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格外漫長，當眾人從大殿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一大早進宮上朝，一直站到大中午，還要承受皇帝陛下施加的雷霆暴擊。
武將還好，不少身體弱的文臣走路都有些搖搖擺擺了。
今天早朝的事情太多了，太后的事，皖東水災的事，蕭紹趙璋的事，還有羽林軍副統領行刺的事……
抬頭看到當空的烈日，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陽光照在身上可真暖和，能活著出來可真好啊。
當然也有人出不來了。
有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還有幾個倒霉鬼被留在了里面，還不知道是個什么下場。
“凌大將軍。”
凌闖回頭看向走向自己的右相，停住了腳步轉身道：“老大人。”
右相嘆了口氣道：“近日朝野紛亂，人心不安吶。不知凌將軍怎么看？”
凌闖道：“凌闖一介武夫，豈敢置喙朝堂大事。自然是陛下怎么說，臣等如何做了。”
右相有些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凌闖一眼，凌闖和陛下的交情他怎么會不知道？
更何況，凌家大小姐如今可還在宮中呢。
陛下說要從宗室挑選皇嗣這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摻和，因為他壓根就不信。
陛下正當盛年，身體不好的傳聞傳了那么多年，可誰也沒見過陛下真的倒下。
比起哪位王爺家的公子能成為皇子，他更關心凌家會不會出一位未來的皇后。
凌闖不是經不住看的人，十分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
不過右相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兩人并肩朝宮外走去。
“陛下原本不是激進之人，如今一手將這洛都攪得天翻地覆，便不擔心當真引起動亂么？”
凌闖垂眸道：“陛下既然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先皇倒是愿意徐徐圖之，結果…老大人也看到了？”
提起先皇，右相蒼老的面容上也多了幾分惆悵。
先皇絕對算是一個英明的君王，如果不是身體不濟，如今的大靖恐怕還要更加繁榮昌盛。
只可惜先帝前面十幾年勵精圖治，眼看著大靖即將迎來承平盛世，先帝卻突然身患重病，偏偏太子還……
先皇膝下其他皇子不是年少就是平庸，都難當大任。
先皇只能勉力支撐，十幾年的病痛折磨下來，再多的雄心壯志也煙消云散了。
當今陛下雖然才登基兩年多，手段強硬卻不輸先帝早年。
這或許是大靖的運氣，但這段時間洛都的隱隱亂象，又讓右相有些擔心陛下操之過急。
處理事情，還是一件一件來比較好。
“右相多慮了。”凌闖淡淡道：“陛下自幼便受病痛折磨，能走到今天，從來都不是性情急躁的人。”
右相聞言一愣，若有所悟。
一同出來的官員們遠遠看著前方并肩而行的兩人，既想上前探聽情況又畏懼凌闖的威勢，只得默默作罷。
有人去向雍王搭訕，雍王卻并不理會，神色淡漠地負手而去。
凌攬月再次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不遠處窗外陽光明媚。
鮮艷的花兒在陽光下開得明艷，兩只蝶兒在花間輕點，淡淡的花香被微風送進了房間。
她心中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清寧宮。
她微微蹙眉，抬手按住心口，感受著心口微微跳動，卻讓她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醒了？”
陸觀月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著她道。
“你怎么在這里？”凌攬月有些詫異地道。
陸觀月冷哼了一聲，“若不是我在這里，你未必能撐得到老頭子回來。小師妹，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
凌攬月不語，她想起了夢中看到了前世。
雖然她沒看到陸觀月的結局，但陸觀月跑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陸觀月瘋了。
因為他很在乎的某個女子遭遇的不幸。
凌攬月當時甚至有些震驚：陸觀月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那么在乎的人嗎？
瘋子是不會配制解藥的，至少配制不了入骨相思的解藥，
所以陸觀月會是什么下場，她心知肚明。
此時的陸觀月卻跟她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喝藥。”陸觀月冷著臉將藥碗塞進她手里。
凌攬月也不在意，端著碗將藥一飲而盡。
陸觀月看著她，揚眉道：“你倒是膽子大，就不怕我毒死你。”
凌攬月淡定地道：“你看起來不像是想找死的樣子。”
陸觀月冷笑道：“不愧是跟蕭九重勾搭在一塊兒的，你們倆威脅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聽到這個名字，凌攬月直覺心口一痛，她微微皺了皺眉，很快便平復了心情。
她將藥碗放到一邊，伸手為自己把脈。
她現在的脈象依然十分危險，但這兩年的修養也不是毫無效果的。她記得三年前自己受傷的時候，是真的只差一口氣就要斷了。
如今這樣……好歹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蕭紹已經完了，太后和她身后那些人雖然尚未全部落網。但她相信九叔和舅舅，必然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前世她并不知道那些暗地里的爭斗，但說到底蕭紹能成功，不過是趁著北晉入侵皇帝御駕親征暗算得手罷了。
在那之前，他們在朝堂上可一直都安分得很。
想到此處，她也就不那么擔心了。
雖然不能兌現承諾和舅舅一起駐守邊關有些遺憾。
“擺出這幅模樣做什么？”陸觀月瞥了她一眼，道：“這是心如止水，準備等死了？”
凌攬月不想看他，干脆閉上眼睛道：“我累了，你自便吧。”
陸觀月毫不留情地道：“真當自己是豬啊？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死不了就起來走走。”
凌攬月忍不住道：“我都成這樣了，你還要我起來？你還有沒有人性？”
“沒有。”陸觀月面無表情地道：“還有，要你起來的是老頭子，不是我。”
“老頭子讓你最近安分點，在他想出穩妥的辦法之前別作死。”陸觀月道。
“我什么時候作死了？”
陸觀月道：“那就最好別糾結你那點情情愛愛，我早便說了，情愛害人。”
“……”看來陸觀月要找的人，不是他的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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