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重從宗人府走出來的時候，外面陽光依然明媚燦爛。
他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的烈日，即便是宗人府的牢房，也依然難掩那種屬于牢房的陰冷晦暗。
蕭九重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陛下。”蕭浚跟在蕭九重身后恭敬地道，他并沒有好奇蕭九重和蕭熾說了什么。
身為一個在京的世子，他很清楚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蕭九重看著他道：“注意蕭熾的安全，這幾天……”
“陛下盡管放心。”蕭浚連忙道：“那個送水的，是否要讓他……”那個送水的有問題他早就知道了，若不是陛下吩咐不要打草驚蛇，他早就將人活剮了。
敢在他的底盤搞事情，找死！
蕭九重道：“不，盯著即可。”
“是。”
蕭九重微微蹙眉，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蕭浚不解，道：“陛下還有何吩咐？”
蕭九重道：“你妹妹叫蕭舒？”
聞言蕭浚不由愣了愣，陛下怎么會知道舒兒？
“正是。”蕭浚心中有些忐忑，陛下日理萬機，連洛都的藩王公子叫什么都懶得理會，更何況舒兒一個姑娘？
蕭九重道：“朕記得她跟凌家大小姐交情不錯，凌小姐如今在宮中養病，讓她進宮去看看她吧。”
“啊？”蕭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是，陛下。舒兒也曾和臣說起過凌大小姐，兩人倒是投緣……”
說到一半，蕭浚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發現陛下好像有些不悅了。
“臣回去就跟舒兒說。”陛下，我早就有世子妃了啊，就算沒有也不敢肖想凌家大小姐啊。
現在消息靈通的誰不知道，凌大小姐在宮里突然生了重病，如今還在宮里養著呢。
不管陛下到底對凌大小姐是個什么想法，總是如今洛都權貴基本沒人敢打這位的主意了。
一不小心跟皇帝陛下成了情敵，想想就刺激。
蕭九重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恭送陛下。”
大理寺奏請結案的流程繼續走得暢通無阻，三司衙門的主事者很快一起商定了三司會審的時間。
所有人都知道，趙王完了。
此時還愿意為趙王奔走的，也只有他的王妃世子以及親弟弟韓王蕭炯了。
只是三司會審的時間一定，王妃和世子作為家眷也被禁足在府中了。
沒有人覺得韓王能力挽狂瀾，就連趙王的岳家和母族都不敢摻和，韓王雖是親王在洛都的權勢還不如一些朝中重臣。
更何況，韓王自己還有一家子老小呢。
“啟稟陛下，韓王殿下求見！”
蕭九重聽到黃公公的稟告，從奏折中抬起頭來，道：“終于來了，他倒是比朕以為的沉得住氣。”
黃公公笑道：“韓王殿下只是脾氣沖了一些。”脾氣大不代表是傻子。
“阿月怎么樣了？”蕭九重突然問道。
“回陛下，明怡郡主和勤明郡王家的縣主剛進了清寧宮，這會兒三位姑娘想必在說話呢。”
蕭九重點點頭，對蕭浚很是滿意。
“讓他進來吧。”
“是，陛下。”
蕭炯滿腹怒氣踏入欽安殿，一抬頭對上殿上之人冷漠的目光時卻覺得頭頂一涼，原本勃發的怒火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了。
蕭炯和蕭九重只相差三歲，從前的二十多年對這個皇后所出的弟弟一向是不大看得上的。
直到先皇駕崩前，蕭九重突然一鳴驚人，成了先皇指定的皇位繼承人。
當時蕭炯只想罵娘。
他并沒有想過自己能繼承皇位，甚至繼承皇位的不是自己的同胞兄長趙王蕭熾他也能接受，卻萬萬沒想到最后會便宜了沒被所有人放在眼里的蕭九重。
雖然那些年也有蕭九重戰功赫赫的傳言，但蕭炯從未當回事。
蕭九重的封地正是龍朔軍的駐地，有龍朔軍在要什么軍功沒有？
蕭九重一個病秧子，他配么？
不過是凌家看在皇室的面子上，分一些軍功給他，大家面上好看罷了。
因為這份不平，即便是蕭九重登基這兩年多，他也沒有仔細看過自己這位弟弟。
直到這次入京，五哥被關進宗人府之后，蕭炯終于開始開動他一貫不大使用的腦子了。
這些時日看似混亂無章，但真的沒有嗎？
原本跳得最歡的齊王這些日子突然安靜如雞，五哥現在還在宗人府，一不小心可能連小命都保不住。
魯王也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被前些天欽安殿和城外的事嚇破了膽子。
還有朝堂上，這一次的皖東水災案，要死多少人？
這一輪洗牌之后，重新上位的有多少是蕭九重的親信，沒有人知道。
蕭九重打量著不知道在腦補什么，臉上神色變幻莫測的蕭炯。
“八哥要見朕，所為何事？”蕭九重沉聲道。
蕭炯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五哥是冤枉的，請陛下明鑒！”
蕭九重挑眉道：“冤枉？可有證據？”
“……”他要是有證據，就直接去闖大理寺和宗人府了！
“五哥不會做這種事！”蕭炯咬牙道。
“朕去見過五哥了。”蕭九重淡淡道。
蕭炯驚詫地看向蕭九重，蕭九重垂眸有些漫不經心地道：“他并未否認那些罪名。”
“這不可能！”蕭炯咬牙道。
“八哥為何如此肯定？”蕭九重問道。
蕭炯沉著臉道：“我相信五哥。”
他難道要說，五哥做什么事情都會告訴自己？
這么大的事情八年前五哥若是真的做了，怎么會一點風聲都不透露？
蕭九重有些語重心長地道：“八哥，要救人需要證據。你的這些理由可以說服朕，卻說服不了文武百官，更說服不了天下百姓。”
“從案發到現在，還不到半月便要三司定審，是否太著急了？”找證據也是要時間的。
蕭九重道：“證據確鑿，五哥自己也認了。”
“不說話就算認了？”蕭炯終于忍不住，嘲諷道：“這些天誰也沒見過五哥，誰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
“韓王殿下！”黃公公道：“請注意您的言語。”
韓王冷哼一聲，抬頭看向蕭九重道：“如今陛下為刀俎，我們是魚肉，自然任由陛下處置。臣請入宮探望母妃，陛下不會不準吧？”
蕭九重不以為忤，“隨意。”
蕭炯狠狠地看了蕭九重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陛下，這韓王太過無禮了。”黃公公蹙眉道。
蕭九重平靜地道：“無妨，趙王和韓王倒真是一對好兄弟。”
黃公公低頭不語。
先太子和陛下也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但比起那兩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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