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問劍宗打來的玉簡，問劍宗長老只能干瞪眼。
楚行之被幻鬼占據過身體，如果不是關鍵時刻被葉翹拽出來，他現在都不算是人了，塔的規則自然對他也沒用了，現在三人完全就是塔外狂徒，四處溜達都不用擔心被判刑的那種。
這會兒要被打塌的是塔，又不是他們，他們三人自然不著急，這種時候比的是耐心。
半個多月都呆了，也不在乎一時半會了。
比起十八層腥風血雨，鬼王老巢都是鬼王抓過來要吃的食物，彌漫著一片死氣沉沉，妖獸的闖入讓這里更添混亂，主意是葉翹出的，她自然也要負責收尾。
妖獸闖入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丹修最慘，所幸妖獸數量很少，且大部分去追不見君和母妖獸了，解決起來很輕松。
“說真的，不見君回來會哭的吧。”好不容易化形能擺脫棍子形態了，結果扭頭還是被葉翹丟去溜妖獸了。
不見君是劍靈會跑，不用再拴著妖獸身上四處跑了。
另一邊被妖獸們狂追的不見君：“……”
想死。
回頭他就去找斷塵的主人，問問怎么無痛自殺。
……
飛仙劍在眼前浮現，掠起浮光，靈劍榜第一的飛仙劍威力確實很強，她膝蓋微屈，衣角微微帶起弧度，一劍便攔截住眼前的龐然大物。
元嬰期妖獸。
三師兄還挺會物色妖獸的，基本上這群妖獸實力沒一個差的，她也不磨嘰，咒印炸下去地面掀起大坑。
蓄力一腳踩下去，妖獸發出哀嚎，手里靈劍穩穩插入它的弱點利落將其斬殺。
血濺了一身。
他們都沒穿宗服。起碼紅色濺上血后還是很耐臟的，少年符箓以捻輕而易舉割開試圖飛撲而來的妖獸，瞇了瞇眼，“它還挺沉得住氣。”
十八層塔都要被毀掉了，還能忍著不見他們。
這種歷練還真不是人能經歷的，明玄半個月前才金丹后期，本來以為提升修為要很長時間，結果只需要半個月，修為升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楚行之的劍光落下將周圍小鬼驅散開，踩在地面上，那邊元嬰期妖獸已經被解決掉。
這對于一群在鬼王老巢，等待被吞噬，快絕望的修士們來講，這三人無疑是天神下凡。
“她、她是來救我們的嗎？”說話的丹修都快哭了。
有人潑涼水：“才金丹期。”
“有個元嬰期。”
但在塔內元嬰期雖然稀少，并非沒有，還不是一個活著出去的都沒看到。
葉翹看到這些修士亮起來，又沉寂下的目光，眉頭擰了下，飛快試圖安撫他們崩潰的情緒：“嗨嗨嗨，冷靜點。”
“我們可以出去的。”
“……”
沒有回答，每個人眼底都是讓人快要消散的那種死寂氣息，但這對社牛而言無所畏懼，她挑了個高的地方站上去，聲音加大：“有認識我的嗎？”
楚行之捂臉，葉翹是怎么做到在這么多修士面前毫不羞恥問出來這種話的。
有人認出來了，低聲道，“長明宗，親傳。人送外號，浪浪。”
葉翹就從沒冷場可言，利落接話：“沒錯，就是我。”雖然她有時候覺得這個外號很羞恥，但不要緊，有人認識就行。
“那么接下來相信我好了。”
“我能帶你們出去。”
明玄揉了揉臉，也跟著鼓舞：“你們知道我們長明宗能拿第一靠的是什么嗎？”
“靠我們的自信！”
修士們望著蜜汁自信的兩人，沉默幾秒，覺得似乎有點道理。
畢竟這群人走哪里都是自信極了的，當初那走路帶風的樣子，見之不敢忘啊。
丹修小聲道，“我們家里，都以為我們死了……”
