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頭白發亂糟糟織在臉上，隱約間有黑色的小點在其中竄動。駱璇儀只能看見老頭白發下那雙奇異的發著光的雙眼，瞪得極大，一雙黑色瞳仁緊緊捉著駱璇儀的身影。
他不能說是穿著衣服，應當說只是將幾塊看不清楚原來顏色的臟布裹在身上，許多被撕碎的布條斷口從他身上垂下來，被他一雙光腳踩在腳底。
他就這么蹲著，咧著嘴用黃黑色的牙齒咀嚼自己的手指，口水淌在地下。
駱璇儀被他盯得有些警惕，這時，老人的影子動了。
不是影子，從他的身后轉出來的是一條奇特的瘦狗。它一瘸一拐，前腿似乎受了傷，但是這份傷沒有它身上種種膿包引人注目。它看起來簡直是紫黑色的，成群的吸血蠅貪婪地扎在它的背上，一個個肥碩飽滿。
那條狗同樣看著駱璇儀。和老人一樣，目不轉睛。
要不是駱璇儀沒從他們身上感覺出惡念，她幾乎要先下手為強了。
他們難道是看守菜人市的邪修？駱璇儀正要釋放出魂力探查一人一狗，卻愕然發現——
老人撲上來了！
他沒有用任何靈力，駱璇儀僅僅是條件反射踢出一腳就將他踢倒在地。但是老人渾然不覺，他咧開嘴，發出嘿嘿的笑聲，盯著駱璇儀手腳并用又爬過來，企圖抱住駱璇儀的大腿。
“嘿嘿，孫女，我滴乖孫，你回來啦！”
駱璇儀再度踢開老人，這一腳灌足了力道，但是老頭還是只在地上一躺又立馬爬起來，沒有一點受了傷的模樣。
這老頭不簡單。駱璇儀立刻收斂了殺了他的想法。
老頭對駱璇儀還是丁點惡念都沒有放出，只是兩腳之后他好像也意識到了駱璇儀對他不待見，忽然想起什么一樣，轉過身把那條瘦狗捉住前腿往駱璇儀面前一拽，瘦狗身上頓時飛起一片黑云，露出血紅的皮肉，沒一會兒黑云又落下。
但是瘦狗卻沒有因為老頭的舉動發出任何叫聲。它看了眼老頭，又開始盯著駱璇儀，瘦得脫了毛的尾巴輕輕搖了兩下。
“這是它，是它啊，你不認得了？嘿嘿，爸爸給你吃糖。”
眼瞧駱璇儀還是沒什么反應，老頭松開瘦狗，伸手往瘦狗背上一抓，一把黑色的肥豆子就被他抓在手中遞到駱璇儀面前。
他蹲在駱璇儀面前，好像哄小孩一樣捏起一只吸血蠅在駱璇儀面前晃晃，又做了一個吃的手勢。他在教駱璇儀吃東西。
“糖，啊——，這樣，啊——妹妹吃，嘿嘿。你吃三個，多吃會牙疼。”
這一幕旁人看來似乎很是惡心，但駱璇儀卻沒有被惡心到。
駱璇儀打小生活在第三谷中，倒不是沒吃過臭蟲飽腹。她并不覺得這惡心，而是對老頭的善意覺得莫名其妙。
沒錯，善意。雖然駱璇儀剛開始以為老頭和瘦狗要攻擊自己，但是到現在她確認了自己是安全的。雖然她不知道這老頭是對每一個進來的人這樣還是自己突然觸發了老頭的什么記憶，駱璇儀還是決定先對他動手。
因為她有些驚異的發現，能夠輕松探知董峨和楊宗純的魂力，落入老頭身體里卻像石沉大海。那條狗更是如此。
“謝謝你把食物分給我。”駱璇儀試著對老頭說一句，邁開步子仿佛將自己的后背完全袒露給老頭和那條瘦狗。老頭看她要走頓時有些急了，在后頭喊著：“糖，糖！”卻沒有襲擊她的意思，最后眼睜睜看著駱璇儀走過了開口。
駱璇儀站了一會兒，確認沒有任何人懷有敵意的埋伏在菜人市中，松了一口氣。她還能感覺到有兩道依依不舍的目光黏在自己身后，駱璇儀很確定瘋老頭想要跟過來，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開口。
看來瘋老頭和狗極有可能是守門人。但是他為何對駱璇儀友善？
他的話語里對駱璇儀的定位從孫女變成女兒再變成妹妹，至少他能夠分清楚駱璇儀的性別，或者是他有相關的親人的記憶？
駱璇儀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而且第三谷中的人也是數百年沒有接觸過外界的。他也不是第三谷的，駱璇儀觀察過他的手臂，沒有烙印。
當然，像駱璇儀這樣以魂魄作為身軀的，手上也沒有烙印。畢竟烙印只在軀體上，除非駱璇儀打從心底認可自己第三谷人的身份，否則魂魄上自然不會顯示。
不管怎么樣，瘋老頭似乎對駱璇儀最開始的殺意都沒有負面反饋，駱璇儀暫時將他放在心底警戒著，一邊觀察終于跨進的菜人市。她的目標是菜人市背后的鬼市，因此重點便是要尋找鬼市的入口。
剛剛黃昏的天光還有七八分亮，只是菜人市里卻顯得朦朧。
烹煮的白霧帶著鮮香氣息，籠蓋在天與地之間。霧的源頭，則是一家家肉食鋪子熱氣騰騰的大鍋。距離駱璇儀最近的一家正在用一把長的夸張的鐵勺攪動大鍋，駱璇儀可以清晰看見其中翻騰的肉片。
這些鋪子開得并不緊密，每一家店都留足了位置攤開座椅。他們將一條條的肉用鐵鉤掛在梁木上招徠客戶，有的還要機靈一些，會將活貨拴在店前，現割現賣，主打的就是一個新鮮。
街上多是食客。比起駱璇儀剛剛踏上玄承州土地看見的那些干癟瘦弱的身軀，他們一個個體格健康，精神尤為飽滿，坐在店門前的桌子上一通胡吹。說得嘴干了，便小心翼翼端起面前的食碗，不大不小抿一口吃食品嘗。
駱璇儀一一看去，發現這里的肉食鋪子賣的雖然都是肉食，但是做法各有不同。最外頭的店鋪是做蒸肉沫的，材料簡單，越往里頭花樣越多，什么餛飩肉餅也落了碗。再往街里頭鉆去，甚至還有用幾條菜葉子飄在面碗里的。
這種日頭，菜可比米肉少見，可想而知的貴。因此這家店門前坐的人也比前面的少。
駱璇儀在最外頭轉了一圈沒發現什么機關，再往里頭走去，便見到了先進來那隊人。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