不敢看她,猛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故作驚喜地拍了拍胸脯:“找到了!”
說完,她鉆進院子里,啪地鎖緊了院門,人卻躡手躡腳地貼著院墻走了過去。
吳學民說問了風水先生,家里的院子角上要掛一年的八卦鏡。
鄒淑華因為這事,跟他吵了半天,到底還是掛上了。
沒想到這會兒還真的派上了用場,透過鏡子的反光,她把那對夫婦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見到鄒淑華進了院子,男人松了口氣,看向女人的眼神卻越發不滿:“快點!”
女人的動作頓時加快,把所有的衣服都給小女孩套上,又把那條裙子和鞋子收到一起。
男人看了眼只剩下一只的鞋子,惱怒地甩了女人一巴掌:“不是說要把東西帶回去給麗麗,怎么這點事都看不好?”
“麗麗比她年紀大,也不一定穿得了……”女人不滿地嘟囔了兩句,想到讓自己挨打的罪魁禍首,又伸手掐了小女孩一把,“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還不如把你賣了!”
“賣個屁!”男人一瞪眼睛,“萬一被人找著,老三就得蹲大牢!”
“連個蛋也孵不出來,一天天光添亂。”
“回村怎么說,你都給我記仔細了!”
女人嚅喏了幾下,臉上突然冒出些憤恨:“都怪許自健,沒本事,還偏要弄這些事!”
男人啪地又甩了女人一巴掌:“許自健怎么了?”
“那可是我親弟弟!”
“老子不管他,難道看他進去蹲大獄?”
看著女人捂著臉哭了起來,男人嘆了口氣,話變得軟和了些:“行了,別哭了。”
“白撿了個孩子,丟給老漢兒隨便養著,也不要咱們費力。”
“等她長大了,這些事都忘了,不還是得給你我養老?”
兩人收拾好了東西,說著話慢慢離開了。
他們并不知道,院墻后的鄒淑華,滿背已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