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馮詡的幺兒,今年剛十九。才貌雙全,人品出眾,攬月認為如何?”
蕭九重剛踏上壽康宮的殿階,就聽到里面傳來秦太后的聲音。
俊美的面容不由一沉,周身氣息越發冷凝。
守在大殿外的內侍嚇得不輕,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殿外的聲音自然驚擾了殿中的人,衛王妃沉聲道:“誰在外面?”
內侍抖著嗓子,稟告道:“陛…陛下駕到!”
蕭九重掃了一眼地上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的人,舉步踏上殿階,跨入了大殿。
“叩見陛下。”殿中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蕭九重淡然道:“平身吧。”
“陛下如今是越發隨意了,來我壽康宮連個通稟都沒有。”
蕭九重上前,對坐在主位上的秦太后拱手一揖,“兒臣給母后請安。”
竟似要直接略過他不讓人請安直入壽康宮的事。
秦太后輕笑一聲,話語中帶著三分嘲弄,“陛下日理萬機,難得還有功夫來給哀家請安?”
顧攬月心中暗驚。
太后和皇帝的關系竟然惡劣到如此地步?就連有外人在場,太后也不愿給皇帝幾分面子?
但是,她記得舅舅說過,當年先太子突然病重,太后不知何故險些被廢。
是蕭九重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地趕回來,在先帝面前長跪三日才保住了太后的。
很快顧攬月就知道了,并非只是太后不愿意給皇帝面子。
皇帝顯然也沒有多尊敬自己的母后。
這對母子的關系,竟然連在外人跟前的表面和平都做不到。
蕭九重神色自若,自顧自地站直了身體,仿佛沒有聽到秦太后的不滿和嘲諷。
“朕方才在殿外聽到,母后要給阿月賜婚?”
秦太后冷聲道:“怎么?哀家連給晚輩做個媒的權力都沒有了?”
蕭九重低笑了一聲,突然抬起頭來,目光落到了衛王妃身上。
“衛王妃,你覺得太后這婚事指的如何?”
衛王妃十分無措。
陛下顯然很不滿太后為顧攬月指婚的事,她若說好自然是得罪了陛下,但她若說不好卻是得罪了太后。
更何況,太后指婚的對象還是她親弟弟。
“請皇叔恕罪,舍弟……”
“夠了!”秦太后冷聲道:“你為難她一個晚輩做什么?”
蕭九重道:“母后若是沒事,便多為皇兄抄幾卷經,或者關心一下阿紹何時讓你抱上重孫。至于旁人的婚事,還是少管一些為妙。”
顧攬月暗暗吸了口氣,嘉榮郡主更是嚇得臉色蒼白,一動也不敢動。
蕭九重這話說得太不客氣,先太子的死對秦太后本就是個極大的打擊,他竟然毫無顧忌地提起,還直言太后多管閑事。
秦太后重重地喘了口氣,捂著心口指著蕭九重半晌說不出話來。
蕭九重也不理會她,側首看向顧攬月道:“跟朕走吧。”
顧攬月看看被衛王妃扶著坐在的秦太后,上前微微一福“臣女告退。”
等她起身,蕭九重已經轉身往外走去。
顧攬月自然也不愿意多留,連忙跟著走了出去。
“混賬東西!”兩人才剛走出大殿,殿中秦太后就抓起桌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祖母息怒!”衛王妃跪倒在太后腳邊,輕聲勸道。
旁邊嘉榮郡主也連忙跪下,“太后娘娘息怒。”
秦太后捂著心口,看了一眼嘉榮郡主道:“嘉榮,你先下去吧。”
倒霉遇到這種事情,嘉榮郡主自然恨不得趕緊離開。
她都后悔今天跟著衛王妃一起進宮了。
聽了這話嘉榮郡主連忙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起來吧。”
衛王妃起身上前,抬手輕撫著太后的心口勸道:“祖母息怒,陛下他、他不是有心的。”
秦太后微閉著眼睛,冷哼了一聲道:“不是有心的?他就是恨不得氣死哀家,哀家豈能讓他如愿?”
衛王妃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秦太后,又連忙低下了頭。
外人不知道,她身為秦太后唯一的孫媳婦如何能不知道?
早幾年還好,陛下未登基前常年在外。
兩年多前,自從陛下回京繼位之后,母子倆的關系已經不能用惡劣來形容了。
衛王妃不知道太后為什么會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如此厭惡,更不知道當以孝道治天下的皇帝為何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毫無敬意,這若是傳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非議。
這兩位賭氣,最不好過的便是身為晚輩的衛王妃了。
她是太后唯一的孫媳婦,必須時常陪伴在太后身邊。
遇到這兩位起沖突的幾率自然比所有人都大,今天這樣的……倒也不算什么了。
衛王妃苦中作樂地想著。
片刻后,秦太后似乎冷靜下來了。
“方才蕭九重對顧家那丫頭的態度,你看到了吧?”
衛王妃一怔,“陛下對顧大小姐……”
秦太后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掃了孫媳婦一眼,冷聲道:“他都有多久沒有踏足過壽康宮了?哀家才剛招人進宮,他就巴巴地來了。難不成哀家還能吃了顧家的丫頭不成?”
“陛下和凌大將軍畢竟是生死之交,或許是看在凌大將軍的情分上吧?”
秦太后搖搖頭道:“你啊,枉費馮詡是個機靈人,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木訥的?難怪紹兒總愛跟那些妖精胡鬧。”
衛王妃臉上的神色一僵,眼底閃過了幾分黯然。
微閉著眼睛的秦太后并沒有看見她的變化,悠悠道:“我自己生的兒子,我豈會不知道?莫說是凌闖的外甥女,便是凌闖的親生女兒,他也不會這般沉不住氣。”
“罷了,明兒讓紹兒進宮來,我有事情跟他說。”秦太后道。
衛王妃點點頭,溫順地應道:“是,祖母。”
出了壽康宮,兩人一前一后往外面走去。
壽康宮在皇宮東路,從東側的窿熙門就能直接出去。
但蕭九重一言不發地往外廷的方向走,顧攬月無奈也只能跟著。
一邊走,她一邊在心中琢磨這對母子的關系。
前世她回京之后與蕭九重并無交集,因為病了一場,被太后召入宮已經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了。
她當時已經對趙璋頗有幾分好感,又自卑于自己的名聲和處境。那次入宮太后只是不咸不淡地安慰了她幾句,她連太后的模樣都沒怎么記住,自然也沒有太后指婚的事。
再往后,太后長居壽康宮極少露面,她自然也就很少見到這位了。
如今,顯然變了很多。
“在想什么?”蕭九重的聲音突然傳來。
“在想陛下和太后……”顧攬月猛地剎住腳步,穩穩地立住身形,才沒有讓自己一頭撞到突然停下來的人身上。
蕭九重輕笑了一聲,“在想朕和母后的關系不好?”
顧攬月低頭道:“陛下恕罪。”
蕭九重搖搖頭,“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若太后再召見,不想來就不必來。”
顧攬月驚詫地抬頭,這話也說得太輕松了。
太后召見,就算皇帝自己也未必能說不來就不來吧?
蕭九重伸手,將一個東西塞到她手里。
“拿著,有了這個,她不敢為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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