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悄無聲息。
蕭九重回頭看向被凌照擋在身后的顧攬月，眼底的陰寒散去，多了幾分懊惱。
他竟然又在阿月跟前……上一次有做戲的成分，這一次他卻是貨真價實的滿腔暴虐之氣。
顧攬月伸手拉了拉凌照的衣袖，輕聲道：“照叔，你跟黃公公先去忙吧。”
凌照知道大小姐這是想要支開自己，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蕭九重一眼，到底還是沒有反對。
轉身朝蕭九重一揖之后，凌照帶著黃公公出去了。
“陛下怎么來了？”顧攬月看著蕭九重，輕聲問道。
蕭九重走上前去，低頭問道：“傷在哪兒？”
顧攬月笑了笑，“右肩，只是擦傷不要緊的。”
蕭九重沒說話，伸手拉著顧攬月的左手腕進了屋。
將人按到椅子里坐下，蕭九重也在她旁邊坐下，低頭盯著她的肩膀眉頭緊鎖。
顧攬月道：“你看，真的沒事。”說著還想要抬起手臂，卻被蕭九重按住了。
“別亂動。”蕭九重臉色依然不好看，“以后出門多帶些人，現在你知道了，即便在洛都，也一樣有膽大包天的人，敢對你動手。”
顧攬月哪里敢反對，連連點頭。
“可是，我想了好一會兒了，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誰想要殺我。”顧攬月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蕭九重瞥了她一眼，道：“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確定沒有人會知道？”
顧攬月思索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沒有百分百不泄露的秘密。”
蕭九重看著她，顧攬月道：“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什么也不做。最多只能證明，別人比我更高明而已。況且，這也并非沒有好處啊。至少我們都知道了，又有新的人入局了。”
蕭九重道：“為何不能是蕭紹、太后或者蕭熾？”
顧攬月道：“他們若是有這個本事，現在洛都也不會如此安靜了吧？我確實不能保證絕對不被人看破，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看破的啊。趙王長子的事情，解決了？”
蕭九重輕哼了一聲，道：“蕭紹和蕭熾，私底下和解了。”
“條件呢？蕭熾的兒子總不能白死了吧？”顧攬月好奇地道。
蕭九重道：“蕭紹和承恩侯府在并州的產業，全部賠給蕭熾。”
“就這？”顧攬月有些失望。
并州是蕭熾的地方，蕭紹和承恩侯府在那邊能有多少產業？
蕭紹真正的財富在江南，秦家的根基也在江南。
雖然大靖的京城在北方，但江南自古便是財富聚集之地，趙王應該也很想分一杯羹才是。
蕭九重道：“趙王府，可不是人人都想要替蕭紀討個公道。更何況，趙王是拿住了蕭紹的把柄，但蕭紹手里同樣也有他的把柄。不到萬不得已，蕭熾不會跟他撕破臉的。”
“那就這么算了？”
蕭九重道：“自然不會，如今趙王府和太后蕭紹之間，靠著各自的把柄維持著脆弱的平衡罷了。只要稍微有一點變動，這個平衡立刻就會被打破，他們還是會千方百計置對方于死地的。阿月知道是什么？”
顧攬月當然知道：“儲位。”
蕭九重有些欣慰地點點頭，伸手輕輕撥開她耳邊的發絲。
“不錯。”蕭九重道：“至于那個對阿月動手的人……”
蕭九重眸光轉冷，“他藏不了多久。”
顧攬月知道他還在為自己遇刺的事情不悅，不由放軟了聲音道：“陛下放心便是，這次也是我想到竟然會有人如此膽大，以后我會更加小心的。”
蕭九重定定地盯著她好一會兒，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卻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驃騎大將軍府里丟出來一具血淋淋的尸體，自然引來了不小的轟動。
尸體被人直接丟到了京兆尹衙門大門口。
但當聞訊出來的京兆府官吏并沒有將尸體收走，而是任由其陳尸大門口后，原本遠遠窺探情況的人們也紛紛散了。
于是，那樣一具死狀恐怖的尸體，在太后壽辰即將到來的日子，就這么在京兆衙門外足足躺了兩個時辰。
南岳國使館內。
一襲紫衣身形曼妙的伽紗公主踏入花廳，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臉色凝重的青年男子。
“王兄，這是何故？”伽紗公主聲音輕柔，卻不同于洛都的貴女們，帶著幾分撥人心弦的媚意。
青年男子麥色的肌膚與洛都勛貴的白皙截然不同，另有一種英氣勃發之感。
他身形高大挺拔，高鼻深目，眉眼與伽紗公主有幾分相似。
這人正是前來為太后賀壽的南岳王——鄭思源。
南岳王看了妹妹一眼，沉聲道：“我們遞給大靖皇帝的國書，現在還沒有消息。”
伽紗公主笑道：“王兄何必著急？兩國和親畢竟是大事，大靖朝堂上總要商量一些時候的。”
南岳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但是，我聽到的消息，大靖皇帝根本就沒有在朝堂上提過此事。”
他也不太明白，伽紗公主南岳第一美人的名號并非浪得。那日入宮覲見，大靖皇帝只是淡淡地一眼掃過，沒有絲毫表示。
就連他們表達了和親之意，皇帝也沒有顯露出絲毫喜色。
伽紗公主臉上的笑意也斂去了幾分，她蹙眉道：“難道大靖皇帝陛下是因為國寶失竊之事不悅？”
南岳王揉了揉眉心，沉聲道：“大理寺那邊，懷疑寶物是在我們入城之前就被盜了。若真讓他們將這坐實了，這件事只怕有得拖了。”
伽紗公主道：“無論如何，寶物確實是在大靖國內丟失的，若是不能尋回，大靖皇帝的面子也不好看。”
南岳王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畢竟是我們有求于人，還是不能和大靖人鬧得太僵了。”
伽紗公主嫣然笑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不如…我明日進宮求見陛下如何？”
南岳王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只能辛苦阿伽了。”
“王兄言重了，你我至親骨肉，你好我才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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