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碩說這話，幾個國外的深空工作人員聽得不太懂，只能請教一旁的華裔同事王默，聽王默翻譯過后，他們幾個開始非常認真地討論起“牛b”前面加個“吹”到底會是什么意思。
牛b這個詞他們不陌生，屬于他們一開始學習中文的時候就能靈活使用的一個詞。
深空公司的文化就是“捧人”，見別人捧，見同事也捧，恰恰碰上他們大部分都學習中文，所以經常能夠在辦公室聽到“牛b”這個詞。
不管誰誰誰，隨便干個什么事情，都能收獲一堆牛b。
“不對吧，牛b不應該是形容詞么？”有人發出疑惑。
“什么，難道不是嘆詞么？”
“啊？我一直以為是擬聲詞……也有可能是助詞？”
“怎么可能，我們平時的用法不都是形容詞么？不然怎么加程度副詞？”
“不是，我一直都是當嘆詞用的，跟咿呀啊呦一樣，放在句子的末尾。”
“我的天呀，你竟然把它當嘆詞用！”
“難道不是么？它本來就是嘆詞啊。”
“那你怎么解釋牛b哇？難道是兩個嘆詞連在一起？”
“兩個嘆詞怎么就不能連在一起了？嗷嗚不就是兩個嘆詞連在一起？”
“嗷嗚難道不是擬聲詞么？”
“那哎呀呢？”
……
王默看著自己的同事們你爭我吵地討論這“牛b”的詞性，有些發愣，心說這都還是美國人么？
王碩也是撓了撓頭，他聽不懂這些個老外說什么，只覺得他們討論得挺激烈。
這時于東他們又往這邊走了兩步，他開口說道：“王碩先生在這兒給外國有人宣揚國粹？”
王碩轉頭看到于東他們幾個往這邊走，笑呵呵地站起來：“跟他們瞎聊天，沒別的。你們怎么來這么早？才七點出頭。”
見王碩站起來，于東有些意外，“我們年夜飯吃得早，趕過來看看。”
其他人也都看到于東，紛紛站起來跟他們打招呼，其中有個人比較開朗，笑嘻嘻地問道：“YU，你說‘牛b’屬于什么詞？形容詞，還是嘆詞，又或者是擬聲詞？”
“這小子問什么？”王碩問道。
“問我牛b是什么詞性。”
王碩吧嗒吸了口煙，也有些愣，“這些外國人，想法跟我們是不太一樣。不過這問題問你，倒也算是專業對口，你不是中文系畢業的么？”
“你放屁。”一旁的畢飛雨說道：“中文系的范圍大了去了，他們燕師大各個研究所研究的方向都不一樣，你們現在討論的這個屬于應用語言研究的范疇，于東當時主要研究的是現代文學。”
“我這不是沒上過大學嘛。”王碩笑道。
于東笑著說道：“新的問題出現了，飛雨剛才說的這個放屁，是動詞還是名詞，抑或是形容詞？”
“這不是動詞也不是名詞，這應該是動賓短……”說到一半，畢飛雨笑了起來：“嗐，咱們還真討論起來了，這種玩意咱們有討論的必要么？”
幾人哈哈一笑，這會兒吉米在臺上招呼著大家要抽獎，于東笑呵呵，對剛才提問的那個人說：“這個問題得以后你們自己的探索了，馬上抽獎了吧，大家準備準備抽獎吧。”
說完他把王碩拉到一邊，“你怎么沒回家過年？”
王碩嘿嘿一笑：“我這人四處跑慣了，回家多沒勁。”
于東撇了撇嘴，王碩這話說得有些逞強，這家伙今年剛離婚，老婆女兒去了美國，他跟家里人關系也不好，估計故意躲開的。
王碩這么大的人，馬上就奔五了，要說是叛逆也不合適，但是于東總感覺王碩就是個叛逆的大孩子，就沒長大。有時候不看他那張臉，光聽他說話，就有一種中學時嘴特別賤，從沒有正經相的同學的感覺。
余樺開玩笑道：“我們幾個都跟深空公司簽約了，王碩你一個編外人員，今晚屬于是過來混飯的。”
王碩撇嘴道，“混飯就混飯，哥們我還跟你說，今晚我不但要蹭飯，還要中獎。”
“那就沒天理了。”
……
在這個世界上，沒天理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
王碩中了個一等獎的時候，余樺在旁邊眼睛都看直了。
