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吵到最后，也沒吵出個結果。
皇帝陛下的態度清楚明白：蕭熾罪無可赦，這個時候自縊雖然有些疑點，但也不能說明什么。
想要為蕭熾喊冤拿出證據來，不然就閉嘴。
韓王被氣得臉色鐵青，連帶著看負責審訊和查案的三司官員的眼神也十分陰郁。
三司官員心中十分委屈。
他們秉公辦案，蕭熾也不是他們殺的，韓王把氣撒到他們身上是什么意思？
有本事你沖著龍椅上那位去啊。
早朝結束后，眾人退出了議政大殿。
大理寺卿走在吳祈年身邊，低聲道：“吳兄，最近小心一些。”
“嗯？”吳祈年不解地道。
大理寺卿示意他看另一邊，吳祈年側首看過去，頓時嚇得心中撲通撲通直跳。
韓王那是什么眼神？該不會想殺了他吧？
吳祈年看看左右，不著痕跡地朝另一邊的凌闖移動了幾步。
還是凌大將軍看起來有安全感一些。
凌闖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搖搖頭道：“吳大人多慮了，韓王殿下還是知道分寸的。”
是嗎？看起來不像。
“吳大人。”一個殿前侍衛趕上來叫住了吳祈年。
周圍眾人也紛紛看了過來，侍衛道：“陛下召見。”
吳祈年松了口氣，連忙跟著那侍衛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是誰低聲道：“吳大人這是要高升了吧？”
不遠處，韓王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洛都一處幽靜的茶樓里，西榮六王子榮胤正獨自一人坐在窗口喝著茶。
窗外的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抬眼望去是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皇城。
雖然西榮也是個國力強盛的大國，但論繁華富裕卻是不及大靖的。
至少西榮的都城就遠沒有洛都繁華。
外面隱約傳來賓客喧鬧的聲音，榮胤平靜地聽著他們的爭執。
這幾天洛都的事情太多，他們這些外來的使者倒是被人遺忘了一般。
或者應該說，他這個西榮六王子被人遺忘了。
畢竟他可聽說了，便是在這百忙之中皇帝陛下還是召見過百戟國使者以及南岳王兄妹倆的。
比起因為有正事或自愿或被迫滯留洛都的兩國使者，他這個西榮王子是自己主動留下來的，西榮使者兩天前已經起程離開洛都了。
他想要和大靖宗室聯姻的事情，大靖皇帝顯然不感興趣也不支持。
西榮現在沒有跟大靖聯姻的意思，就算有也不會是他這個六王子，因此使者也趕緊離開了。
對此榮胤也不在意，他并不擔心使者會回去在父王面前告自己的狀。
榮胤對蕭九重很好奇。
他一邊聽著外面那些高談闊論，一邊思索著如果自己與蕭九重易地而處會怎么做。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安王從外面走了進來。
“叔公。”榮胤回頭看向安王，起身笑道：“這是剛下朝？”
安王道：“可不是？一個上午盡聽人吵架了，還是你自在。”
“叔公說笑了。”榮胤道：“我不過是個閑散的西榮王子，哪里比不得上叔公身份尊貴？”
“身份尊貴？”安王嗤笑了一聲，搖頭道：“有什么用？不過是個擺設罷了。讓你去安王府你也不肯，約我出來所為何事？”
榮胤道：“我看洛都最近恐怕不安穩，想要先行離開，因此想與您道個別。”
安王蹙眉道：“怎么？你又不想娶曲陽家那丫頭了？”
榮胤苦笑道：“陛下沒有為我賜婚的意思，大長公主也是斷然不會允許的，我若再提只怕有些不識趣了。再說，叔公是知道我的……”
“凌家那丫頭你就更別想了，十之八九那便是大靖未來的皇后了。”
榮胤點頭道：“叔公教訓的是。”
安王思索了片刻，道：“你這是打算回西榮？”
榮胤搖頭道：“不，我想在大靖游歷一番再回去，看一看母親的故國，也不算白來一趟。”
“如此也好。”安王道：“如今洛都近來確實不平靜，若是卷進去反倒是麻煩。”
榮胤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安王道：“既然如此，那勁兒就算是給你踐行了。”
“多謝叔公。”榮胤恭敬地道。
兩人也不再談朝堂上的事情，安王轉而說起了洛都各地的名勝，倒是好一副融洽和諧的氣氛。
安王并沒有坐太久，不多時便有安王府的人來請他回去了。
直到安王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榮胤方才皺眉道：“你說，我這叔公…到底是怎么想的？”
廂房墻邊的架子突然朝旁邊移去，露出了后面一個小小的門洞。
戴著面具的蕭煥從門洞里出來，顯然這間廂房是與隔壁相連通的。
蕭煥道：“六王子怎么看？”
“不好說。”榮胤摸著下巴思索著，“若真的與世無爭，怎么會主動與我交好？總不能真的是因為跟我母親關系好吧？若說有想法，他似乎什么也沒做。”
蕭煥道：“他跟別的藩王不一樣，一輩子沒離開過洛都，就算有想法也很難實現。”
“確實。”榮胤點頭道：“你們大靖限制人的手段倒是層出不窮。”
大靖的勛爵和官職是完全分開的，一個不能就藩又在朝堂上沒有官職的親王，除了尊貴的身份和錦衣玉食其實什么都沒有。
這對胸無大志的人來說倒是沒什么，畢竟親王總歸是親王，就算位極人臣的人輕易也不會去得罪。
但對于某些人來說，跟監獄也沒什么差別了。
蕭煥毫不客氣地道：“西榮似乎也不遑多讓。”
“確實。”榮胤思索了片刻，才點頭表示贊同。
當皇帝的，都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限制對自己的權力有妨礙的人。
“所以，你真的打算現在就離開洛都？”蕭煥問道。
榮胤搖頭道：“自然不是，我若是現在離開豈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那可就太可惜了。”
蕭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希望你不只是來看戲的。”
“自然。”榮胤道：“蕭九重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那我也只好對不起這個表哥了。宣兄，咱們相識多年，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蕭煥道：“自然，不過六王子最好記住，我容不得出爾反爾的人。”
榮胤朗聲大笑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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