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分。王浩接到府衙傳訊,大府主召見。
不出意外,應該關于昨日之事,方家行刺者皆滅,但元兇猶存。
違逆天規,乃不赦大罪。
方家逃不掉干系,必會受到嚴懲。
如何懲處,或者說已然懲處,見過大府主自然清楚。
來到府衙。在府丞羅俊引領下,王浩直接來到后堂。在這里,他除了見到大府主司徒南,還有另外一人。
現任方家家主,方彭。
“這位就是公冶賢侄吧!”
方彭看去四旬左右,面目忠厚似老實人,見到王浩笑臉相迎,熱情打招呼。
同時不忘撇清干系。
“方馱兩個豎子膽大妄為,一點小矛盾,竟然糾眾行兇!”
“為叔事先不知,否則必然阻止!”
“如今他們已然伏誅,也算罪有應得,還望賢侄看在你我兩家交情上,莫要放在心上!”
這位方家家主不僅口頭占便宜自稱為叔,還以長輩姿態勸慰王浩,有關行刺一事就此罷休。
王浩聽了也是無語。
“我公冶家與你方家……有交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王浩此刻很不爽,但方彭故作不見,笑呵呵道:“當然!先祖茂林公與你家惠公曾有八拜之交,情同手足……賢侄若不相信,大可回去查閱族譜,便知為叔所言非虛!”
兩家先祖長輩到底有沒有香火情,王浩不知道,他只清楚一點,方家敢對自己出手,那便決然不能罷休。
“大府主!”
王浩抬頭望向司徒南,行禮問道:“您的意思……”
司徒南面無表情,淡淡回了一句:“城主諭令,方家有罪,但罪在三房族人,不必誅連全族!”
行兇者已然伏誅。如今方家只需拿出一筆補償,府衙便不再追究其責。
這場爭端至此罷休。
而后不論王浩還是方家,誰都不準繼續糾纏,違者按律重懲。
王浩聽后沒有吭聲。至于方彭則是滿臉賠笑,取出一枚玉簡,遞了過來。
“原屬公冶家產業,盡皆奉還給賢侄!”
“除此之外,我方家還拿出三十枚仙晶,五十萬仙石,做為給賢侄的賠禮!”
話到此處,方彭臉色一正,朝向王浩拱手道:“自此后,我方家和公冶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有任何人再敢冒犯,無需城主大人和大府主諭令,我方彭當親手緝拿,嚴懲不貸!”
說罷,這位朝向司徒南又是一禮,而后轉身告退。
態度很端正,賠禮也很豐厚。但卻不合乎王浩心意。但他是聰明人,昨日城主震怒,言明必將嚴懲方家,今日卻改了主意。
這其中,肯定有情況發生。
不需要開口問,相信面前這位大府主,應該會給自己滿意解釋。
“方家有些背景!”
在方彭走后,司徒南果然開口,緩緩道:“即便你心中有再多不滿,此事也只能如此。”
“屬下遵令!”
王浩很乖巧,沒必要同自己頂頭上司,這位大羅強者爭執辯說。他說關切這方家到底有何背景,能讓夷吾城兩位大羅心存忌憚。
試探求教。司徒南稍一猶豫,還是如實道來。
“九重天仙域,仙門家族多不勝數,但若論及底蘊,當屬二十七家頂尖仙門,勢力最強!”
這其中,還不包括執掌天宮的三圣仙門,妖族妖庭,以及西天靈山佛境。
“方家先祖便是出身二十七家頂尖仙門之一,神照山!”
話到此處,司徒南瞅見王浩面有恍悟色,笑了笑又道:“你這小子莫要會錯意,莫說方家先祖僅是被逐棄徒,就算出身神照山真傳,也不足讓吾等忌憚,有罪自當懲處!”
九重天仙域,二十七家頂級仙門,底蘊勢力亦有強弱之分。
上九門最強,其次便是中九門,而后輪到下九門。
神照山屬于下九門墊底存在。而司徒南師徒,或者說夷吾城背后,站著中九門排在前列的大仙宗,紫陽殿。
“我紫陽殿建于混沌起始,萬界初開之時,論底蘊實力遠勝于神照山!”
“若方家倚仗神照山,倒是不足為慮!”
司徒南話到此處,臉龐閃過一抹無奈,終于說出方家真正的靠山。
瀚海,扶波島,龜靈圣母。
敢稱圣母,自是大羅。但其不屬于二十七家頂尖仙門之列,又是為何能讓司徒南師徒心存忌憚?
王浩有些不解。
“瀚海廣袤,仙靈之氣濃郁,乃是我幽天仙域為數不多的靈境……故而,有不少散仙之流隱居在此,修行問道!”
龜靈圣母就是其中之一。
這位道行高深,修為已至大羅五品,在整個瀚海仙家中實力拍在前列。
最關鍵,其自身屬于異類。半人半妖,不修太乙身,修行大羅道。
其母乃尋常仙民,而其父則是一位妖庭大能,威名赫赫,連天宮都要給其三分顏面。
“事關妖庭,這就難怪了!”
王浩恍悟。要知道妖庭可是僅次于天宮,九重天仙域最強大的勢力。
“說來也是方家氣數未絕,在龜靈圣母道行尚未大成之前,方家先祖曾經無意施以援手……”
修為越強,越重因果。若干年后,龜靈圣母記起這樁往事,化身來到夷吾城,看中方家幼子方澤蔭,遂收為弟子,帶回瀚海扶波島修行。
“方澤蔭,正是方家三房方馱的幼子,亦是喪命于你手的方澤元方澤信的胞弟!”
