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蕭九重果然按照他和秦珂所言，出現在了早朝上。
“恭迎陛下！”
看到蕭九重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早朝上，朝堂上眾人還是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氣。
這段時間他們實在是折騰夠了，也不管這位皇帝陛下如何心機深沉心狠手辣，暫時都不想再折騰了。
如果皇帝這個時候出了事，只怕當真是大靖要亡了。
蕭九重一襲玄色朝服，高踞大殿之上，神色漠然地望著殿上的臣子們。
“平身。”
“謝陛下。”眾人謝恩起身。
蕭九重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掃過，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恍惚感覺背脊一涼。
宮變那天晚上皇帝陛下殺人的景象瞬間閃過腦海，眾人臉上的神色越發恭謹起來。
“朕前幾日身體不適，朝中瑣事辛苦四位皇兄了。”
最年長的魯王連忙出列，道：“為陛下分憂是臣等的榮幸，只是臣等資質平庸，許多大事還要陛下親自決斷。如今陛下御體安康，臣等萬分欣喜。”
“三哥過謙了，這幾天的朝中諸事處置妥當，皆是四位皇兄之功。”蕭九重道。
魯王不敢居功，只能說都是諸位兄弟和朝中群臣協力之功。
眾人看著魯王這模樣便知道，至少魯王以后恐怕是不敢跟陛下唱反調了。
趙王心中同樣忐忑，蕭九重既說身體不適無法處置國事，又對朝中諸事似乎了如指掌，那他這個身體不適，到底有幾分含量？
心中越是不確定，趙王臉上的神色就越發凝重恭謹。
早朝就在眾人心思涌動中結束，最后只有左右丞相被留了下來。
“兩位大人可知道，朕留下兩位所為何事？”蕭九重看著被留下的兩人問道。
公孫大人拱手道：“陛下想必是為了選拔人才之事？”這次宮變的后續事宜，陛下并沒有讓他插手。公孫老大人想著，陛下留下自己想必便是為了之前交代給自己的事了。
蕭九重點頭道：“右相準備得如何了？”
公孫大人道：“啟稟陛下，陛下有意遴選賢才的旨意早幾日便已經傳遍了洛都。老臣也已經收到了所有的舉薦信函和參選者名錄。文選的試題臣…請了已經致仕的鄒老大人和原翰林院鐘老大人共同擬定，請陛下過目。”
不是他不想從朝中找人，而是合適的人選這會兒大都被關在天牢里，沒被關在天牢里的人，如今也是謹小慎微不敢輕易攬下這事兒。
誰讓這次翰林院國子監都是依附叛逆的重災區呢？
公孫大人從寬大的朝服袖袍中抽出一份折子，可見準備得十分妥帖。
蕭九重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便將折子遞了回去。
“便按這個辦吧，武官選拔又如何？”
公孫大人道：“昭武將軍也已經準備妥當，明日正午在西郊校場比試選拔人才。”
蕭九重點點頭，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邊的馮詡。
馮詡跪了下來，沉聲道：“臣死罪，請陛下降罪。”
蕭九重打量著眼前的馮詡，好一會兒才淡然道：“朕一言九鼎，說出的話絕不會不認。所以，左相，你的決定呢？”
馮詡深吸了一口氣，從袖中抽出一份厚厚的折子交給了黃公公。
蕭九重接過折子掃了一眼，道：“黃懷，給公孫老大人賜座。”
“是，陛下。”
馮詡這封折子蕭九重看了很久，這期間馮詡也就一直這么跪著，低頭望著地面一動不動。
公孫大人坐在一邊看著跪在地上的馮詡，也只能再心中嘆了口氣。
他隱約知道好馮詡跟那些人有些關系，畢竟馮詡是蕭紹的岳父。
原本以馮詡的身份地位和頭腦，是不應該跟蕭紹結親的。
丞相已經位極人臣，將女兒嫁給任何一個宗室親王郡王，都比嫁給蕭紹安全可靠得多。除非，他想再博一個從龍之功，過一把當承恩公的癮。
又或者他有什么不得不答應的理由。
足足過了近兩刻鐘，蕭九重才將那折子看完。
御書房里等候著的三人誰都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他們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蕭九重將折子遞給身邊的黃公公，道：“右相也看看。”
公孫大人接過來，只掃了幾眼就覺得觸目驚心，忍不住用驚詫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馮詡。
馮詡這封折子上，寫的都是那些依附雍王的官員權貴的罪行。
既有手握實權的朝廷重臣，也有家世顯赫的名門勛貴。
只看了兩頁，公孫大人心中就掀起了狂瀾。
“馮相，你這……”
馮詡垂眸道：“臣所書之事，句句真實，證據確鑿，絕無構陷污蔑之事。”
公孫大人望著馮詡，終究只是長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再說話。
“老大人覺得，應當如何處置？”蕭九重問道。
公孫大人嘆氣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這些事情若是熟識，自然應當依法處置。只是……”一次性處置這么多人，這朝堂內外只怕當真要風聲鶴唳了。
蕭九重卻沒有給他擔憂遲疑的時間，直接拍板道：“既然右相也這么認為，那邊這么辦吧。”
“馮詡，辦妥這件事，你過往的事情朕概不追究。”
馮詡恭敬地伏首道：“臣，遵旨。”
馮詡和公孫大人從御書房出來，馮詡險些一個趔趄，多虧站在旁邊的公孫大人扶住了他。
“馮相，你這……”公孫大人皺眉道。
馮詡抹了一把汗，朝公孫大人苦笑了一下，又拱手一揖便先一步往外走去。
他袖子里依然放著方才呈給蕭九重的那本冊子。
陛下說，處理好折子上的人，他的過往便不再追究。
但……這折子最后一頁，寫的就是他——馮詡。
如何能逃得過啊。
公孫大人望著他看上去有些佝僂地身形，也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氣，慢悠悠地往宮外走去。
他老了，也沒有那么多的雄心壯志了，只希望有生之年大靖天下能夠太平無事。
他們這位皇帝陛下，隱隱有一代雄主之勢。
但一個弄不好，只怕便要出一個暴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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