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府別院。
少虛宮三位貴客移駕至此。離府府主柳相龍,執弟子禮,親自侍奉。
柳相龍師從百瘟仙君,后者亦是三圣仙門‘地’字輩大羅仙,且同出少虛宮,與這三位貴客乃是同門師兄弟。
關系匪淺。之前大殿上討論公事,不便論及私人交情。回府稍作安排過后,柳相龍便前來拜見三位師叔。
“相龍,地韞師兄早前傳訊,希望吾等幫襯與你,盡早調任天宮任職!”
“此事已有眉目……不用等太久,幽天宮調令便會下達!”
地鄀開口。他口中‘地韞師兄’,便是柳相龍的師尊百瘟仙君。
“到了幽天宮,有吾等照應,別的不敢說,謀個有前途的差事,還是輕而易舉!”
地滎地覃表態。他們不僅是少虛宮的人,同時兼任幽天宮巡察使一職,位高權重。
“多謝三位師叔!”
柳相龍滿臉感激。師尊厚愛,有師叔們代為周旋,自身前途廣大,潛力無限。
最關鍵能離開夷吾城這鬼地方,不用再受那兩位的閑氣。
“聽說你與云蘿司徒不睦!”
地鄀似乎知曉柳相龍處境,輕撫長須,緩緩道:“同屬天宮,青蓮白藕皆為一家……云蘿仙友身為城主,調任離職期間,她對你入職碟引一筆評價,還是很重要!”
莫要輕易開罪!
天宮雖為三圣仙門主導,但不乏其它勢力摻雜其中。
共存共睦是關鍵。不要輕易惹出麻煩。
“偌大仙域,能道成金仙者,亙古以來不超過小周天之數!”
“他們每一位,縱使天宮也不愿輕易開罪!”
除卻三圣仙門,仙域最頂尖的二十七家仙門,個個都有金仙坐鎮,甚至還有準圣大能者存在。
“一門雙金仙!”
“紫陽殿底蘊實力不俗!”
“莫說是你,即便我那地韞師兄與夷吾城鬧翻了,仙門最多也就勸和,決然不會偏袒相幫!”
交好各家仙門勢力,鞏固天宮統治地位,此為大勢。
大勢不可違!
這也是地鄀苦口良心勸說,要面前這位師侄明白其中道理。
“弟子知曉!”
柳相龍本是聰慧之人,一點就通,面帶苦笑道:“弟子從未有與城主和大府主針鋒相對的意思,只是不受待見,心中有些憋屈而已!”
看他滿臉郁悶的樣子,地鄀三人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忍一忍!好日子很快就有啦!”
地鄀調笑一句,而后隨口閑聊問了起來。
“在吾等未來夷吾城之前,這里可曾發生異常變故?”
柳相龍聞聽,心中一動,旋即將王浩與方澤蔭斗法比試一事,詳細道明出來。
“那方澤蔭可是瀚海龜靈圣母唯一愛徒,修為真仙八品,身懷金剛圈,且有夔獸護道!”
“隨曾料想,最后竟被那公冶平擊殺!”
“天河血龍!那公冶平手中長戟,竟是天河血龍所化,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話到這里,柳相龍語氣一頓,故作思忖猜測狀,自言自語又道:“那天河血龍橫行千萬年,連我天宮和龍族都拿不住,如今卻淪為護道妖兵……這公冶平身上很有些隱秘啊!”
地鄀三人聽后也是滿臉驚奇。同時也聽出柳相龍話語中的隱晦示意。
“他與你有仇?”
柳相龍被戳中心思,神色有些尷尬:“回稟師叔,弟子與公冶平倒也沒啥深仇大恨,就是前不久有些小爭端!”
“無仇便罷!”
“若是有仇……呵呵!”
三位師叔神色古怪,語氣更古怪。柳相龍心里發毛,連忙躬身請求賜教。
“血龍肆虐天河,天宮拿它不住,龍族無可奈何……只不過是以訛傳訛!”
“那孽畜雖強,但終究未證金仙大道,以我天宮底蘊若真想拿它……怎可能拿不住?”
地鄀開口,緩緩說出這番話。
柳相龍面有恍悟:“師叔的意思……這孽龍背景很深?”
“不錯!”地鄀撫須點頭。
“天河水域歸于龍族掌管,岸防則是東天王麾下水軍駐守!”
柳相龍舉一反三,驚呼道:“難不成,這孽龍倚仗靠山就是這兩家其中之一!”
