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占甫馬上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終于到了。
一個說好聽點是簡陋,難聽點,算了,村子里可能最破的也就是這里了,院墻是土培做的,還東倒一塊,西倒一塊的。
大門上面都是洞,素紅開門的時候都怕稍一用力就能把門推倒了,小心的控制著力度,一點點推開門,門顫顫巍巍的打開了。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凈,地上都是平平整整的,不見一個土塊,屋子里的人聽到有人進院子就出來看。
出來看的人一條褲腿隨風空蕩,腋下夾著一個樹枝做的支架,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門口,眼神里都是淡漠,也不開口。
“伯伯!”素紅忽略男人的表情,提著肉就迎了上去。
男人眼里閃過一絲疑惑,柳占甫上前一步想攔沒攔住,只能跟著打招呼:“伯伯好,俺們是東頭柳青山家里的孩子,今天過節,俺大,讓俺們來給您送點東西!”
“柳青山?”屋子里又有人走出來:“是蠟燭廠那個?”
這個人腿上沒毛病,但天這么熱還穿著長袖,一邊長袖也是空蕩蕩的。
“是啊,伯伯也聽說過嗎?”素紅自來熟一般直接進了屋子,屋子里光線沒那么亮,但不難看出屋子收拾的很干凈。
她把肉放在桌子上又回頭接過,柳占甫手里的油放在一邊,這才找了個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上去,還用腳給柳占甫踢了一個凳子過去:“哥,坐!”
然后才像是剛想起來一樣:“伯伯,我們能坐一會兒嗎?”
先前迎出來那個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丫頭有意思,都坐下了才問?
“能坐,能坐!”里面臥室里又出來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臉上帶著笑:“想坐多久坐多久!喝水嗎?”
“好,謝謝伯伯!”素紅臉上笑的甜的不行,跟她比柳占甫拘謹的不行沒辦法,以前他好奇過來看過,被嚇到了,后來再上學就躲著這邊走了。
男人把杯子洗了幾遍才給素紅倒了水遞了過去。
素紅四處打量著,屋頂破了,陽光透過洞灑在地上,一塊一塊的,像是星星,又像是別的什么東西。
看素紅好奇的盯著地上的光影,男人臉上笑的更加和藹:“小丫頭,你幾歲了?”
“伯伯,我六歲了,都上小學了,這次月考我考了一百分呢!”素紅臉上恰到好處的自豪逗笑了剩下的兩個人,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柳占甫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這個孩子……”拄拐杖的男人轉過頭來:“以前是不是往院子里扔過石頭?”
嗯?柳占甫剛放松下來的身體立馬又緊張了起來,怎么還記得呢?
“我,我……”
“嘿嘿嘿~伯伯,我哥還干過這事呢?您快給我說說?”素紅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呵呵……你哥小時候可皮了,不知道聽誰說的這個院子里有鬼,就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自己悄悄摸了進來,先是往屋子里扔了幾塊石頭,見沒動靜,就想進屋里看看,然后被我嚇到了,幾哇亂叫的就往外面跑,還沖著我們大門撒了一泡尿,可能是童子尿驅鬼?”
男人最后一句話是沖著柳占甫說的,柳占甫的頭已經低到胸口了,臉上好像火燒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哈哈哈哈哈,你還哈哈哈哈,干過這些事啊哈哈哈哈哈……”
素紅笑的要從椅子上摔下去了,邊上一個人趕忙伸手扶了一把,素紅就這么倚在了他懷里,男人心里突然有個地方軟了一下。
“伯伯還有嗎?”素紅接著問道。
“沒有了,后來他再上學就躲開我們院子了,寧愿繞遠也不從這過了。”斷腿的男人,壓著喉嚨里的笑聲回答道。
在素紅的插科打諢中三個人慢慢的講起了自己的故事,原來缺一條腿的叫李黨生,缺一條胳膊的叫衛軍,瘸腿的叫楚淵,三個人都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后面退下來后為了不給國家添亂,就自己離開了,等到馬家莊的時候遇到了就這樣在這安了家。
可是三個人都是身體不行,地也種不了,最終還是麻煩了村里時不時的送東西過來。
村子里其他人送的東西都被他們給拒絕了,他們三個人也吃不了多少,就這么餓不死就行了。
“伯伯們,我們家那個蠟燭廠想找幾個人住里面看著機器,聽我大說過兩天還要有機器進來,我大還有一頭牛要看著,怕到時候顧不過來,能不能……”
素紅的話沒說完,但三個人已經都聽懂了:“是想讓我們去幫忙看著?可是……”
李黨生看了看他的兩個老兄弟,這樣的老弱病殘的,能行嗎?
柳占甫雖然不知道素紅怎么突然說這個,明明廠子里有杜國超在守著的,但他也沒有戳穿自己妹妹。
“是啊,李伯伯真聰明!”素紅拍著手。
李黨生看了看其他兩個人,見他們臉上皆是帶著笑,可見這個丫頭多招他們喜歡。
“丫頭,我們這樣,怕是追不上小偷啊!”楚淵捏了捏素紅的臉:“謝謝你的好意。”
“就是,伯伯們不能去拖后腿啊。”衛軍也接著說道。
“那……”素紅眼珠轉了轉:“那三位伯伯可不能讓我再把東西提回去了,可重可重了呢!”
“哈哈哈哈哈……”三人齊聲大笑,這個小鬼精,在這等著他們呢。
“好,不讓你提回去,伯伯做主收下了!”楚淵回答道。
大不了到時候去給他們廠子收拾收拾衛生唄,別的干不了,地還能掃不了?
三個人交換了個眼神,心里默默的做了決定。
素紅見任務完成,就臉上帶著笑容跟三人告別了。
“這孩子可真可愛啊!”李黨生靠在門框上看著素紅一蹦一跳的走著。
“是啊!”另一邊靠著衛軍。
“要是能經常來就好了!”楚淵的話讓兩個人齊齊回頭。
“你可真敢想!”
“就是,能來一回就不錯了,你個老東西剛剛還抱了她呢!”
兩個人的話讓楚淵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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