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開始林芷就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早上起床，明顯感覺到腹部往下墜，越是到生的時候，林芷越覺得害怕。
好在有梁母在，她聽了兒媳婦的描述，知道她快要生了，趕緊讓兒子送去醫院。
其實按梁母的想法，叫個有經驗的接生婆來就行了，這年頭誰生孩子往醫院跑，有那個錢還不如多買幾只雞給林芷補補。
這事她之前和兒子提過一嘴，當時他就拒絕了，說去醫院放心些。既然他們夫妻倆都決定去醫院，那就去吧，她也不想討人嫌。
到了醫院辦好手續之后，是章醫生來檢查的，她看到林芷一臉的笑意，“我昨天還在想你應該快要生了，沒想到今天就來了，怎么樣，現在有陣痛的感覺嗎？”
“沒有，但是我感覺肚子在往下墜，有點難受，我怕到時候來不及，就今天過來了。”
“今天來也不算早，出現這樣的感覺也快要生了，就這兩天的事，早點來，不至于到時候趕。”
章醫生交代好一些事情就出去了，梁母看到林芷和醫生很熟的樣子，問道：“這醫生看著態度怪好的，你們之前認識啊？”
“嗯，她是我們服裝廠主任的妹妹，主任給介紹的。”
“哦哦，是這樣。”梁母想著自己的媳婦還挺有本事的，這在醫院有認識的人，辦事方便。
梁毅扶著林芷到床邊坐下，不放心地握住她因懷孕而有些圓潤的肩膀，“我現在先回去，晚上再過來，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讓媽去喊醫生。”
林芷也很緊張，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生，想他一直在身邊陪著，雖然婆婆在，但和他陪在身邊的感覺是兩樣的。
可她也知道這是不現實的，從她懷孕以來，他已經請過好幾次假了。現在只想希望孩子不要在白天出生，這樣他就會在她生產的時候陪著她。
他就是她的定心丸。
“你回去吧，我沒事，有媽在呢！”
梁母看到兒子一臉的擔憂，在心里暗罵：真是沒出息，不就是他媳婦生孩子嗎，整的跟什么一樣。
“行了，你快走吧，別等會回去晚了，被領導罵，這里有醫生，你有什么好擔心的，又不是在家生。”
“嗯，那我先回去，辛苦媽了。”
“有什么辛苦的，你快回去吧，你媳婦現在肚子都沒有什么反應，放心吧，一時半會兒不會生的，你媽我有經驗。”
兩人都是頭一回經歷這事，不是說不緊張就能不緊張的，但是你在有經驗的人面前說這些，她們不會當一回事。
“媽說的對，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了事。”
梁毅揉了揉她順滑的頭發，“嗯，我訓練結束就過來。”
病房里還有一位孕婦，也是婆婆在照看，那個婆婆盤腿坐在病床上，看到梁毅的手上的動作，不屑地撇撇嘴，像什么樣子。
梁毅走后，那個人婆婆主動找梁母說話，“你們家這是第幾胎？”
“第一胎，你家的這是？”
“我家這是第二胎，第一胎生了個丫頭片子。”
梁母聽她說話的口氣，笑笑道：“閨女也挺好的，這胎肯定是個男孩，當時湊個好字。”
那個婆婆從床上爬起來，往梁母跟前一湊，嚇的梁母一大跳，她這個親娘哎！
“你還真說對了，這胎我找人算過，是男孩。”那個婆婆神神秘秘的小聲說著。
“小聲”只是她自己以為的，反正林芷聽的清清楚楚，甚至她那股得意的勁都能聽出來。她看了一眼隔壁床的孕婦，女人的年紀應該比她大不了多少，臉是蠟黃的。
看到林芷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對她笑笑，林芷也回她一笑，不再看她。
那個婆婆看到林芷在笑，伸長脖子往她肚子上看，而后一臉的可惜，“你這肚子是比我家的要大，但圓的很，估計是個丫頭，不像我媳婦，肚子尖尖的。”
林芷看這個老太太就像看到她奶奶家隔壁的老太太，人不能說有多壞，但就是不希望別人比她家好，總是轉彎抹角和人比。
梁母雖然說孫子孫女無所謂，但是被人這么一說，心里還是不舒服的。
“這還沒生下來呢，誰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那個婆婆怎么能容忍呢別人對她的質疑，大聲和梁母犟：“我說的，你看著吧，你家媳婦生的肯定是女孩。”
林芷肚子里的娃像是被這個聲音嚇到，踹了一腳媽媽的肚皮。
林芷安撫地摸了摸肚子，臉上不怎么高興。
梁母也看出她的不高興，怕影響她的心情，趕忙說道：“女孩也很好，我家就缺女孩。”
