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家在北方威名赫赫，前來吊唁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
這還是如今邊境不安穩的情況下，若是平時便是北方各州駐守的將領和官員，說不定都有不少會來。
還不到天黑的時候，旁邊左右的幾個院子也都已經住滿了客人。
雖然如今萬俟家上下都是一片凄楚的白色，但客院的房間卻依然布置得華貴舒適。
有些東西便是朔云城的將軍府里也是沒有的，可見萬俟家的豪富。
敞開的窗邊，凌攬月正扶著額頭觀賞門外屋檐下一叢將開未開的菊花。
莫語站在她身后，恭敬地道：“小姐，我們左右的院子里分別住的是連云堡堡主裘明和寧西白蘭城的城主蘇蘊樓。”
凌攬月挑眉道：“連蘭白蘭城的城主都來了？萬俟家倒真是交游廣闊，不愧是北方豪富。”
白蘭城位于大靖西北邊陲與西榮國接壤的地方，北邊還與北晉也沾點邊兒，實際上是個三不管的地方。
這白蘭城主，自然也很難說他到底是大靖，西榮還是北晉人了。
凌攬月也只是聽說過，這人身上似乎有用一半的大靖血統，但另一半血脈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莫語點頭道：“以白蘭城的距離，只怕萬俟端成才剛死，就已經有人送信去了。”即便如此，也要片刻不停地趕路，才能在今天趕到萬俟家。
“還有些什么人？”凌攬月問道。
莫語道：“還有北方各大江湖勢力，有名有姓的商賈都請了，收到帖子的人也大都愿意給萬俟家面子，這兩天萬俟家想必十分熱鬧。”
凌攬月垂眸思索著。
良久才道：“萬俟遙可有什么線索？”
莫語道：“萬俟遙沒有回來過，還有那位跟萬俟遙一起失蹤的三管家，也沒有回來。萬俟夫人似乎對他的下落沒有任何好奇擔憂，倒是那位萬俟家嫡長子在暗地里吩咐人尋找萬俟遙。還有萬俟遙那位生母，聽說被關在了后山的小院里。”
莫語頓了頓，語氣有些古怪，“屬下親自去查探過，那里面沒人，萬俟端成那位寵妾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怕就是被萬俟夫人軟禁到別處了。”
“有意思。”凌攬月挑眉道。
“萬俟家其他人呢？”
莫語道：“萬俟端成有兩個弟弟，都已經過世了。這兩兄弟其中二房一家早年去了外地謀生，三房沒有子嗣已經絕后了。至于萬俟端成的幾個兒子，除了萬俟競明，其他四個都是妾室所出。萬俟競明體弱多病性格仁弱，次子萬俟競澤自幼喪母被萬俟夫人撫養長大，對萬俟夫人和萬俟競明言聽計從。另外三子四子是同母所出，生母據說是萬俟端成的表妹，如今這兩兄弟抱成一團，隱約有想要奪權的意思。不過萬俟夫人在萬俟家威望不低，因此這母子三個也只敢在暗地里做些小動作，并不敢真的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凌攬月點點頭，道：“先讓人盯著吧，希望我們猜測有誤，這次萬俟家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莫語躬身應是，心中卻對大小姐的愿望不太看好。
萬俟家這次看起來可不像是不會出事的樣子啊。
“小姐。”凌蕊站在外面稟告，“外面有位公子求見，自稱是白蘭城主。”
“白蘭城主？”凌攬月回身看向門口，不解地道：“我與白蘭城主并無交集，凌家與他似乎也沒什么來往？”
凌蕊問道：“屬下去回了那位公子？”
凌攬月揉了揉眉心，道：“罷了，人家都親自上門了，請他到花廳喝茶吧。”
“是。”
凌攬月踏入花廳，就看到一個白衣青年正坐在廳中喝茶。
不用猜這位自然就是那白蘭城主了。
“蘇城主？”
那白衣青年回身，朝門口的凌攬月微微一笑，道：“凌大小姐，幸會。”
蘇蘊樓的模樣有些出乎凌攬月意料，他容貌清俊斯文之極，舉手投足也是風度翩然，讓人絲毫也無法將他跟久居西北苦寒的三不管地帶的白蘭城主聯系在一起。
他看起來甚至比馮若愚更像是一個書香名門的翩翩公子。
凌攬月記得蘇蘊樓成為白玉城主似乎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但眼前這位公子看起來也不過才二十四五歲。
前世她果然是被斷塵弄壞了腦子和眼睛，一心只想著趙璋，全然不知這世間有多少出類拔萃的人物。
凌攬月走進花廳，“久仰蘇城主大名，今日得見是攬月之幸。”
蘇蘊樓含笑道：“凌小姐客氣了，在下不過鄉野草莽，白蘭城更是苦寒荒蕪之地，哪里當得起凌小姐這番抬舉？”
侍女送了茶水上來，然后又恭敬地退下。
凌攬月抿了口茶，才問道：“不知蘇樓主親臨，有何指教？”
蘇蘊樓溫言道：“指教不敢當，不過在下確實有些事情，想要請凌小姐幫忙。”
凌攬月并不急著回答，垂眸望著跟前的茶水，好一會兒才道：“我素來笨拙，不知有什么地方能幫上蘇城主的？”
蘇蘊樓道：“在下想請凌小姐，明天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
凌攬月抬頭注視著眼前的俊美青年，一襲白衣的青年端坐在一側，神態悠然寫意，不像是能鎮住三教九流的一方城主，倒像是林中隱士，云山仙人。
花廳里安靜了許久，才聽到凌攬月緩緩道：“蘇城主此言，未免無禮。”
蘇蘊樓輕笑了一聲，道：“在下絕無與凌家，與龍朔軍作對之意，萬俟家和滄北馬場對龍朔軍的意義在下也知道。只是……在下與萬俟家有些私人恩怨要了結，還請凌小姐行個方便。自然，蘇某也不會讓凌小姐白幫這個忙。”
蘇蘊樓從袖中抽出一封帖子遞了過來。
站在凌攬月身后的莫語上前接過，送到了凌攬月跟前。
凌攬月打開一看，原本還帶著幾分笑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蘇城主，這帖中之事……”
“絕無虛言。”蘇蘊樓道：“凌小姐盡管放心，在下一介江湖草莽，并不想與凌家結仇。”
凌攬月把玩著手中的帖子，思忖片刻便道：“只要與滄北馬場無關，我可以不管明天萬俟家宅子里發生的事。”
蘇蘊樓自然聽懂了她話語中的諸多限制，莞爾一笑起身拱手道：“多謝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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