“孺子可教!”
三位少虛宮大羅仙,皆目露贊賞。事實情況的確如此,天河地域特殊,龍族和東天王共管,任何外來勢力想要插足,都要經過這兩家首肯。
“龍族底蘊何等強橫!”
“東天王更不用說,昊天大帝御封四大天王之一,鎮守仙域東極,位高權重!”
“他們兩家不同意,誰敢進入天河緝拿孽龍?”
地鄀話到此處,目光望向柳相龍,面容一肅,語氣帶著警告又道:“那公冶平有血龍護道,縱非這兩家大能座下弟子,也與之關系匪淺!”
些許小嫌隙,能忍則忍,莫要再計較!
吾輩修行,不惹麻煩,不沾因果,乃是明智之舉!
柳相龍聞聽面露苦笑。他聽懂三位師叔意思,就差沒直說,公冶平背景很深,自己招惹不起。
但隨后師叔們一番話,又讓柳相龍內心莫名亢奮。
“同樣,那龜靈圣母也是極為難纏!”
“她身后那位,位列金仙,妖庭大能……與東天王相交莫逆,與龍族交情匪淺!”
“只是龜靈自己或許不知,且以她那蠻橫性格,唯一弟子被殺,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地鄀三人話到此處,眸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意味。
兩強相爭!
最好那龜靈圣母一怒之下,誅殺眼中釘肉中刺!
柳相龍臆想。同樣滿心幸災樂禍,還出言問了一句:“斗法比試結束已有好幾日,怎就不見那龜靈圣母前來興師問罪?”
“吾等閑來無事,那便推演一番!”
地鄀三人來了興趣。隨后施法,雙目微閉,十指撥弄,開始推演天機。
最多半柱香。
當這三位少虛宮大羅仙睜開眼來,目光互視,而后竟然心有默契般,齊刷刷閃身挪移遁走,眨眼不見蹤影。
柳相龍滿臉驚愕。
好在三位大羅仙雖不告而別,但卻傳音留話。
“相龍,你去代為通傳云蘿城主一聲,就說吾等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若找到那巫孽行蹤,傳訊告知便可!”
“還有……扶波島那位,已經來了!”
……
大殿。
一物高懸,類似書頁,通體如黃金打造,彌散淡淡金光。
此為天冊寶鑒,仙宮所賜,代表仙城之主身份象征。同時此寶具備溯流時光,探查萬物之能。
此刻云蘿正操控天冊,探查仙城地域,每一處角落。
結果,巫孽沒發現,倒是通過此寶探查到,三位少虛宮貴客,身化遁光,離開夷吾城。
怎么回事?
云蘿面有詫異。據她所知,巫孽乃三圣仙門死敵,一經發現,必然追殺不休。
更何況,此番出現還是一位巫皇存在!
即便不一定藏身夷吾城,但至少會等到自己探查結束,少虛宮的人才會離去。
不等結果,不打聲招呼就走,有違常理。
“難道是……”
靈光一閃。云蘿心中已有計較。沒等她多想,弟子司徒南大步來到。
“師尊!”
“柳相龍來稟,說是少虛宮那三位所有要務在身,先行離城……我們這邊若有巫孽消息,直接傳訊告知便可!”
司徒南話到此處,語氣透著疑惑又道:“弟子有些想不通,有何要事如此急迫,不打聲招呼便走人!”
云蘿輕哼道:“他們是怕在我夷吾城,沾染因果,惹上麻煩!”
此話一出,司徒南立刻反應過來。
“師尊,可是龜靈那瘋婆子來了!”
“八九不離十!”
云蘿稍作沉忖,吩咐道:“南兒,你去一趟荊宮坊市,他家做的見證,有麻煩別想躲!”
司徒南遵令。同時沉聲道:“荊翁那老家伙道行太弱,恐怕壓不住瘋婆子!”
“修為不是絕對,關鍵看他肯不肯出力!”
云蘿冷笑道:“只需帶一句話給他,若為此事讓我夷吾城受損半分,所有因果皆由仙帝他老人家承受!”
這招夠絕!
司徒南點頭。有師尊面授機宜,他知道該怎么做。
……
府邸。
天色蒙蒙亮。王浩回返之際,身邊多了一人,看去像是親衛,實則卻是邢炬喬裝假扮。
身為府邸之主,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王浩帶著邢炬長驅直入,直接來到水榭閣樓。
而后,召來眾妖寵。
“九尾天狐!還是火狐!”