年夜飯的抽獎活動設置的獎品十分豐厚，特等獎一名、一等獎二名、二等獎五名、三等獎十名，即便沒有抽中獎，只要到場的也會有個安慰獎。
特等獎和一等獎都是電腦，一等獎的電腦價值兩萬，二等獎的電腦也價值一萬多。
抽中特等獎的是網站的一個同事，小伙子家住東北，因為今年要負責網站直播的事情，所以也沒辦法回家，只能留下來過年，沒想到抽到了一個特等獎，高興得不行。
深空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但是兩萬塊錢還是超過了大部分人一年的工資，所以對普通員工來說，這個獎十分重。
至于王碩，拿到了一等獎得瑟得不行，拿著自己中獎的條子來余樺面前來來回回地走。
余樺不想看他，每當王碩走到他面前，他就把臉撇到另一邊，但是王碩總能很快地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王碩拿著條子在余樺面前晃動：“一些編內人員拿不到獎，反倒是我這個編外人員拿到了，公正，真他娘的公正，不服不行。”
只不過王碩的得瑟并沒有持續多久，晚宴結束之后，他又跟余樺他們幾個湊在一桌打牌。
鑒于上次王碩輸得比較多，所以這次莫言就提議，換一種王碩比較擅長的玩法。不過王碩倒也硬氣，說是在摜蛋上輸的，就要在摜蛋上找回來，堅決不愿意換項目。
才隔了不過一天，他又信心滿滿，要把之前輸的錢都給贏回去。
只不過天不遂人愿，一夜過去，之前的沒有撈回來不說，他又輸了兩百多，甚至還打破了他自己一天前創下的摜蛋輸錢最快紀錄。
除夕過后，王碩沒有回燕京，而是留在了金陵，呆住了，據他自己說，是要把《你不是一個俗人》的劇本給趕出來。
于東沒有時間管他，先是花了幾天把程硯秋家這邊的親戚走完，然后又帶著父母和老婆殺回上滬，走那邊的親戚。
初七的時候，于東一家人剛到于東表叔家，跟那些親戚們打完招呼，王碩的電話就來了。
電話剛接通，于東就聽王碩打著呵欠說：“劇本我已經寫完了，你找個時間來看看吧，如果你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自己去改，不用再問我了。”
“你已經寫完了？”于東詫異道：“這才幾天？”
“廢話，我自己的小說，改起來難道還不快？你也不要裝得這么驚訝，我可是聽人說過，你寫劇本的速度比一般人拉屎都快。”
“……”
谷帶</span>“你什么時候過來拿劇本？”王碩又問。
“現在不行，我回上滬了。”
“行，那我讓余量來拿吧，你要想看，到時候去找他就行。”
于東點點頭：“那行，回頭我去找他，你快去睡覺吧，我聽你這說話狀態，昨晚熬了個通宵？”
“也不算是通宵，睡到半夜十二點起來的，吃了點飯寫到現在，終于是寫完了。現在我也不睡了，準備吃個飯，然后去金藝。”
“去金藝干嘛？”
“復仇。”
還沒等于東再問，那邊王碩已經掛了電話。
于東看著手機，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王碩說是要復仇，那肯定是去找余樺他們打牌了。
說不定王碩之所以這么急著把劇本給趕出來，也是為了快點騰出時間去跟余樺他們打牌……
但愿他不會再輸吧。
掛了電話之后，于東正要回院子里，卻忽然瞥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這人戴個帽子，穿個皮衣，原來是徐錚。
看到徐崢，于東笑了起來，來之前他就想，不知道今天到這里來，會不會遇到徐崢，沒想到還真給遇到了。
“你在家啊，這么巧。”于東笑著說道。
徐崢也走了過來，“也不算是巧，這幾天我都在家，每天都盯著李小波家看，想著于老師你有沒有來。”
于東愣了愣，沒想到徐崢竟然是故意在等自己。