那個婆婆聽到梁母的話，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身又盤腿坐在床上，小聲嘀咕的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有些人就是死鴨子嘴硬喲！”
梁母沒有再搭理她，這種人和她說多了，難受的是自己。
梁毅開著部隊的車回來，去營地的路上，遇到從辦公室出來的倪東陽，兩人相互點頭示意了下，就各忙各的去了。
倪東陽現在看上去不太好，整個人沒有了以前的意氣風發，瘦的都快脫相了。
梁毅知道內情，有些同情他，誰遇上這樣的事，都不好受。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高廠長辦公室看到的那個調查報告，心里就跟吃了蒼蠅一樣。
就像他媳婦說的一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倪東陽現在每天都渾渾噩噩的，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上能發生這樣荒唐的事。
那天他大哥打電話讓他帶趙紅回去，說是有事情要一家人在一起商量，當時他還以為他爸病情嚴重了，趕緊帶著趙紅回去。
等到下車回家，進門的第一步還沒有邁出，就被他媽一巴掌拍歪了頭，他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沒來的及反應，他媽又從他身后一把拉出趙紅，把她狠狠推倒在地。
當時趙紅嚇的尖叫：“神經病啊，我肚子里可是懷著孩子的！”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話讓我家遇上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是誰的？”
倪母壓在她的身上，又是“啪啪啪”幾個耳光子甩了過去，“不要臉的娼婦，我倪家哪兒對你不好了，你要做這樣的事來惡心我們家！”
想到當時家里亂成一鍋粥的場景，倪東陽閉上眼睛，手上關節“咔咔”作響，那一天是他這一輩子的恥辱！
想到到現在說話還不不利索的父親，頭發白了一大半的母親，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啪！”
他就是畜生，當初要不是他執意要娶那個女人，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家里也不會因為他的事，弄的一團糟，他現在根本沒有臉面再回家里了，他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市里一個特殊的醫院里，每天都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出來。
“我不是神經病，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們是想害我，想逼瘋我，我不是神經病，放我出去！”
護士們都見怪不怪了，你見過哪個神經病說自己有病的！
一個小護士聽到她的叫喊，感嘆：“這個女的也怪可憐的，聽說孩子不小心流產之后，就開始瘋瘋癲癲的。”
“是挺慘，長的還那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再漂亮，成了神經病又有什么用呢，你看，她男人來過沒有。男人啊，是最現實的東西，小丫頭，你以后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放我出去！我要舉報，前任市長是我公公，他以權謀私，他非法關我，我根本沒有神經病，我要舉報，啊……”
“嘶，終于安靜了，不是說她剛掉的孩子嗎，怎么他媽的還這么有勁！”男醫生松開按住瘋女人的手，摸了把自己破皮的脖子，眼里都在噴火。
另一位男醫生笑著收起針管，扔了一塊酒精棉給他，“消消毒。”
“真是晦氣！就她這個瘋摸樣，還是前任市長的兒媳婦，哈哈哈哈，笑死人。”
“也就你喜歡笑，這么多年我都習慣了，之前不還有一個說自己是省長的孫女。”
“嘿，你說這些人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喜歡幻想，所以把自己想瘋的。”
“哈哈，你還別人，真有這個可能。快出去吧，難聞死了。”
