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瞪向伏欣。
“如果你告訴伏月明，有這樣一個孩子的存在，她也會給他一筆錢，讓他好好念書，好好長大的。”葉芷萌義憤填膺的說道，“可你呢？你調換了他的人生，又因為在他身上，獲取不到金錢價值，就讓他吃百家飯，不教育、不念書，這樣渾渾噩噩的長成了現在的模樣，你缺德不缺德啊？”
伏越冬猛地怔住。
葉芷萌說的這些話，他沒想過的。
剛剛甚至有那么一會兒，對伏澤還有一點點的愧疚。
畢竟是自己的死鬼親爹，導致了這一些列的悲劇。
他沒想過。
其實，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啊。
“那是他應該受的懲罰，罪人的兒子，也配站著？”伏欣聲嘶力竭的問道。
好似聲音越大，自己越有道理似的。
伏越冬聽完，冷笑起來：“我憑什么不配？化工廠的事件里，我什么也沒做，排放污水的不是我，偷走受害村民錢的不是我！就連TMD今天要殺小孩兒的也不是我，你告訴我，我有什么罪？憑什么我不配站著？不配的是你這個小偷，和他這個殺人犯！”
伏越冬喊完，然后盯著臉色煞白的伏欣道：“老子是個混混沒錯，但老子頂天立地，老子沒害過任何人，對得起天，對得起地，老東西，你呢？”
伏欣站在那里，身體晃了晃。
近乎是要站不住了。
他下意識想去扶住伏澤的胳膊。
可伏澤躲開了。
伏欣差點跌倒，扶著墻才站穩，隨后震驚的看向伏澤：“阿澤？”
“你拿我爸媽的錢了？”伏澤看著伏欣，一字一句的問道。
伏欣臉色有些僵硬扭曲：“你不相信爺爺？我們是最親的人，你不相信我？”
“她說了，厲氏那邊可以查到支付明細，是有證據的，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拿我爸媽的買命錢了？”伏澤怒聲問道。
伏欣猛地一哆嗦。
然后看向葉芷萌。
葉芷萌已經坐回去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個茶碗，這會兒正在慢條斯理的喝茶，看都不看他這邊一眼。
“別看她，回答我！”伏澤的情緒顯然是要大崩潰了，眼淚從眼眶洶涌而出。
“阿澤，咱們先去警局，這些事情等事情了結之后，咱們回家慢慢說好不好？”伏欣老淚縱橫。
看得出來，他對伏澤是真有感情，且很深厚。
伏澤避開他伸過來的手：“你不如實告訴我，我就去警局說，是我殺人，讓他們盼我死刑！或者我就跟厲行淵走，厲行淵肯定不會讓我活命的！”
“不要啊！”伏欣趕忙擺手。
“那你就說真話！”伏澤怒吼道。
伏欣又看向葉芷萌，這次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怨毒。
葉芷萌跟沒看見似的，用茶蓋撇開浮沫，又喝了一口。
倒是邁克。
見到伏欣瞪過來，立馬更加兇惡的瞪回去。
伏欣收回視線，面對伏澤低下頭，終于認命一樣的說道：“是，我的確拿了那些錢！”
伏澤的瞳孔劇烈顫動了一下，隨后眼底最后一絲絲的光，慢慢熄滅。
“伏月明是個瘋子來的！”伏欣抬頭，激動的抓住伏澤的手，“我在她身邊工作了三十年，她從來沒把我當人看，我受不了了，只想快點從她身邊離開！”
“所以你就當小偷？”伏澤問。
伏欣垂下頭：“當時你和越冬都很小，我找到你們的時候，看到你們那么小……我腦子里就有了那個計劃。但你要相信爺爺，爺爺對你是真心的，看著你聰明乖巧的長大，學習那么好，從來不讓爺爺操心，小學念了四年就跳級去了中學……一路到現在考上了博士……”
“我還有親人在世嗎？”伏澤打斷他。
伏欣想要搖頭否認，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葉芷萌。
剛才還不搭理他們的葉芷萌，這會兒抬眼，看著他笑了笑。
伏欣見到她笑，心里就發毛。
掙扎了片刻，伏欣終于還是妥協了。
那個女人大概什么都查到了。
與其說謊被她否定，看笑話，還不如爽快一些。
“你爸這邊沒人了，饑荒的時候，都餓死了。”
“我媽那邊呢？”伏澤抓住伏欣，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阿澤，這很重要嗎？爺爺對你不好嗎？”
“你回答我！”伏澤眼底滿滿的都是恨意，再也沒有之前，對爺爺的滿滿在意和關心。
葉芷萌把這一切收入眼底。
一點也不奇怪。
或許別人會意外，伏澤被伏欣養大，感情一直都很好，怎么會在知道真相之后，這么快就轉變了呢？
實際上，伏澤這個人本質上就是極端自私的人，又睚眥必報。
陡然發現，自己那么尊重信任的爺爺，其實是為了錢才收養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
搞不好，自己父母的死，還和他有關。
他怎么會不轉變呢？
“你母親是外鄉人，在西北那邊……你還有外婆一家子，兩個舅舅和一個小姨。”
伏澤聽完，呆愣了一瞬，猛地退后兩步。
他為什么會在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之后，如此憤怒的想要報復呢？
因為他覺得，厲氏害死了他全部的家人，讓他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的回應。
可現在，突然告訴他，他還有外婆、舅舅和小姨，說不定還有一大幫子的兄弟姐妹……
“是他們不要我？”伏澤問。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葉芷萌，終于開口了。
“是伏欣告訴他們，你也死了。”葉芷萌看著伏澤，“你外婆一家在很貧瘠偏僻的地方，他們得知消息之后，一家子都來了，伏欣偏了他們。他們沒文化，也不知道賠償這件事，伏欣就給了五萬塊給他們，說是他個人給的善款。最后，你外婆他們只帶走了你爸爸媽媽的骨灰，錢一分都沒拿。”
伏澤全身都在顫抖。
求救一般的看著伏欣，想要他否認一點什么。
伏欣心虛的看了一眼他：“我后來有支助你小姨念書，有一年她還來過這邊，你見過她的！”
伏澤想了想。
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張臉來。
不是很漂亮，鵝蛋臉，眼睛很亮很干凈，笑起來和自己一樣，有一顆小梨渦。
她給他買了一袋子紅橘。
還叫他……
“好人家的少爺，你念書好厲害啊，英文說得跟外國人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