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萌最初到厲行淵身邊的時候，并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大伯。
大概是半年后。
某次厲家的聚會，葉芷萌去給厲行淵送領帶。
到的時候，正好聽到周燕清提及了大哥，在她開口之前，聚會的氛圍還是不錯的。
那時伏月明還沒生病，時刻都是一副威嚴的模樣。
那天她的心情肉眼可見的還算不錯。
誰知……周燕清提到大哥后，伏月明就當場翻臉了。
葉芷萌初出茅廬，膽子不大，狠狠嚇了一跳。
后來她才知道，這伏月明還有個大兒子，從前是當家族繼承人培養的，年紀輕輕的就死了。
從那之后。
厲啟佑的存在，就成了厲氏的禁忌。
那天周燕清也不是無意間提到厲啟佑的，她的一個大項目，因為伏月明的一票否決權，剛被斃掉。
周燕清自然是不會找自己的問題。
只一心覺得，那時厲行淵的英貝開始壯大起來，伏月明是想給她下馬威，故意在項目上給她使絆子。
秉持著，伏月明不讓她痛快，她也不讓伏月明痛快的心，她才故意在伏月明最開心的時候，故意提及厲啟佑。
葉芷萌記得。
當時周燕清是這樣說的：“這么開心的日子，我就難免想起大哥來，他可行淵他爸爸聰明多了，可惜了也沒能留下一個后代……”
誰也沒曾想。
幾年后，周燕清的這句話，仿佛回形標似的，扎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辦公室里很靜謐。
裴準點了安靜心神的熏香，又把日夜簾了了起來，城市的夜景立刻躍然眼前。
葉芷萌坐在那里。
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和厲啟佑有關的卷宗。
厲啟佑最初發病的時候，是在19歲，那時他一路跳級到斯坦福，是斯坦福當時最年輕的博士。
葉芷萌看著，心想難怪厲啟佑一直都是伏月明的驕傲。
難怪她用那樣下作的手段，也要留下厲啟佑的血脈。
最初病發的時候，伏月明認為他只是壓力太大了，沒引起太大的重視。
反而因為，她把厲啟佑當做是繼承人培養，給于太多的厚望，讓厲啟佑的壓力越來越大。
轉機在厲啟佑24歲這一年。
這個時候，厲啟佑已經開始和伏月明一起，處理厲氏的一些事物。
也是在這一年，厲啟佑遇到了，他資助了許多年的楊蕓芯。
按照厲啟佑和心理醫生說的，他喜歡楊蕓芯不是一個偶然。
她的時候，厲啟佑跟著家族的長輩，出席一個慈善活動，楊蕓芯是他們要幫扶的困難人群代表。
厲啟佑幾乎是對人群中，窘迫又無措的楊蕓芯一見鐘情。
但年少時，厲啟佑被母親看管得非常嚴，他對母親也了解，知道不可以讓母親發現，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兒。
還是一個……平民。
于是乎。
厲啟佑藏起了自己的初戀，默默地資助她完成了學業。
再相見的時候。
她變得亭亭玉立，更好看，更吸引厲啟佑了。
用厲啟佑對心理醫生的話來說，他那個時候已經瀕臨發瘋的邊緣了，內心里充滿了偏執。
這一次，他沒再退讓。
兩人很快就相愛了。
厲啟佑和楊蕓芯有太多的共同愛好和相似之處。
兩人就好像找回了自己靈魂的另外一半。
厲啟佑說，那半年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快樂的半年。
半年后。
厲啟佑和楊蕓芯的戀愛，還是被伏月明發現了。
那時，伏月明已經為厲啟佑定好了一位，門當戶對的財閥千金，原本是想年內就訂婚的。
但從來不反抗母親的厲啟佑，在這件事上反抗了。
伏月明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
知道他這么抗拒，一定是有了情況，這也不難差。
那天是厲啟佑的生日。
他和愛人度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生日。
他和心理醫生說：“那天她陪我等到零點，第一個和我說生日快樂，一起起床，一整天她帶著我到處玩……我好像回到了孩子那時候。”
兩人回去的時候。
快樂就破碎了。
伏月明站在他公寓的門口。
渾身珠光寶氣，抬手就給了楊蕓芯一個耳光：“搞了半天原來是你啊？我厲家看你可憐，供養你和你妹妹上學，你野心倒是不小，奔著我厲家女主人的位置上來的啊？”
“阿姨，我不是……”
伏月明二話沒說。
又給了一巴掌。
“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叫我阿姨？”
厲啟佑當時完全傻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伏月明已經讓人，把他拖進了電梯里。
厲啟佑當然是要反抗的。
可伏月明只說了一句：“你現在和她分開，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否則，你下次見她，就是一具尸體了。”
隨后她又說：“厲啟佑，我不怕你恨我，早晚你會知道那個平民完全沒辦法，和媽給你安排的聯姻對象比。”
卷宗里記錄中，厲啟佑說：“后來，我就聯系不上云芯了，我知道她肯定也被媽媽威脅了。她還有個妹妹……”
葉芷萌看到這里。
就知道要出事了。
厲啟佑發病了，幻想和幻視都格外嚴重。
他說家里一直有一只受傷很嚴重的棕熊，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還有一些手指大小的小人，總在他房間里跑來跑去。
棕熊會攻擊他。
他反擊的時候，總是會受傷，頭破血流是日常。
那些小人則是吵的厲啟佑無法睡覺。
伏月明一開始以為他是在演戲，是逼迫她同意他見楊蕓芯的手段。
可在一次，厲啟佑發生車禍險些喪命之后，伏月明終于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她隨后聯系了。
曾經出手援助過的裴然教授。
厲啟佑第一次走進裴然的研究所，是在一個深冬。
他和裴然的對話里，沒有別的，就兩件事，恨媽媽，想楊蕓芯。
伏月明看著兒子，一點點凋零，再裴然三番兩次勸說她，讓厲啟佑再見見他想見的人。
伏月明終于松了口。
楊蕓芯到研究所的時候，兩人已經快一年不見了。
見到楊蕓芯的時候。
厲啟佑一開始是沒什么反應的。
他那段時間，經常會和幻想中的楊蕓芯說話。
所以他以為，是幻覺。
一直到楊蕓芯哭著抱住他。
厲啟佑臉上的麻木和漠然，才一點點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