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闖先前的推測并沒有錯，他再次離開朔云城的第七天，九月十四朔云城收到了正式的戰報。
北晉大王子阿史那龍城親自率領十萬大軍進攻宜陽關。
每年秋末冬初，北晉人總會從各處進攻或者滋擾關內。
而朝廷大軍卻極少在這個時候出關迎敵，對中原王朝來說最合適出兵塞外的時機是初春。
兩族對抗年深日久，雙方都明白了對方出兵的規矩。
但卻誰也無法輕易更改，這是雙方的地理位置和兵馬各方面條件決定的。
因此每年從入秋開始，各處邊關都會開始加強防守。
雖然阿史那龍城率領十萬大軍從宜陽關進攻，卻并不表示別處就沒有北晉兵馬騷擾。
朔云關城墻上，凌攬月和衛冉站在城墻的凹口處，眺望著正往遠處撤退的北晉騎兵。
擊退了攻城的兵馬，城樓上一片歡呼聲。
人們忙著重新布置防御，幾個軍醫帶著學徒來回穿梭查看受傷的人。
今天的攻城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總共也不過數十人受傷，兩人戰死。
衛冉笑道：“阿月覺得如何？”
凌攬月想了想道：“這支兵馬不過三千人，想要攻破朔云關無異于白日做夢。”
衛冉點頭，頗有幾分驕傲地道：“不錯，朔云關是北地第一雄關，別說是三千人，就算三萬人也未必能撼動。那阿月可知道，對方明知道不可能攻破，又為何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凌攬月遲疑了一下道：“為了拖住朔云城的守軍？”
“正是。”衛冉神色肅然，“不僅是朔云城，朔云城附近這些日子恐怕都會被不停地攻擊。朔云城堅不可破，但別處卻不是。想要守住朔云城一帶邊境不被侵入，就必須維持大量的守軍不能隨意挪動。”
“這些人是用來牽制衛伯父的，北晉人真正的意圖還是在宜陽關？”凌攬月蹙眉道：“他們真的想攻破宜陽關？”
“阿史那龍城是北晉第一名將，他或許有這個底氣。”
凌攬月道：“我舅舅也是大靖第一名將，龍朔軍駐守的城池關隘，從未被人攻破過。”
聞言未來不由放聲大笑起來，“說的不錯！所以不管北晉人想干什么，我們都不必擔心。我們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守住朔云城，不要讓大將軍有后顧之憂。有大將軍在，宜陽城必定萬無一失。但如果朔云城有失，大將軍卻會腹背受敵，最重要的是，北晉人從朔云城侵入中原可比從宜陽關快。”
凌攬月認真地點頭，有些羞愧地道：“讓衛伯父見笑了，聽到阿史那龍城進攻宜陽關的消息，我確實有點緊張。”
衛冉搖頭笑道：“大小姐會擔心是人之常情，莫要影響到自己行事決策就好。”
凌攬月有些無奈，“從前每次舅舅出征，我只覺得舅舅定然是百戰百勝，那些北晉人不過是土雞瓦狗彈指可滅。如今倒是不安起來了，舅舅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怪我不相信他。”
“這說明大小姐真的長大了，北晉人若是彈指可滅，龍朔軍這數十年如一日的駐守邊關，戰死那么多的將士，豈不是一個笑話？”
凌攬月點頭稱是。
兩人走下城樓，遠遠地街上的百姓已經出來走動了，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長時間在邊關生活，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大小姐。”莫語幾人迎了上來，恭敬地叫道。
衛冉笑道：“大小姐有事就先去忙吧，這里有我在。”
凌攬月確實有事，也不跟衛冉客氣，只道有什么事可隨時派人去凌府找她，便帶著人告辭離開了。
望著凌攬月離去的背影，跟在衛冉身邊的副將忍不住道：“大小姐去了一趟洛都，算來也不過大半年，倒是比從前厲害了許多。”應該說是判若兩人。
衛冉笑道：“洛都那地方，便是再厲害的人進去一個不小心也要被吃了，可不比朔云城安生。大小姐去了這一趟回來，確實長進了不少，倒是有幾分當年老夫人的風范了。”
比起副將他自然知道的更多，也知道凌攬月在洛都那幾個月，洛都那些腥風血雨的的劇變。
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也該長進了。
朔云城外的一處莊子里，寬敞的大堂內一群人正坐在里面，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著。
方才朔云城的方向傳來的廝殺聲讓他們躁動不安，此時聽著那聲音平靜了，眾人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多了幾分不滿。
“大小姐也真是，這眼看著就入冬了，還將咱們叫到邊城來作甚。”一個穿著錦裘的中年婦人忍不住低聲抱怨道。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在各自低語的眾人紛紛朝她看了過來。
大堂里大約有十七八個人，其中只有三名男子，其余皆是女子。
這些人有五六十歲的年長者，也有三十出頭正當盛年的。
有容貌秀眉的美人兒，也有平平無奇甚至容貌丑陋的女子。
既有看起來溫文爾雅出身名門的風雅之人，也有英姿颯颯的江湖人物。
這其中最顯然的便是披著一件鴉青色大氅端坐在一邊喝茶的靈樞。
她容貌秀美，年紀是在場最年輕的，名氣卻是在場眾人中最大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們中唯一一個跟凌家大小姐打過交道的人。
“靈樞姑娘，你就別喝茶了。”一個四十出頭模樣富態的婦人忍不住道：“你跟咱們說說啊，這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樣子啊？”
靈樞放下茶杯，微笑道：“各位不必擔心，大小姐為人和善，聰慧機敏，很好相處的。”
和善？聰慧機敏？
這也太寬泛了，隨便一個女子也能這樣夸上幾句。
那婦人道：“靈樞姑娘，你說這大小姐將咱們招來朔云城，到底是為了什么事兒啊？”
其他人沒有說話，卻都紛紛豎起了耳朵。
靈樞道：“大小姐是芳華堂的主人，無論她有何吩咐，咱們聽命便是了。難道薛掌柜還有什么想法？”
那婦人賠笑道：“話是這么說，可這大小姐還不到雙十的年齡，從前也不曾管過這些事……”
靈樞淡淡道：“薛掌柜，不管怎么說芳華堂總歸是要姓凌的。更何況……咱們大小姐，可還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呢。”
這話一出，大堂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可不是么，她們這芳華堂的新主人，可還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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