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大家就散了,安靜的院子里偶爾還能聽到裴明小聲訓斥裴空青的聲音。
裴鳶然把兩個昏昏欲睡的娃安頓好,又去灶房打了熱水,準備泡個腳,就瞧見裴羽涅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紛飛的雪花落在他頭頂,打濕了他的頭發。
她揚眉,脆聲道:“大堂哥,咱們家是不是窮得沒水洗頭發了,你要用這種法子洗頭發?”
聽出她的揶揄,裴羽涅低笑一聲,指了指緊閉的裴明和李月仙的房間,小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她看了眼爹娘的屋子,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道:“也沒什么,就是我哥口不擇言,惹我娘不高興了,我爹在教育他。”
“呵。”裴羽涅低笑一聲,“大伯對大伯母總是這么用心,不舍得她受一點委屈。”
她笑得眉眼彎彎,道:“要是二嬸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你們把二嬸氣著了,你看二叔會不會拿著他吃飯的家伙教訓你們一頓。”
裴羽涅皺著眉,真的考慮起這件事的可行性。
片刻后,他才格外認真道:“還真有可能。”
裴家人,都護短。
她端著空空如也的木盆,見院子里就只剩下裴羽涅,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來屋檐下。
裴羽涅沒有猶豫,來到她身邊,低聲問她怎么了。
她便道:“我開門見山了,希望大堂哥不要怪罪,我聽說你在外面欠了一百兩銀子?”
對上她略微忐忑的目光,裴羽涅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一百兩。”
“嘖!”
她左手食指不停在木盆上摩挲,嘴唇輕抿,道:“還得上嗎?”
“嗯?”裴羽涅腦子有片刻的發空,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已經還上了。”
“嗯?!”裴鳶然挑眉,她雖然知道大堂哥是個有分寸的人,但沒想到他效率這么高。
裴羽涅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身上還沒化的雪花,問她:“很意外嗎?”
她說:“一點點吧。”
裴羽涅低笑一聲,從懷里摸出一個銀錠子。
她看得很清楚,二十兩,不等她猜測這二十兩哪來的,裴羽涅就把銀子塞進她懷里。
“不是喜歡吃我剛才買的蜜餞嗎?城西邊的桂芳齋,還有很多好吃的,下次我再給你買,這些銀子,你先用著。”
她捧著熱氣騰騰的二十兩銀錠子,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了。
眼看裴羽涅準備回屋了,她一把抓住裴羽涅的胳膊,道:“大堂哥,你真的把一百兩都還了?”
裴羽涅沉吟片刻,很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準確的說,是三百兩。”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雖說她拿得出三百兩銀子,但也很肉疼的,從大堂哥嘴里說出來,怎么就像一百文錢一樣?
古古怪怪!
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裴羽涅想伸手戳戳她的臉頰,可片刻后,手還是輕輕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要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總要花點心思,以前在我們家鄉那個小地方,我便覺得一個秀才足夠了,要不要赴京趕考都沒那么重要,如今才知道,那時候的我就是一個井底之蛙,如今想要得償所愿,總要大膽一點。”
說著,他已經側頭看向院子里洋洋灑灑的雪花,只要伸出手去接,手心里就一片冰涼,然后多了一滴水。
他看著手心里融化的雪花,低笑。
裴鳶然看著仿若一個陌生人的大堂哥,心里五味陳雜。
就好像他本不是這樣的人,搖身一變,又變了許多,讓她覺得難以相信的同時,又好像他應該有這樣的變化。
見她心事重重,裴羽涅笑著問她:“還不相信我已經把銀子還清了?”
裴鳶然搖了搖頭,道:“信啊。”
為什么不信?
大堂哥有這樣的魄力,心里就有數。
用不著他們擔心了。
想罷,她燦爛一笑,道:“不早了,我要泡個腳睡覺了,大堂哥你早點休息。”
話音落下,她已經進了灶房。
灶膛里還有小半塊木頭正在燃燒,鍋里的水也還熱騰騰的,她舀了大半盆熱水進屋,美美地泡個腳。
要是能泡個熱水澡就好了。
心里劃過這個念頭,她就記掛上了,明天就把這件事情安排上。
次日一早,母子三人在被窩里睡得正香,院子里就傳來張芬芳的笑聲。
裴鳶然雙眼睜開了一條縫,見兩個孩子睡得正香,她就輕手輕腳地下床穿衣服。
聽二嬸這個笑聲,估計大堂哥把錢還清的消息告訴他們了。
說不定還給了他們一些銀子。
她拿出裴羽涅給她的二十兩銀子,又把之前存的銀子拿出來一塊數了數,加上之前給侯府二公子治病收的診金和尚未去雅俗錢莊兌換的四百兩銀子,她一共還有五百七十五兩銀子,對于這兒的小老百姓而言,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要不然,考慮一下在城里買個宅子,再租個鋪面,開個醫館?
她心里琢磨著,外面就傳來她娘李月仙的聲音。
“阿鳶,你醒了嗎?”
“醒了。”
她應了一聲,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角,這才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見李月仙面帶笑意,估計已經哄好了,她輕輕一笑,道:“昨晚哥被罵得不輕吧?”
提到兒子,李月仙臉上多了幾分無奈,“他說得也沒錯,你們都大了,如今在天子腳下,你們想做的事情,總要找機會去做,娘不能打著為你們好的名義,就把你們拘在身邊。”
李月仙頓了頓,探頭看了眼房里的兩個孩子,用眼神詢問孩子醒了沒。
裴鳶然笑容淺淺,道:“還睡著呢,昨天睡得晚,估計還要睡一會,咱們先吃早飯。”
說著,她親昵地挽著李月仙的手臂,道:“娘,你放心,哥要走得遠遠的,去建功立業,我不走,我陪著你們一塊賺銀子,在城里買一套大宅子。”
一聽這話,李月仙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尖,道:“你啊,快掉錢眼里了。”
她嘿嘿一笑,“也不是。”
她還想開醫館,在有能力的前提下,救助一些沒錢醫治的病人。
當然了,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懂,李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她可不會把自己放進尷尬的境地。
“阿鳶,快來,天大的好事,家里可算雨過天晴了!”張芬芳見到她,捧著自家兒子給的銀子,笑瞇瞇地來到她跟前,直接塞了一塊銀錠子在她懷里。
她愣了一瞬,“二嬸,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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