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凌闖，叩見太后。”
“臣女顧攬月，叩見太后。”
看著凌闖和顧攬月兩人進來，原本還一片和樂融融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紛紛側目看來。
太后也放下了酒杯，對凌闖笑道：“大將軍為我大靖鎮守邊關，多年不曾返回洛都。這次難得回來，這些虛禮就免了，大將軍和顧小姐快請入座吧。”
凌闖點頭，“多謝太后。”
壽康宮的內侍上前，將兩人引到了特意為凌闖留的座位旁。
太后既然說是為大將軍設宴，凌闖的位次自然在最前面。
坐在他對面的是身為皇叔的雍王，下首則是前來洛都為太后賀壽的西榮國使臣。
斜對面，雍王下首依次是魯王蕭炎、趙王蕭熾、齊王蕭煊、韓王蕭炯。至于身為太后嫡長孫的蕭紹，卻只能坐到后面去了。
顧攬月有些驚奇地發現，對面那一水兒蕭家王爺們身邊坐著的并不是自家世子或公子，而是王妃和郡主。
除了韓王蕭炯，另外三位王妃身邊都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美貌少女。
顧攬月挑了下眉，再側首往下看去，突然有些意味深長地朝自家舅舅笑了笑。
何止是幾位王爺，受到太后邀請來參加宴會的幾位朝臣勛貴，居然也是帶著自家姑娘的。
這是沖著誰來的，不言而喻。
凌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顧攬月立刻乖巧地坐好喝茶。
正主既然到了，宴會自然也就開始了。太后說了幾句場面話，便示意眾人隨意。
眾人也紛紛謝過太后娘娘，大殿里重新熱鬧起來。
似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忘記了，這座皇宮真正的主人，并沒有出席宴會。
宴會一開始，凌闖就十分忙碌。
魯王最先上前來跟他敬酒，有了魯王帶頭，其他人也就不再拘束，紛紛上前來要敬凌大將軍一杯。
凌闖自然也不好拒絕，于是眾人開始推杯換盞起來，期間各種溢美之詞，聽得顧攬月只覺得頭皮發麻。
“顧小姐，可要喝一杯？”
顧攬月正盯著跟前的酒杯思索著這場接風宴的用意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她側首一看，發現說話的人是坐在旁邊桌的西榮使者。
對方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身上的衣飾是西榮皇族專用，可見對方至少也是一位西榮王子。
西榮是大靖西南的強國，皇族以榮為姓，自稱為榮國，西榮是中原王朝對他們的稱呼。
西榮是大靖西邊最強大的國家，以游牧為生，兼從事農耕。與北方的北晉不同，他們的紡織和冶煉鑄造水平也不差，算是個半游牧半農耕的國家。
或許正因為如此，西榮與大靖除了在邊界上偶有矛盾，并不像北晉一般時常南下入侵。
最近幾十年，兩國關系算得上不錯。
如今的西榮三王妃，便是先皇的庶妹宜城公主。
先皇后宮中，曾經也有一位西榮國來的公主被封為嘉妃，可惜芳齡早逝并未留下子嗣。
也是因為兩國眼下關系不錯，西榮這次才特意派遣使者來為太后賀壽。若是換了北晉，便是大靖愿意邀請，只怕也要懷疑大靖是不是別有用心。
青年見顧攬月打量著自己，笑道：“在下榮胤。”
顧攬月瞬間恍然，“原來是西榮六王子，失敬。”榮胤，西榮六王子，其母正是西榮王三王妃，大靖宜城公主。
榮胤有些意外，挑眉道：“顧小姐知道我？”
顧攬月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道：“沒想到六王子竟然會親臨洛都，先前倒是沒聽說過。”
榮胤笑道：“母妃命我來中原看看，不過此行在下只是副使，幸得太后召見罷了，哪里還好大肆宣揚？”
顧攬月點點頭，“宜城公主可還安好？”
榮胤輕嘆了口氣，“母親在西榮一切安好，只是時時想念故土。總是念著不知有生之年，是否還有機會回來看看。”
聽了這話，顧攬月心中也有幾分傷感。
宜城公主曾經也是堂堂公主之尊金枝玉葉，卻不得不為了國家含淚遠嫁，一輩子只怕也難以再回到中原。
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在異域他鄉哪怕是王妃之尊，也不知道要經受多少不為外人所知的艱難。
宜城公主還算是好的，那位西榮公主可是嫁到洛都不到五年就香消玉殞了。
若有朝一日兩國交惡，這些和親公主們更是難以自處。
“如今西榮和大靖和睦友好，或許公主和六王子可以上表請奏歸寧，陛下想來會應允的。”顧攬說道。
榮胤含笑點頭道：“顧小姐說的是，在下也有此心。若此番回去能說服父王，定能全了母妃的心愿。”
兩人說話間，顧攬月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似乎在一直注視著自己。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目光從正朝自己看過來的伽紗公主身上掠過，投向了大殿上的太后。
太后正低頭跟淇南王妃說話，她身邊還坐著一個穿著淺紫色依然的妙齡少女。
那少女容貌清麗，在佳人如云的洛都算不得絕色。但氣質嫻雅端方，即便坐在太后身邊也是落落大方，顯然不是尋常出身。
顧攬月怔了怔，看清那少女的容貌跟她認識的一個人有幾分相似。
一瞬間顧攬月便知道了那少女的身份，那是安王府世子的嫡長女，嘉榮郡主的侄女——南川縣主蕭珺。
前些日子安王妃和世子妃都不在洛都，蕭珺想必也跟祖母母親一起，竟然已經回來了么？
安王一脈在洛都是個有些奇特的存在。
在實行分封的大靖朝，安王府是除了蕭紹以外唯一從來沒有就藩過的親王。
如今洛都并非沒有其他宗室成員，譬如蕭舒便出自勤明郡王府。
但如今勤明王府在洛都做主的是蕭舒的兄長，勤明王府世子而不是勤明郡王本人。
但安王在先帝登基之前就已經是親王了，卻從沒有一天去過自己的封地。
安王府一家子也是一直生活在洛都，從先帝到蕭九重，似乎一直都沒什么存在感。
這位南川郡主，顧攬月卻是認識的。
前世她先是嫁給了右相府公孫家的三公子，三年后丈夫過世，又改嫁了龍朔軍麾下懷化大將軍陸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公孫嫣然后來一直跟蕭珺不對付。
也是因為跟蕭珺過不去，公孫嫣然這個才華橫溢堪稱洛都貴女之首的女子，前世的結局可不怎么好。
總之，這個看起來端莊嫻雅的姑娘，絕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不過此時顧攬月的注意力卻并不在蕭珺身上，方才她察覺到的視線，并不是蕭珺。
而是……
是太后坐著的方向，卻不是此時坐在太后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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