“雷鯤!獨角仙!天湮神猿!還有兩頭月熊!”
邢炬巫道修為高深,一眼洞悉妖寵真身,嘖嘖稱奇。
“主人,這家伙是誰?”
“一臉欠扁的樣子!”
被人盯視打量,妖寵們很不爽,尤以熊大熊二哥倆為首,若非主人對方,摩拳擦掌便欲教訓這個家伙。
“主人要找誰,你們不知道?”雷鯤招子亮,善意提醒。
他就是那個巫皇!
熊大熊二立刻反應過來,閉上嘴巴,再也不吭聲。
欺負弱小,哥倆在行。懼畏強大,乃是本性。
若被一位巫皇強者盯上,以后準沒好日子過。
王浩也懶得搭理這對活寶,一聲吩咐,雷鯤打開體內世界,所有人立刻進入。
“邢叔,你先在此處療傷!”
論身份,王浩是主,邢炬是屬。論年齡修為,后者無疑高出太多。因此,王浩以叔輩相稱,既顯得尊重,又能拉近彼此關系。
好地方!
邢炬身處之地,乃是雷界石殿內部,里面收藏大量仙晶仙石,還有各種丹藥材料,皆是來自于方家。
王浩笑了笑,伸手示意:“此處修行資源,邢叔可以任意攫取,務必盡快療傷!”
邢炬點頭道:“有此靈地,最多十年,我便能恢復如初!”
不過,還有一個麻煩!
邢炬直接解開上衣,坦露背部。眾人目光望去,卻見其背有一道火龍刺青,如活物躍躍欲動,彌散出無法形容的詭異兇戾氣息。
妖血圖騰!
確切說,應該是一道妖魂圖騰!
王浩見狀,面有恍悟,隨后開口道:“邢叔體內隱患,可是這妖魂受血靈侵蝕,有反噬跡象!”
“正是!”邢炬面露苦笑。
這條八荒火龍圖騰,乃是上任大巫主所賜,戰力無比強橫,配合邢炬所修蠻巫之體,曾經助他橫掃巫族同階,征戰仙門強者,罕逢敵手。
殊不料遭遇剎巫部那叛徒,一番激斗,被對方血靈侵蝕,自身遭到重創不說,還留極深隱患。
妖魂被血靈侵蝕,日漸兇戾,不受控制,反噬其主。
吞其巫元,噬其氣血!
修為道行過半用于壓制妖魂,一旦對敵斗法,必受其害。
邢炬苦不堪言。
欲要療治傷勢,恢復巔峰修為,必須先行祛除體內血靈之力。否則,不管汲取多少仙石資源,九成皆被妖魂吞噬,起不到應有功效。
王浩聞聽過后,也不查看邢炬體內傷情,笑著道:“邢叔放心,有我在,區區血靈之力不足為患!”
古巫九道,剎巫血靈最為霸道詭異,唯獨受制于巫主之道。大周天混沌巫體運轉,周天竅穴開啟,能夠直接磨滅血靈之力。
事不宜遲。王浩吩咐妖寵在外守候,他與邢炬留在殿內,打算即刻出手,相助對方化解體內血靈之力。
然而,就在一切準備就緒,王浩開始施法的時候,忽然收到雷鯤傳訊。
外界有變!
……
夷吾城城外。
正值晨曦時分,陽光普照大地,花草樹木吞吐芬芳,一派怡然欣榮的景象。
各路仙家魚貫出入城域,遁光如梭,掠飛天穹。
卻在某刻,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天穹深處猛然傳出一聲炸雷轟響。
霎時!
烏云密集,狂風大作,無形威壓如山如海席卷而來。驚得過往仙家如驚弓鳥獸,四散逃逸,避之不迭。
轟!
滾滾烏云深處,一頭酷似蠻牛的巨獸顯現,周身沐浴雷光電弧,四蹄踏虛而出。
巨獸背上,端坐一名道姑打扮的女仙。
在其身后,還有十二道龐大身影,亦虛亦實,藏于烏云深處。
無法形容的狂暴氣機,如潮水般層層疊疊連綿不絕,鎖定夷吾城城內,鋪天蓋地碾壓而去。
那端坐巨獸背上的道姑,更是面朝夷吾城方向,發出無比憤怒的大喊。
“敢傷我弟子性命!”
“公冶小兒,還不快滾出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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