“嗐，你要想找我，直接打電話就是，你又不是沒我電話。或者直接問李小波，我們到他家來，提前就說好了的。”
“也沒什么事情，就不電話耽誤你時間了，反正我平時過節也是在家，沒什么事情。”徐錚笑了笑，向于東發出邀請：“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于東也沒多猶豫，點頭道：“行，那就叨擾了。”
徐錚家就是那種老的弄堂，樓下空蕩蕩的沒擺什么東西，樓上鋪了地板，應該也有好些年了，有些地方已經翹起來了。
“家里簡陋，于老師見笑了。”
徐錚給于東泡了杯茶，于東端過來杯子，笑著說道：“這茶倒是不錯。”
說完，他又打量了一番徐錚家：“看這樣子，你平時很少回來住啊。”
“嗯，我平時都住團里，這屋子空著。”
徐崢口中的團，指的是原來的上滬人民劇院，現在的上滬話劇藝術中心，他畢業之前就天天在那兒蹭戲，畢業后到現在也一直在這個單位。
“這兩年雖然咱們聯系的少，不過你的情況我也了解過，你最近演的幾部話劇都很不錯啊，這兩年演技提升不少。”
徐崢謙虛道：“沒有，完全是運氣好，團里給安排了不少重要的角色，我自己壓力也很大，就怕辜負了領導的信任。”
于東擺擺手，“跟我就別打官腔了。”
徐錚這兩年在上滬話劇界混得確實不錯，他們中心排的話劇《股票的顏色》不僅僅很受專業人士的認可，在群眾中反響也還不錯。
現如今，經過十來場的打磨，整個話劇在各方面都越來越成熟。
話劇跟電影電視不同，現場性特別強，同一個話劇，不僅僅是同一批人來演會有很大區別，即便是同一批人來演，不同場次也會有很大的區別。
一部話劇，演第一場跟演第一百場給人的感覺可能像是看不同的兩部話劇。
在不斷的演出和彩排中，演員對劇本的理解，舞監、導演等幕后工作者對劇本的理解，也都會發聲巨大的改變。
于東端著茶杯，又認真打量起徐崢來。
他當年剛認識徐錚的時候就想過要跟他合作，不過又怕揠苗助長，影響他后續發展。
不過現如今的徐崢，看起來要成熟不少，于東也相信，經過幾年的磨練，他的演技應該也有很大的提升。
想了想，于東開口道，“徐錚，這兩年除了話劇之外，又接別的戲么？電影或者電視劇。”
徐崢搖了搖頭，“《胡雪巖》之后，我就一直在演話劇，別的都沒碰。”
“因為沒人找你？”
“倒也不是。”徐錚笑了笑，“也有一些劇組找過我，我看過了覺得都不合適，而且我現在演話劇演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
其實徐錚的考慮并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大家都說話劇考驗演員的功底，但是話劇跟電視劇以及電影在表演方式上還是有些不同，有的人能把話劇演好，卻未必能夠演好電影。
于東就見過有些演員，話劇很不錯，被人稱為老戲骨，但是一旦上了大熒幕，表演的方式改不過來，就會給人一種濃濃的話劇感。
“其實……”
于東正要開口，卻聽外面忽然傳來一道喊聲。
“阿東——”
于東認出是表哥李小波的聲音，笑著跟徐錚說：“是李小波。”
徐崢點點頭：“聽出來了。”
“其實……”
“阿東——”
李小波就像是跟于東作對似的，于東一開口要說事，他的喊聲就響了起來。
于東無奈，只能回了一句：“來了。”
隨后他對徐錚說：“吃完飯來找你。”
“行，于老師你先忙。”
于東點點頭，站起來往樓下走，一邊走他一邊搖頭，他這個表哥，以前都是喊他于東，但是自從他出名之后，這稱呼也變了，開始叫他阿東了。
有時候于東聽他喊自己阿東，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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