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隨有心理準備，也沒有因為白天出城而大意。
可是工程車沖入無遮無擋的風雪后，強大的沖力襲來，像巨浪掀起小船，工程車平平的往旁邊移去。
要是往后回到城區，會和后面的車撞上，但安全性又好一些。
往旁邊是茫茫雪地,視野很快就看不清遠方，不知道下一刻去往哪里。
廖隨幾乎整個身體趴在方向盤上，仿佛這樣就能穩住天地似的，但事實上他用盡力氣，也真的把車穩住。
咬著牙，把車向前開去，給后面的車讓出道路。
他昨天晚上做不少事情，一百輛車里也連上通訊，隨后,就聽到叫嚷的聲音出來。
“好大的風，”
“后面的車別撞到我，”
“23號車，讓開讓開，你擋住我的道路......”
“呯呯，啪啪，通......”這明顯是撞車的聲音出來。
廖隨這下子急了：“穩住，穩住，一輛接著一輛，工程車在兩邊......”
習慣性看后視鏡，只看到一片白，這才想到被風雪糊住，而一夜之間倉促準備，一百輛車里沒有小屏幕。
當前能聽的，只有通訊里的聲音，當前能看的，只有正前方和左右兩邊的風雪,全在自己的視野里。
沒有其它可借助的設備。
通訊器里人仰馬翻的聲音繼續傳來，廖隨一個一個的確認：“23號車，24號車，什么情況？”
“風就要把我吹跑了，后面的車快頂住我，啊啊啊......”
廖隨怒道：“你是幾號！”
“23，23！24號車一直撞我......”
風撲面的襲來，四面八方都是，廖隨就知道后面的車沒按計劃跟上，否則總能擋住一個方向的風。
而這種狀況是最糟的，意味著每輛出城區的車都獨自面對八面來風。
廖隨腦海里閃過一句話，顧生他們的人開車為什么就那么順呢？
難道與炮彈開道有關？
再一想不對，他固然沒有炮彈，但在出城一來一回的路上，顧生車隊也不是全程都有炮彈開道。
廖隨：“預估不足，能力不夠。”
說完八個字，嘆一口氣：“有沒有人員傷亡？后面的車不用出來了，后退,我們先回城區修整，重新計劃再出來。”
“8號車頂損壞,風雪里有東西從天而降，司機被砸暈，我是副駕，區長，這里需要急救。”
廖隨下意識的，先緊緊閉上嘴，再道：“后退，后退，所有的車想法后退。”
“廳長，我們無法調頭，風太大了！”
廖隨怒道：“倒車！”
“收到，5號車倒車，后面的車請倒車，后面的車請倒車！”
“5號車先原地穩住，我們正想法后退，這風太大了......15號車門損壞，我們有一個人掉下去了，我們有一個人掉下去了，請大家幫忙救他......”
廖隨腦海里嗡的一聲，血瞬間涌上來，他赤紅眼睛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雙手死命一扳方向盤，工程車漂亮的來了一個漂移，風雪橫向的吹來增加助力，工程車完美調頭。
視線里清晰看到一個人張手張腳飛來，筆直貼上車前窗戶。
這是工程車，車頭前端直上直下，不是小車有個伸出去的前車蓋，能讓他暫時的停留一會兒。
如果風換方向，這個人會再次被風吹跑。
廖隨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救人，其余一片空白。
他順手抓起一個工具，對著玻璃窗砸去，消防車的玻璃相當結實，否則早就被風吹碎。
廖隨看著強風吹得車外的人臉貼的平平的，就能想像出風吹走他的時候，自己也無力扳回。
他更狠更猛的砸向車窗，第一個裂口出現時，風起到助力，呼的一陣風放大裂口，細碎的玻璃刮向廖隨。
廖隨本能的低下頭，隨后猛然想到車外還有人，他一只手臂擋風，另一只手伸出裂口，恰好在車外人的手旁邊，兩只手緊緊握住，廖隨心頭一酸，凄涼的感覺油然全身。
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廖隨異常的難過，所以沒有發現風雪化刀刮過他的肌膚，因在車里沒有戴上防寒面罩和手套的肌膚出現道道血痕，玻璃裂口處的細碎琉璃還在風的作用下紛飛，也增加他的傷痕。
也因為強風對著車內吹，廖隨很快拉回車外的人，兩個人來不及互說平安，各自縮身倒在座椅上，用力咳嗽起來。
通訊器里傳來他們的咳嗽聲，秘書大叫起來：“保護廳長，廳長受傷了！”
廖隨在巨咳里苦笑，不是受傷，凍傷了！
肺里像已結冰。
城外的風雪真不是吹的。
幾輛工程車合力發狠，硬生生把廖隨的車推回城區，已是半個多小時過去。
秘書帶人把他們挪到完好的車里，急急返回城東防空洞搶救，再找到武道昌和顧生聯系。
顧生震驚：“沒有防護暴露在城外風雪里？”
秘書：“是是，廖副廳長本想去幫幫廳長，這其實是個突發情況，車被砸壞好些，人也受傷......我們沒有想到......”
顧生：“你們來幾輛車，壞了幾輛？來多少人，受傷多少人？”
秘書：“一百輛車只有三十多輛出城，壞了二十多輛，一千人傷了七十多個，”
顧生深吸一口氣：“現在你們知道不是什么車都能出城了嗎？”
秘書：“可是我親眼看到禮賓車、越野車也能出城，它們靈活的很，在車隊前在車隊后隨機保護，還能把風雪里的東西撞飛，不是發射撞飛，就是車直接撞。”
顧生：“我能相信你身為市政廳的秘書，不知道禮賓車防彈嗎？”
秘書聲音低下去：“那越野車......”
顧生：“沒錯，喬尼開的車也防彈，并且禮賓車和越野車都改裝過動力，全速的時候能離開地面，幾乎在風里飛。”
秘書：“這這，這可能嗎？”
顧生：“開車的是兩個職業越野車手，擅長在惡劣環境里開車。”
秘書：“我我，我知道有一個是的......”
顧生：“你好好照顧廖廳長，根據我這幾天救援看到的，困在生活區里被低溫一點點凍傷，和暴露在風雪里直接凍傷的不一樣，廖廳長這種情況來的快，去的也快，幫我轉告趕快好起來，我還等著他指導工作呢。”
秘書：“是，我也時常在新聞里，廳長有需要，我去也可以。”
顧生：“好的。”
過一會兒，武道昌再次聯系：“市政廳的人回去了，怎么了？城外現在是洪水猛獸，一步也不能出去？”
顧生：“沒裝備、不戴好面罩、不吸氧還想拿口鼻吸空氣，甚至不在房里不在車里，立即凍傷不奇怪。”
武道昌：“我看還得加上一條，文職人員體質較弱。”
顧生：“唉，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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