“從鬼王塔里面走出去的幾乎沒有。”
這些修士無論放哪里都是稀少職業，能存活下來的都是有本事的，葉翹自然不可能小瞧他們。
“煉丹煉丹，催情丹都會吧？”
“器修有材料嗎？麻煩照著這個來幾個炸彈。做好后可以去前十層炸著玩。那里天靈地寶很多哦。”
“格局打開，既然找不到出路，那我們簡單一點，就把鬼王塔給炸了。”
修士委婉開口：“鬼王不會放過我們的。”
明玄擺了擺手：“它？它自顧不暇了。”鬼王在十八層和那群親傳們打的不可開交呢。
“就拿著炸彈四處炸。”葉翹充當泉水指揮官，開始指指點點所有人：“我認為丹藥可以再猛一點哦。”
符修負責打掩護和防護，他們符箓能打能守，很好用。
三個行業不同的被瘋狂洗腦，一時間投入了激情的創業當中，葉翹愉快拍了拍手。
另一邊的秦淮騎著妖獸闖了進來，他記著薛玙的囑咐，只上前十層，將周圍天靈地寶掃蕩了一圈。
然后他們被留在第十層，本以為都沒什么進塔了，窸窸窣窣聽到不遠處的動靜。
看到葉翹帶領著一群丹修器修，符修教導他們如何分批炸了鬼王塔。
葉翹竟然能在鬼王老巢都能搞傳銷。
他嘴角抽了抽。果然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她走哪里都能浪起來。
物理破壞最致命，葉翹要做的就是逼著塔靈忍無可忍現身出來，
終于到了晚上，靜待著的塔靈最終忍無可忍現身了，它并不是束手就擒來的，金色的小生物慢悠悠飄了出來，只有巴掌大的塔靈撲閃著纖薄的翅膀，冷冷看著他們，威壓猛地往這群人身上落。
一個塔的重量何止千斤重，威壓落下的瞬間，明玄下意識將葉翹幾人往身后一擋。
他從天道祝福中學到過這么抗威壓，少年掌心結印，咒印被拉長放大，符箓打在塔身上，能極大削弱威壓帶來的窒息，替其他人擋了，他本人就沒這么好運了。
他咳了兩聲，五臟六腑的仿佛被震碎了一樣疼，太疼了，塔的影響力完全不是他一個金丹期所可以承受的范圍，每一下都要將人的骨頭敲碎，腳下地面因為重力的碾壓已經腳沒入地底下。
明玄承擔了大部分威壓，因此其他人沒什么感覺。
塔靈有些意外。
它是打算將這群人活活壓死的，竟然有會減輕威壓咒印的符修？
一般來講，能學會，或者說有機會接觸到這種咒印的都是被天道所偏愛的。
從天道祝福內學的嗎？
塔靈無意識將威壓減輕了一瞬，它可不想因為打死一個修士被天道記恨。
只一瞬，領域當中的劍靈全部被放了出來，葉翹面無表情下達命令。
“抓住它。”
什、什么東西？
塔呆住片刻，看著飛過來的劍靈們。
對于這種群毆的場面，如果明月箭在這里，一定很有心得。
但塔并不像明月箭那樣被封印幾百上前年一樣虛弱到只剩下幻影，它可是被鬼王帶走后一直被養成現在這樣恐怖的存在，雖然威壓對劍靈無用，但塔靈跑的快。
“你真的不出來？”她瞇了瞇眼。
塔靈沉默不語，出來？出來被她給奴役嗎？
它看破了！這么多劍靈，這個女人絕對不好惹！它打死都不可能認下她。
氣惱之下的塔靈做出來了個愚蠢的舉動，它效仿幽靈秘境，將十八層的鬼怪轉移了一部分到葉翹他們所在的地方，準備放鬼怪咬死他們。
葉翹才不和他們打，讓肯德雞身形變大，三人坐在肯德雞背上，在各種前十七層狂奔。
見過溜人的，沒見過溜鬼的，偏生這個鳳凰跑的賊快，回頭時不時給他們一團明亮的火，燒的鬼怪不敢輕易靠近。
“他們為什么能在十八層隨意亂竄？”其中一個鬼將有些懵逼。
