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夫人來求見凌攬月，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萬俟端成的喪禮已經過去兩三天了，再加上喪禮之前的時間，算起來也已經半個多月了。
不管萬俟家的結果如何，萬俟端成的棺槨總不能一直停留在那里。
萬俟夫人來正是想要向凌攬月討一句話，看能不能讓萬俟端成先下葬了。
凌攬月思索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只是下葬之前需要仵作再次檢查萬俟端成的遺體。
雖然驚擾死者不大好，但有些事情該做還是要做的。
比起驚擾萬俟端成的遺體，凌攬月覺得她對那仵作的歉意更深一些。
畢竟即便現在北方天氣已經不熱了，這死了大半個月的尸體也絕對不會讓人覺得好看。
萬俟夫人千恩萬謝地走了，片刻后萬俟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他身后還跟著一個懶洋洋的蕭戎衣。
凌攬月對蕭戎衣招招手，蕭戎衣立刻興高采烈地湊了過來。
“攬月姐姐。”
凌攬月倒了杯水遞給他，問道：“人已經下葬了？”
蕭戎衣點點頭，想說什么又想起身后的萬俟遙，他回頭看了萬俟遙一眼沒有說話。
萬俟遙在幾步外站定，朝凌攬月恭敬地拱手一揖道：“多謝凌小姐。”
凌攬月擺擺手道：“萬俟公子不必多禮，方才萬俟夫人的話你都聽見了？”
萬俟遙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萬俟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凌攬月問道。
萬俟遙苦笑道：“我還能有什么打算？父親……母親也不在了，萬俟家如今這般，恐怕萬俟家的人誰也無法安然了吧？”
凌攬月平靜地道：“不錯，單說如今萬俟家的罪狀，萬俟家的子弟少不得一個發配。”
萬俟遙或許是無辜的，但他是萬俟端成的兒子，吃著用著萬俟家的長大的。
享受了萬俟家的富貴，自然也要承擔萬俟家的罪責。
雖然他這些年享受得也未必舒坦。
萬俟遙黯然道：“既然如此，在下自然是伏首聽候朝廷發落。”
凌攬月深深地看了萬俟遙一眼，道：“萬俟公子倒也不必太過擔心，你常年不在家中，也未曾參與萬俟家的事情，官府自然會酌情判決的。”
“多謝凌小姐。”萬俟遙道。
送走了萬俟遙，見蕭戎衣還一個勁兒地扭頭看他離去的院門口，凌攬月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這兩天蕭戎衣總是跟著萬俟遙，連玩耍的心思都淡了。
蕭戎衣抓抓腦袋道：“我就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么？他的模樣？”凌攬月問道。
蕭戎衣搖頭，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他很奇怪，但是又想不出來哪兒奇怪。”
凌攬月笑了笑道：“他現在被收監了，你不用對他好奇了。”萬俟家的事情漸漸明朗起來，萬俟家上下等人自然也就不再擁有自由了。
萬俟遙或許無辜，但他既然是萬俟家的人自然也跑不了。
更何況，蕭戎衣說的沒錯，她也覺得萬俟遙有些奇怪。
但又確實想不起來，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對的。
既然暫時想不到，那就先關起來再說。
凌攬月在萬俟家停留了十天，直到幽州的知州親自帶人來接受了后續事情，這才帶著人離開回到朔云城。
后山的硝礦已經被龍朔軍嚴加看守并快馬入京稟告朝廷，萬俟家幾個參與了這些事的族老和管事都被凌攬月直接帶回了朔云城。
只是萬俟家那豐厚的產業到底是落入了蘇蘊樓的手中，各地的商鋪土地尚可說，那些真金白銀和珠寶古玩卻是再也要不回來了。
跟著凌攬月一起回來的還有裘歡，裘歡美其名曰是擔心自己的姑姑和表哥，父親事務繁忙需要回連云堡，她留在朔云城照顧萬俟夫人和萬俟競明。
但凌攬月卻心知肚明，這姑娘是擔心陸觀月，想要她幫她找人。
凌攬月雖然再三說了陸觀月暫時不會有危險，但裘歡哪里肯信？她又不敢去白蘭城招惹蘇蘊樓，就只能纏著凌攬月了。
“阿月！你回來了！”
朔云城中一處快要開業的茶樓后院里，正忙碌著的上官嫣然和鄒惠容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凌攬月，雙雙驚喜地叫道。
凌攬月含笑看著兩人道：“好些天不見，看來你們適應得不錯？”
三人相識一笑，鄒惠容過來拉著凌攬月入座。
鄒惠容和上官嫣然到朔云城還不到一月，看起來變化卻不小。
兩人都已經換下了從洛都帶來的衣裳，穿上了邊城女子慣常穿的簡潔利落的窄袖袍服。
比起在洛都的時候，更多了幾分生機勃勃之感，就連笑容似乎都更加明朗了。
只是若是讓洛都那些大家閨秀看到了，只怕都要嚇一跳了。
比起在洛都時候的精致優雅，誰都要認為兩人在邊城這是吃了苦了。
鄒惠容笑道：“確實不錯，有凌大小姐這尊大靠山，咱們辦事也順當得很，怎么還能不好？”
“順當就好。”凌攬月點頭道。
上官嫣然倒了杯茶給她，關心地道：“看你的樣子倒是瘦了一些，這些日子在外面可是受苦了？”
“受苦倒是算不上。”凌攬月笑道：“只是事情多了些。”
上官嫣然點點頭道：“偌大一個家族，誰曾想一夜之間就……”
凌攬月饒有興致地道：“看來這事兒在朔云城已經傳開了。”
鄒惠容道：“能不傳開么？萬俟家喪禮當晚就鬧了個天翻地覆，那些從萬俟家回來的人可不會替他們保守秘密。不過……”
鄒惠容有些好奇道：“這萬俟端成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前兒我跟嫣然去酒樓吃飯，酒樓里的說書先生都在說萬俟家的故事了呢。”
“怎么說的？”凌攬月奇道。
上官嫣然道：“說是萬俟家主年輕時候在外頭惹了風流債，那姓蘇的白蘭城主的母親是萬俟家主的初戀情人，生下了兒子卻被始亂終棄死于非命。”
“然后？”
“然后自然是二十多年后，人家的兒子上門來討債，萬俟端成自覺對不住情人和兒子，就暗地里把萬俟家全送給兒子了。然而這個兒子依然不解氣，暗中挑唆萬俟家即位公子兄弟鬩墻，殺了萬俟端成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凌攬月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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