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簽到萬年,至尊老祖出世了! > 450 你要活著(一更)
    巳時快過,就要午時,但天色因風雪而越來越暗。

    斷崖下蒼雪漫漫,遍嶺霜白,嶺下又有更多高低不等的懸崖,那些堆積在懸崖邊的霜雪一直在不斷掉落和下陷,形勢險峻。

    元禾宗門的仙師門人們分散各處尋人,因山下東南處便是雙江宮府,唯恐名字傳出去被下邊的人聽到,戴豫便只好說,就喊女娃。

    滿山都是“女娃”“女娃娃”。

    鏟子挖了大量的雪堆,幾乎要掘地三尺。

    更下邊的深淵,沈冽早早便下去了,因怕火把將冰雪溶化,造成雪堆底部濕滑,會發生更可怕的霜雪下沉,他幾乎是摸黑前行。

    但深淵太大,不知從何去找,尋了良久,不見人影。

    從巳時到申時,所有人沒有停下,一直在尋,始終未果。

    天色越來越暗,陰沉降下,四野燈火稀薄,狂風又起,一場洶涌大雪。

    裴老宗主提著鏟子往上坡去,看著正在鏟雪的老者,說道:“這一片幾乎都找遍了,她可能是掉在了深淵下邊,已經過去了這么久,恐怕兇多吉少,我想帶人去下邊找,又怕不安全,得你帶路。”

    老者一身與尋常種田農夫并無兩樣的寒冬素衣,正將一堆雪鏟開,邊道:“叫人回去吧。”

    “那,不找了嗎?”裴老宗主問道。

    “要起大風了,”老者抬起身看著他,說道,“繼續找下去,此處一半的人都活不了,勞煩選十個身手了得的人給我,我繼續找。”

    “好,”裴老宗主點頭,“我這就去。”

    “有勞。”老者說道。

    看著裴老宗主離開,老者收回目光,提起來又是一鏟,鏟子帶出來一物,一根由長長的布條卷裹而起小布筒。

    老者愣了,伸手撿起布條。

    很簡素的布條,布筒里面裹著的是雪塊。

    布條有些破舊,里面的雪塊同四周大雪不同,看去便知是將化未化時,重新被周圍大雪凍起來的,沒有內聚力的絮狀。

    真的是她,而且,她病了。

    激烈澎湃而起的心緒沖擊著數十年冷靜自持的老者,他的手有些顫抖,哪怕當初站在山口望著她遠離的背影,知道是一場生離死別,至此夏暖冬寒,再無相逢之日,他也沒有這般不平靜。

    不過很快,老者便恢復平靜,回身望向更后面的斷崖。

    四周地段他都挖過,此布筒是他現在所站位置的雪下三尺處發現的,積雪很深。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依她的身手和應激判斷能力,除非奄奄一息,否則哪怕病得再重,只要當時還有走得動路的力氣在,就絕對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按照那壯士說的,雪路當時是從南往北,次第塌陷,所以她掉落下來后,第一時間不讓自己被掩埋,那么便會被北邊沖下來的雪和雪坡下滑的力道往東南帶去。

    現在已經找到了她身上掉下來的小物,那么基本可以判斷出大致方位了。

    天道客在,命定有聲。

    若真是她,跋山涉水而歸,便斷不會在此溘然再逝。

    天道不允,天命不允!

    “師父,告辭了。”少女清脆的聲音仿若耳邊重響。

    夜色下她鄭重說出這句話,眉目迎著飛雪,朦朧若畫。

    他未曾言語,安靜看著她離開,她的背影還未消失,他便轉身離去。

    而后,是她替兄身死的消息散于九州,慘烈至極,蒼生震撼,天下大慟。

    他獨對群山而坐,天光清寒,千里無人,三天后,他起身往北,要帶徒兒回家。

    老者望著那邊的斷崖,握緊手里的素布。

    “徒兒,為師來找你了,”老者很輕的說道,“你要活著。”

    ……

    ……

    “要活著。”夏昭衣很輕很輕的說道,聲音幾乎發不出來。

    她的額頭特別燙,渾身沒有半點力氣,眼皮沉重如千斤,難以睜開。

    她做了個舊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里,她一身月白色長衣,提著一盞青燈,站在茫無邊際的戰場上。

    到處都是尸體和未燃盡的火,那些尸體,完整的,破碎的,安詳的,不瞑目的,滿目瘡痍。

    風雪從天上呼嘯而來,掠過遠處高聳的城門,穿過破敗的大型攻城機械,席過戰場,吹向未知的遙遠天際。

    那些游魂們慢慢爬起,成千上萬,他們經過她,隨著風的方向而去。

    她提著燈回身,看著他們的背影,天地蒼茫,他們蕭條而孤獨,明明那么多人,卻就是那么孤獨。

    她的衣衫和青絲被風吹亂,手中青燈搖搖晃晃,亂了光影。

    她忽然很想哭,沒有原因的,就是想哭。

    不過她沒有哭出來,她沉默站著,望著他們遠去,漸漸消失,而后,她的身邊滄海桑田,萬物更改,那些尸體化作白骨,化作塵煙,那座高聳的城墻被推倒重建,春風吹拂大地,萬物生長茂盛,光彩重生,可是,那些人回不來了。

    這是一個舊夢,兩年前在她得知父親和兄長去世的消息后,她做過的夢。

    夏昭衣清楚意識的到這個夢曾經做過,但她怎么都睜不開眼睛,夢魘壓著她的四肢,動不了,她像是能聽到身邊的動靜,又像是聽不到。

    沉重的感覺持續好久好久,她幾次試著睜開眼睛,漸漸能隱約感覺到,身體似乎被人背著,隨著步伐一起一伏。

    背著她的人有很寬闊的肩膀,穿著薄薄的衣衫,所以越發能感受到對方肩膀下的清瘦。

    是誰?

    誰救了她?

    夏昭衣靠著他,腦袋昏昏沉沉,睜開到一半的眼眸又闔上了,依稀好像,是一個熟悉的下顎,線條干凈堅毅。

    “二哥……”夏昭衣意識模糊的喊道。

    夏昭學微微側頭,看著背上昏睡的女童。

    臉蛋紅撲撲的,燒的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她剛才好像又囈語了什么,聽不清楚。

    他這幾日不知怎么回事,凈遇上些生病受傷,狀況不好的孩童。

    “別擔心,”夏昭學朝前緩步走去,說道,“我等下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你不會有事的。”

    “二哥……”夏昭衣睡夢里又很輕的喊了一聲,眼淚從她閉著的眼睛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