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明徹底糊涂時，葉芷萌已經在厲行淵的身邊了。
她很清楚，那個時候厲行淵是處在完全的高度戒備中，不管是對他自己身邊，還是對生病的奶奶身邊的人，都是一樣的。
如果這個時候，裴準出現說明自己的身份，而伏月明又完全不記得他，對裴準來說，也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
“我答應過伏奶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到來，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不讓厲啟佑的悲劇，和我父親的遺憾再發生一次。我開誠布公，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和真相，季小姐可以根據我所說的去查證。”
裴準停頓了一下。
“如果你需要我父親的工作錄像，我也可以提供。”裴準接著說道。
葉芷萌審視的看著他。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不是嗎？”裴準又說。
葉芷萌的眸光暗了暗。
“你忽然將我帶來這里見面，我想……厲總的情況已經不好，或者說已經到了讓季小姐都無法淡定面對的程度了吧？”裴準本來就是研究心理學的。
人的肢體、微表情都會敗露自己當下的心理狀態。
所以，厲行淵眼下的情況如何，也并不那么難猜。
裴準說完，就不再說話了。
安靜的坐在那里，等著葉芷萌開口。
事關厲行淵。
不管裴準說得有多真。
葉芷萌都不可能緊憑著裴準的一面之詞，就完全相信他。
她坐在那里。
快速的給盛柏霖發了信息。
沒多久。
盛柏霖就回了消息過來。
“嫂子，我剛剛確認完，裴教授的研究所近十五年來的全部投資記錄，在里面找到六條大額的投資記錄，是由一家叫北孟的投資公司投資的，順著北孟往下查，基本可以確認，北孟是伏奶奶掌控的一個空殼投資公司，迄今為止，也只為裴教授的研究所，投資過研究資金。”
葉芷萌抿緊嘴角。
心里懸著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隨后就是無盡的疲憊感，在四肢百骸中橫沖直撞。
她強撐著精神。
盛柏霖這時又發來一條信息：“嫂子，裴準可信。”
葉芷萌眼眶有些酸脹。
她抬眼看向裴準。
“你猜得沒錯。”葉芷萌平靜的說道，“厲行淵現在的情況非常的糟糕，去見完你的第二天，我就發現他有自己無法分辨的幻視。”
“什么幻視？”裴準立馬坐直了一些，嚴肅認真的問道。
“一個小孩。”葉芷萌回答道，“據我所知，是在夏天我們在蘇北陪我朋友生產時，出現的幻視。一個和他有著相似的童年經歷，名字叫做厲啟佑的幻視。”
裴準臉色微微變了變。
剛剛聽葉芷萌說，那個環視和厲行淵有相似的童年，裴準下意識想到許多案例中，病人分裂出來的幻視，都是被傷害得很深的童年的自己。
可……
厲行淵的這個為什么會是，嚴格來說和他并無太多交集的厲啟佑？
“因為這個環視，他受了很多次的傷。”葉芷萌接著說道，“第一次見面，為了救他，行淵就被自行車撞傷了，再后來去公園，手上的傷口被撕裂……”
葉芷萌一一和裴準說了，自己知道的，厲行淵因為那個環視直接或者間接受的傷。
一直說到昨晚。
葉芷萌的手，緊緊的捏著，手背上的青筋裴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怎么了？”裴準溫和的問。
葉芷萌抬手，扯下脖頸上的絲巾。
經過一整天的時間，淤傷擴散得很徹底，看起來越發的觸目驚心。
裴準一驚立馬站起來：“厲行淵做的？”
葉芷萌慘淡的垂下眼瞼：“他昨晚又急匆匆的去找那個孩子了，我帶著人急匆匆的出來找，在我和他初遇的公園里找到了他。他不知道怎么落水了，我下去救他，原本他已經昏迷要沉下去了，在他拖著他即將出水面的時候。
他忽然就醒了。
好似換了個似的，面目猙獰，眼里都是對我的憎恨，他用臂彎死死的扼住了我的脖頸。”
只是說著，窒息的感覺就潮水一般的淹沒而來。
“我帶來的人，及時下水將我救了起來，不然，我和他昨晚怕是要一起死在那里了。”
“你還好嗎？”裴準溫聲問道。
葉芷萌看向他，眼眶紅紅的，臉色卻很蒼白，她聳了聳肩，“很不好。所以……裴教授，幫幫我。”
裴準瞳孔輕輕顫了一下：“我會盡我所能，竭盡全力。”
“你們研究了這么長時間，有沒有什么藥劑，可以暫時穩住病情，我不需要太久，兩天，兩天就夠了。”葉芷萌緊接著問道。
她不知道，往后這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盡頭。
所以，她想在開始之前，盡可能的完成一家子約定好的事情。
“有。”裴準點頭，“但，這藥劑本來就是用于突發情況的，長期用會有依賴性，雖然能維持一段時間的正常。但耐藥性過了，并且再度爆發出來，就會反噬成雙倍的嚴重。”
裴準盡量用不復雜的說明，解釋給葉芷萌聽。
“不需要多，兩天就行。”葉芷萌輕輕點頭，“另外，關于治療的私密性……”
“你放心，我只會讓我最信任的人，參與到治療之中，不會有人把厲行淵的病情透露出去。”裴準了然的點點頭。
葉芷萌想了想，又問：“楊助理是誰？”
裴準輕輕嘆了一口氣：“月季小姐是楊蕓芯妹妹的小女兒。”
“果然……”葉芷萌眉頭緊鎖，“那就不能讓她參與到治療中來。”
“她只是我的助理，不會參與進治療過程，你不用擔心。”裴準停頓了一下，“月季小姐對厲行淵也沒有敵意，她媽媽有先天的心臟問題，楊蕓芯離世之后，她媽媽未婚先孕又遇到了壞男人。也是伏奶奶對她伸出了援手，她媽媽沒幾年后就過世了，月季小姐是在伏奶奶找的領養家庭中長大的。她從小就從就知道，自己小姨和小姨父之間的事情，后來又無意間從伏奶奶那里，得知了厲行淵的身世。原本她也是想學心理學的，但沒這個天賦，后來伏奶奶就把她托付到我的研究所來了。”
“從前就聽說，她特別喜歡養孩子……厲家的伏家的，沒想到……外面還有這么多。”葉芷萌苦笑著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