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大清早就知道了唐辰要離開蘇州的決定，但也不以為意。
少爺是要去找小姐的，找到了小姐，他肯定還要回來的。
鐵護衛準備了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正門口。
藍色的布墊，藍黑相加，看著比較漂亮。
只不過是出趟遠門，門口已經圍滿了百花樓的姑娘們。
一大群人在門口，等著唐辰收拾好踏出家門。
后院里忙成一團，唐辰慵懶的倚在柱子上，看著小桃忙來忙去。
“外面可不比蘇州暖和，得多帶些衣服。”小桃邊收拾邊說著。
唐辰喜歡這樣簡單的日子，無憂無慮，賺些錢終此一生。
但，那也是找回了陳圓圓之后的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幾個大包將那輛馬車塞的滿滿當當，唐辰終于緩步從院里走了出來。
與四周的姑娘們拱手后，唐辰并不意外的在人群之中，看見了眼睛微紅的李香君，想來昨天夜里哭過了。
唐辰走過去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嗔道：“又不是生離死別。”
目光從眼前這些熟悉的臉上掃過，唐辰微微一笑，也不及分說什么，便上了車。
隨著車輪滾滾作響，馬車緩緩行出了蘇州城。
唐辰并沒有走水路，走的是陸路。
雖是官道，因為大明朝廷沒錢，年久失修，路上還會有些顛簸。
“少爺，咱們這是要去哪？”
馬車搖搖晃晃，鐵護衛的身子也跟著沒規律的搖晃。
“京城。”風塵太大，唐辰將車簾拉下，淡淡回了一句。
“去京城找小姐嗎？”
“去考狀元。”
“啊？”
…………
夏末秋初的京城，道旁長草早除，留下護城河邊兩排青青綠柳，擺動著婀娜的身姿，審視著那些從各地前來京城的士民們。
車簾掀了起來，唐辰十分好奇的觀望著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行人。
經歷幾天的旅程，他終于來到了京城。
從馬車上下來，雙腳落在官道上，唐辰抬頭看著高大的城樓。
入京的人有些多，京禁森嚴，所以排的隊有些長。
等了許久之后，終于進了城。
他一路走著，一路望著，路過垂柳時，撫上一撫，踏過拱橋時，往水中望上一望，顯得無比隨意。
他是來參加科考的，沒心思在城中游玩太久，打聽好了路線之后，徑直去了禮部附近的客棧。
今年的會試跟往年相比，算是破例了。
大明垂危，崇禎求賢若渴。
本在春季就舉行過一次會試了，但因為被查出科考舞弊，又在秋闈之際重新開考了一次會試。
這次恐怕還是要讓崇禎失望了。
只住了一日，唐辰便目睹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在衣衫內紋滿了小字的儒雅書生。
公然叫賣考題的販子。
更多的，是那些扛著被褥，狼狽吃食，像極了村里長工般的苦命學子們。
看到這些，唐辰不由搖了搖頭。
大明的讀書人要將十年寒窗所學，盡數賣于帝王家，至于帝王家買是不買，就看這幾場考試。
唐辰進屋，拿起幾本書胡亂翻了一遭，又不耐煩的放到一旁。
鐵護衛在一旁勸了起來：“少爺，你若是想做官，花錢買一個便是，何苦這么為難自己呢？”
“我有為難自己嗎？”
“這科舉若考的是唱曲，我相信你能拿第一，可它考的是八股文。”
唐辰振振有詞：“八股文怎么了，我既然來了，就非得那它個第一。”
鐵護衛切了一聲，“你這臨時抱佛腳的，書都不看，還拿第一？”
唐辰懶得理他，又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
鐵護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少爺，人家考的不是山海經，你在這瞎翻什么呢！”
“哦。”
“四書五經，你熟讀過嗎？”
唐辰搖了搖頭。
“之乎者也，你會嗎？”
唐辰又搖了搖頭。
“哎，你呀，只適合看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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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股文，說的是文章的八個部分：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題目一律出自四書五經中的原文。
八股文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氣說話，平仄對仗，不能用風花雪月的典故褻瀆圣人。
唐辰唇角微翹，瞳子里閃過一絲莫名的神情，似笑非笑。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半晌后才輕聲說道：“不用功讀書，卻能輕松勝過同仁，那豈不是更有趣？”
…………
驚雷起，鯉魚騰空而起。
一個個穿著長衫的讀書人，或惶然或興奮的往禮部貢院里走去。
考生進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帶書具、燈具進去。
每人發給三支蠟燭，進去后，號門馬上關閉上鎖，考生就在里面答題，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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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時的科考來說，有錢或許買不到學問，但有錢可以買到時間。
參加會試的，大多是上了些年紀之人。
窮其一生鉆研科考。
像唐辰這般年輕的不多。
當然也不是沒有。
還是有那么些像唐辰一樣花錢來到這里的。
別人花數十年的時間來到這里。
他們花錢。
圣旨到，炮鳴香案撤，院門閉，會試正式拉開了帷幕。
聽著考院的重重木門在身后緩緩合上，唐辰心里一陣恍然。
看起來，這可比前世的高考要難多了。
氣氛嚴肅，如今整個天下有學問的人都已經聚集在這。
此乃國之大典，士子之生死場。
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
三場所試項目，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
前半段比較機械化的考試已經開始，正如鐵護衛說的，就是那些我認識它它不認識我的玩意。
參考答案這樣的東西在這年月是絕對沒有的，沒有人能夠確定的告訴你論語的哪一句哪一句該是什么意思，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解，評判也屬于一種自由心證的過程。
只要銀子到位了，一切便都好說。
禮部尚書薛國觀是此次監考主審。
他掃了一眼考舍，看到唐辰已經在研墨寫字，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考舍氣味難聞，總有股閹臭味，薛國觀捂著鼻子，慢慢踱步到唐辰考舍前。
看著他在卷子上寫下了名字，這才轉頭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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