“可能……因為他們騷？”
“略略略。”明玄朝他們吐舌頭，“這就是我們開局就是十八層的！尊貴的待遇！”
媽的。還能有這種操作。
塔氣瘋了。
看著這一鳥三人囂張的在前十八層跑來跑去，它只能開始無能狂怒。
至于攔路的鬼怪？誰他媽敢攔他們啊，現在鬼王塔被妖獸占據了，場面整個一野豬出籠，鬼子進村，途徑的鬼怪但凡不小心看他們兩眼都要被妖獸給踩兩腳。
塔靈徹底忍無可忍了，她發現這里面最騷的是這個葉翹。
它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單獨將葉翹拉到它的空間內，準備與這個修士談談，“我可以放你們出去。”
塔面無表情飄起來，“但你們不許管這些螻蟻的死活。”
“你的朋友，我都可以放走。”它可以開啟門，但塔不能主動踢人出去，只能讓他們自覺離開。
越高級的靈器，天道給的束縛就越多，說到底天道還真是格外偏愛人類。
葉翹嘖了兩聲，“人都是隨意可以扼殺的螻蟻，那么像你們這種開了靈智的生物注定高人一等，是這個意思嗎？”
“差不多。”靈器都傲慢，且沒有善惡，對于修為差的，或者天賦差的，在它們眼里輕易都是可以扼殺的存在。
“你確定要和我討論這些？”葉翹只想抓住這個塔靈，她頭一次看一個東西這么不爽，飛仙劍被她收了起來，“那我也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
“萬物生。”她勾起唇角。
剎那間腳下落下生機勃勃的光，領域開啟，整個鬼王塔前十八層內外透著這股奇怪的淡綠色，金丹后期后，她掌握領域沒有前幾次這么吃力了，且——
就算領域不受控，先攻擊的也是威脅性最大的那個，第一個遭殃的只會是塔靈。
“你來試試能不能撐過四次四季輪換？”她其實蠻好奇，四次環境變化后被困入領域中后，到底會產生什么變化的。
不能拿人做實驗，塔靈沒問題的吧？
“領域？”塔靈見識過，前兩個人類兩個領域下去將自己本體弄得地動山搖，它沒料到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少女也有，它驚慌失措下意識逃跑。
來不及了。
一瞬間被拉入進去，淡綠色的領域當中看上去無害又柔軟，風拂過，溫度適宜。
危險。
塔靈神經卻繃成一條線，不受控制顫抖，“輪回？”
葉翹詫異站在領域中央：“不。”
“它叫萬物生。尊重一下它的名字。”雖然她也不懂這個領域和萬物生有什么關聯。
“好殘忍的領域。”塔靈不是人類，它一眼能看穿這個領域的本質，“你修的蒼生道？！”
葉翹想看它怎么說。
塔有些語無倫次，事實上領域當中環境變換并沒有傷害到它，它畢竟是靈，沒有實體。
但，讓它害怕的是四次輪換之后。
與其說萬物生不如說輪回吧，四次后直接抹去它的存在，不是殺死，是徹徹底底的抹殺，從此不留任何痕跡。
論殺傷力，這個領域其實并不好用，甚至如果和人對戰，還需要撐過漫長的四次輪回，可它最恐怖，是在四次過后可以直接從根源抹滅對方的存在。
前四次塔都表現的極為驚恐，葉翹飛快往嘴里塞丹藥，得虧她是丹修，薛玙給的也夠多，她前三次已經是極限，第四次輪回，全靠丹藥續命。
兩人情況都不樂觀，塔的情況更慘，她其實也撐不住了，但能不能抹殺塔靈全靠她一張嘴，就看誰能忍得住，葉翹托腮，氣定神閑笑著問，“怎么樣，是準備被抹殺嗎？”
