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侯夫人被人帶進了欽安殿，因為侍衛的粗魯對待，她看起來有些狼狽。
欽安殿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敬安侯夫人身上也沒有了先前在宮門外的囂張，眉宇間多了幾分焦躁和猶豫。
她在殿中來回轉了兩圈，看了看門口，甚至有些想就此出去。
后殿傳來了腳步聲，蕭九重從后面走了出來。
“臣、臣婦，叩見陛下。”敬安侯夫人嚇了一跳，連忙跪地見禮。
算起來她是蕭九重的姨母，但敬安侯夫人卻并不敢真的將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當成是自己的外甥。
她跟秦家關系冷淡，在閨閣中的時候就跟太后關系不好，更何況是這個外甥？
蕭九重看著她，沉聲道：“聽說你有事關皇家體面的秘密要告訴朕？”
敬安侯夫人跪在地上不曾起身，“啟稟陛下，臣婦…臣婦，是一時情急……”
“敬安侯夫人，欺君可是死罪。”站在蕭九重身邊的黃公公提醒道：“說話仔細一些。”
敬安侯夫人嚇了一跳，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我、我……”
蕭九重道：“你是為了趙璋而來。”
“是！”敬安侯夫人松了口氣，連忙道：“不知璋兒做錯了什么事惹怒了陛下，還請陛下看在、看在父親的面上，網開一面饒過他一次。”
敬安侯夫人說的父親，便是秦家已故的承恩公秦老太爺。
秦珂的祖父，蕭九重和趙璋的外祖父。
“網開一面？”
蕭九重冷笑一聲，道：“敬安侯夫人當真不知道趙璋做了什么？你進宮來，敬安侯知道么？”
敬安侯夫人訥訥不敢言。
她確實是瞞著敬安侯進宮來的，敬安侯已經放棄了趙璋這個兒子，只會拼命跟趙璋撇清關系，若是知道是斷然不會同意她進宮的。
“趙璋所犯罪行清楚詳實，即將轉送大理寺。”
蕭九重看著敬安侯夫人道：“朕已批了，流放之刑，無可更改。看在敬安侯府不曾參與的份上，朕不怪罪你們。敬安侯夫人，退下吧。”
“不，不行。”敬安侯夫人哀求道：“求陛下網開一面饒了璋兒吧，他都是被顧憐星那個賤人迷惑了，一時糊涂才做下錯事！求陛下明鑒！”
黃公公忍不住瞥了敬安侯夫人一眼，這位夫人為了兒子倒是會睜眼說瞎話。
趙璋跟蕭紹攪和在一起確實是因為顧憐星，但若說他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因為顧憐星攛掇，反正他是不信的。
說到底，趙璋肯替蕭紹做那些事，還不是為了博一個從龍之功？
年輕人倒是挺會異想天開。
“送回敬安侯府，交給敬安侯處置。”蕭九重冷聲道：“看在秦家的份上，這次朕便不降罪于你，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黃公公應了聲是，就要下去出門喚侍衛進來。
敬安侯夫人心中一片慌亂，這段時間倒霉的事情接二連三，她還沒有從趙璋廢了的打擊中回過神來，趙璋就給她來了一個更大的打擊。
一旦趙璋被流放，膝下只有趙璋這一個兒子的她以后會是什么下場？
她這么多年苦心教養趙璋，只盼著他能出人頭地，沒想到還是被那個賤人的孫子害了！
敬安侯夫人很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個什么人，以后敬安侯府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蕭九重平靜地看著敬安侯夫人，任由她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眼看著黃公公要走到了店門口，敬安侯夫人急了，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陛下，你、你不能流放璋兒！”
蕭九重揚眉道：“為何？”
敬安侯夫人吞了口口水，有些艱難地抬頭與蕭九重對視。
她忍住心中的惶恐，顫聲道：“因為、因為璋兒他…他是先帝的兒子，是您的親弟弟！”
“……”黃公公的手抖了抖，恨不得自己這一刻是個聾子。
這還真是事關皇家體統的大秘密啊。
“你說趙璋，是父皇的子嗣？和你的？”蕭九重道。
敬安侯夫人臉上的表情一僵，繼而多了幾分惱羞。
但面對著蕭九重極具威懾感的面容，她并不敢胡說。
“不，不是。”
“趙璋的母親是誰？”
敬安侯夫人低頭道：“是我七妹。”
大殿里一片寂靜，敬安侯夫人只聽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的聲音。
突然接到陛下召見的旨意，秦珂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趕到宮中。
踏入欽安殿的那一刻，看到跪在地上的敬安侯夫人，他立刻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想轉身扭頭就走。
對敬安侯夫人這位姑母，秦珂還是印象深刻的，即便敬安侯府跟秦家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來往了。
這位姑母從小就跟太后不合，雖然因為庶女的身份她被太后壓制得居多，但她卻從不示弱，只要有機會就要給太后添堵。
后來一個當了皇后，一個成了敬安侯夫人，倒是消停了幾年。但若不是祖父還在，太后恐怕也不會放過她。
再后來，皇后失寵于先帝，自然也就不能再對她如何了，敬安侯夫人倒是很得意了幾年。
兩年多以前陛下登基，曾經失寵的皇后成了太后，秦家私底下還有不少人暗暗等著看好戲呢。
不想趙璋又跟蕭紹攪和到了一起，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太后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找敬安侯府麻煩。
有時候秦珂也覺得奇怪，按理說太后跟敬安侯夫人年齡也差了不少歲數，太后出閣的時候敬安侯夫人還是個孩子呢，這倆能有多大的恩怨？
“陛下？”知道自己走不了，秦珂也只能接受現實。
蕭九重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我要找的人？我要找誰？我怎么不知道？
秦珂懵了一會兒，抬頭對上蕭九重的目光瞬間反應過來。
自己這幾天忙碌著的事情不就是……
秦珂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猛地扭頭看向敬安侯夫人。
“陛下的意思是……”
蕭九重道：“她說，趙璋就是先皇那個遺落在外面的皇子。秦珂，你怎么看？”
秦珂只想跪地痛哭。
“臣、不知。”
蕭九重輕笑了一聲道：“不必緊張，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對你來說確實不是大事，一個異母兄弟而已，好了給個封號給塊封地就是了，不好了當沒這回事兒都行。
但對秦家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他不相信只憑敬安侯夫人自己，能將先皇的皇子變成自己的兒子。
說起來…當年敬安侯夫人嫁給敬安侯好些年都沒有子嗣，二十六七歲的時候才突然生了趙璋，之后敬安侯夫人也沒有再生其他子嗣。
確實有些奇怪。
蕭九重的聲音淡淡地從殿上傳來。
“她說當年是老承恩公將這個孩子送到她手里的，你覺得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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