兩個人收拾好藥箱就走了出去，“咔擦”上鎖的聲音在陰暗的房間回蕩，穿著泛黃病服的女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醒來，大喊，躺下……每天都是這樣的循環，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被同化了吧……
林芷是晚上半夜開始發動的，病房里靜悄悄的，她被一陣陣的疼痛鬧醒的，醒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她屁股下面全是濕的。
梁毅聽到呻吟聲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怎么了？”
“我、我羊水破了，你快去叫醫生！”
梁毅聽到她的話，馬上就沖了出去，來到值班室，直接就推開門：“醫生，我媳婦快生了，她羊水破了！”
醫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不慌不忙地喝口水，“我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梁毅緊皺眉頭，恨不得直接把這個醫生拖走，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犀利，女醫生終于起身。
咳，生孩子哪有那么快，他一個大男人懂什么。
但是林芷這一胎的確生的快，從發現羊水破了到生下孩子，還沒到四個小時，醫生都感覺到驚奇。
但是林芷不這么認為，這四個小時對她來說就像四十個小時一樣，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躺在產床上，她真的就想暈死過去算了，醫生還一直讓她用力，可是她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了。
“孩子已經能看到一點頭了，你深吸一口氣，使下勁，就這一下孩子就能出來了，加油，生完就不痛了。”
聽到這句話，林芷又使了全身的勁，“啊！”
梁毅在外面聽到她一陣一陣的痛呼聲，急的來回在產房門口走動，梁母被兒子晃的發暈。
“你不要急，女人生孩子都是這一回事，這陣子痛完就好了，快的很，你先坐會。”
梁毅現在哪能聽進去他媽的話，還是控制不住地來回走，手心里一層的汗，腿也在發虛。
林芷發現醫生就是在騙她，每次她使完勁，醫生就讓她再深吸一口氣，再使勁。
她滿頭大汗，眼淚混合著汗水滑進兩邊的鬢發，有的都流進了耳朵里面。
就在她快堅持不住的時候，一陣劇痛向她襲來，她沒有忍住，大叫出聲：“啊！！”
青筋暴起，她使出全身最后一點的力氣。
終于，身下一松，什么東西涌了出去，林芷終于放下心昏睡過去，連孩子的哭聲都沒有聽到。
梁毅聽到病房里傳出的一聲慘叫，差點就沖進產房，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向墻面，“砰”的一聲，骨頭與墻面撞擊的聲音。
梁母嚇了一跳，趕緊從椅子上起來，拽住兒子的胳膊，“你傻了啊，這是墻壁，不是家里的棉被，你手不想要了！”
她的話音剛落，產房里就傳出一聲嬰兒的哭聲，“哇、哇、哇……”
即使隔著一扇門，哭聲也清晰地傳進外面焦急等待人的耳朵里。
梁毅終于松了一口氣，腳步發虛地往后退了退，靠在墻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梁母一臉的喜色：“哎喲，生了、生了，這孩子嗓門真大，肯定是個男娃。謝謝老天保佑，終于生了！”
里面的醫生正在給孩子清理，被她吵的直吸氣。
“我的小祖宗，快別哭了。”
“哇、哇、哇……”
“是不是剛才拍她屁股拍狠了。”小護士笑著說。
剛剛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一直不哭，她們拍了幾下都沒有用，就一個用力狠拍了一下。
就這一下，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這個小奶娃哭個沒完。
一張小臉哭的通紅，嘴巴倒是不小，張到最大“哇哇”個不停，淺淺的眉毛皺成波浪狀，眉間因為哭的用力而泛白。
“我覺得不是拍疼，倒是像我們打擾了她睡覺，在發脾氣一樣。”
“哈哈哈，這么多年，我還真沒有見過哪個剛出生的小孩這樣能哭，嗓門這么大，還是個女娃！”
接生孩子的醫生有經驗，笑著看了一眼還在哭的孩子，“這娃估計不好帶，有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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