眼看綠色，紅色，黃色后，最后一抹藍色的光要消弭，輪回要結束了，塔靈求生欲占據最上風，顧不得糾結，毫不猶豫扯斷與鬼王的契約，違約的疼痛讓它幾近支離破碎，塔靈的身影忽閃了瞬。
它顧不得猶豫了，連滾帶爬靠近葉翹，咬破她手指。
契約。
只要和她契約，這個領域就不會傷害它了。
在契約達成的瞬間，葉翹神識在這一刻差點炸了。
塔和其他東西都不同，這種級別的存在堪稱另一個領域。
眼看契約達成，她抽了口冷氣，萬物生的領域潰散，眼前塔搖搖欲墜，“跑，快跑！”
“要被埋了。”
明玄只看到她憑空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會就是這幅七竅流血的模樣。
葉翹晃了晃手里鬼王塔迅速收縮，落入掌心，“塔，拿到了。”
接下來在外面人的眼里就是好端端一個塔，塌了。
鬼王塔坍塌只在一瞬間，根本不給誰的反應機會，所有人都被埋在塔底下，外面準備進去救援的長老們動作全部頓住。
也就才不到一天時間，塌了？
幾乎在塔毀掉的瞬間，修士們陸陸續續從里面鉆了出來，最慘的十八層的親傳們，差點被埋了。
問劍宗是最快跑出來的。
其他宗緊跟其后，出來后場面寂靜幾秒，問劍宗長老忍不住問，“小楚呢？”他其實更想問，這群人經歷了什么。鬼王塔為什么會塌。但看這群孩子們神色不對勁，他心提了起來。
是出什么事了嗎？
齊律垂眼，輕聲，“很抱歉。我們沒能救下他。”
“他現在應該……消失了吧。”鬼王消散，那么鬼怪自然也都沒了。
問劍宗長老話一下子全部堵在嗓子眼，突然到腦子空白，剛想質問這群人胡說八道，卻看到葉清寒同樣緘默許久，隨后少年一言不發握劍，轉頭往飛舟的方向走。
“你去做什么？”沐重晞直覺不妙。
葉清寒頭也不回冷冷道：“殺了那群修真界的高層。”
沐重晞臥槽了一聲，趕緊去攔：“你冷靜點，高層哪里是我們能殺的，而且或許只是巧合，畢竟鬼界我們也不太了解，信息出現錯誤的很正常的事情。你別沖動。”
葉清寒直接將事情歸咎于高層身上，事實上他們信息從始至終都存在誤導性，不然他們不會輕易進去。
薛玙總覺得這群人似乎誤會了什么，他拍了拍腦袋：“小師妹呢？”
“應該也在底下埋著呢？”明玄冒出腦袋來，“快來快來，我們一起扒拉扒拉她。”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周行云把她被憋死，也加入尋找小師妹的過程。
“他們在哭什么？”終于葉翹在廢墟中艱難爬出來，被嗆的不行，揉了揉鼻尖，控制住打噴嚏的沖動，對眼前這個悲傷的氛圍有些懵逼，還在考慮她要不要要悲傷一點，迎合下氣氛。
沒人理會她。
葉翹撓了撓頭：“你們到底都怎么了？”
“楚行之死了。”祝憂看著她，好像下一秒就快落淚了。
“誰死了？”葉翹懷疑自己幻聽了。
“楚行之。”
“等等。”葉翹頓了頓，“你們哭錯墳了吧？”楚行之一個元嬰期，能被塌方給砸死？
逗呢。
“你們扒拉扒拉，說不定就把他扒拉出來了呢。”她記得當時他們一起被埋的。
“？？？”
原本打算去劍指修真界高層的葉清寒：“？”
“小師妹，大師兄。”楚行之艱難從廢墟中鉆出腦袋，看著這群悲悸的同門，不可置信：“聽說你們到處宣揚說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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