司徒南話到這里,目光望向王浩,語帶警告繼續道:“其師龜靈圣母就是一個瘋婆子,橫行瀚海數十萬年,無人膽敢招惹……同樣,我夷吾城也不會因為區區方家,開罪這個瘋婆子,還有她背后的妖庭大能!”
因此,這位著重提醒王浩,千萬莫要主動尋釁方家,若引來那瘋婆子,屆時后果難料。
背景這么強?靠山這么硬?
王浩有些郁悶。按照面前這位所言,短時間內……還真不能對方家出手。
或許是心有不甘,又或者腦中突發奇想。王浩求教司徒南,九重天二十七家頂尖仙門,哪家實力最強?
這小子只要不惹事,司徒南自然不吝賜教。
人教!
簡簡單單兩個字,滿足王浩好奇,也驗證內心猜想。
“大道有九,圣人占其六,位懸余三!”
“若這九重天仙域再有人證道成圣,非人仙之祖莫屬!”
司徒南說到此處,滿目崇敬,溢于言表。
老祖就是老祖!
六圣之下第一人!
王浩亦是抑制不住,仰慕崇拜,倍感自豪。
……
離開府衙,王浩沒有回返府邸,而是直接去了兵營。
“方家賠禮給了!你要的人……本府也準了!”
“三日后,征討妖血山!”
“城主大人有令,你所在仙軍為先鋒出動……屆時要拿出點能耐,千萬莫要讓城主大人和本府失望!”
這是臨走前,大府主司徒南所言。
中元節后,戰事即起。這原本也在王浩預料中,但沒想到如此之快。
抵達九曲河,王浩直接去了所屬衛營,在這里見到一幫舊同僚。
“此番多虧公冶周旋,吾等才有機會調來仙軍!”
“大恩不言謝啊!”
牛燦等人見到王浩,都是異常興奮開心。征討妖血山,除卻十萬云岫仙軍,還有從各方地祗征召而來的三千妖仙。
妖血山特殊環境,人仙受壓制,妖仙無礙。
如果說王浩所在第三仙軍是為先鋒,這些地祗妖仙則是先鋒中的先鋒。他們將會在首戰率先進入妖血山地域,為后方先鋒兵馬開道。
不提妖血山環境,光是聚集妖眾亦有數萬,底蘊實力不俗。
妖仙開道,兇險可想而知。不說是炮灰,也必然折損嚴重。
王浩念及同僚之情,疏通關系,將牛頭山一干人等,全部調來自己衛營。如此這般,對于牛燦等人來說,無異于恩同再造,感激涕零。
“都是自家兄弟,再說感謝的話,未免生分了!”
王浩笑著說道。當年他調任仙城,牛燦等人都派出得力手下充當親衛,壯大隨從隊伍。
有私心,也有人情在,如今投桃報李,那是應該的。
“哥幾個!”
王浩搭著老牛肩膀,目光望向木易鹿力,壓低嗓門道:“只要有我在,從今往后咱們一起升官發財,大撈特撈!”
“善!”
“咱哥幾個的老命,日后就交給公冶老弟……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
“啷里格啷,啷里格啷,啷里格啷里格啷里格啷!”
“老二啊,你不干正事,整天啷里啷……啷個毛啊!”
兩界山。熊哥倆挺著肚皮曬太陽。一個哼小曲,一個睡大覺。后者嫌前者聒噪,作勢要發飆。
“老大,沒活計不能怪俺!”
“要怪,就怪趙長澤那衰貨!”
熊二王很委屈。自從那衰貨來到妖血山,劫道這門營生徹底絕了,好些年沒有半塊仙石收益。老大郁悶,時常拿他出氣,行為很牲口,但總歸是自家兄長,也只能受著。
“別一口一個衰貨!”
“他實力比咱強,又受大姐頭器重,心眼小且歹毒!”
“萬一給咱哥倆小鞋穿,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熊大王喋喋不休教訓起來。
“老大,你休長他人志氣,滅咱自己威風!”
“想當年在古瀾界,咱哥倆追隨主人征戰八方,怕過誰?”
“如今一個小小古魔衰貨,瞧老大你給嚇得……丟人啊!”
“主人若知曉,定會罰你抱頭滾地三千里!”
犟嘴抬杠是熊二王的強項。此刻怎可能服軟,嘴巴如炒豆子‘噼里啪啦’說個不停。
“我特么倒了八輩子霉,有你個奇葩兄弟!”
“呵呵,彼此彼此!”
“信不信我抽你!”
“來呀,互相傷害啊!”
從拌嘴開始,而后演變成兄弟內訌,大打出手。
且出手不留情面,皆顯出真身……兩頭巨熊相互角力,斗得飛沙走石,激烈難當。
手下妖眾躲遠遠地。近年來,這一幕司空常見,誰若上前勸架誰倒霉。等他們打累了,自然消停。
斗了半柱香。熊哥倆依舊沒有停手跡象。直到妖血山深處,響起一道類似鳳鳴的清脆叫聲。
兩頭巨熊立刻停手。靈光一閃,恢復人形模樣。
“大姐頭主動召喚,不常見啊!”
“肯定有事!”
哥倆目光互視,沒多想,身化遁光破空而去。
妖血山。山如名,滿目荒山碣石,山石猩紅如血,不見半點綠意。
一座石殿聳立。
外有數千妖眾值守。內部大殿,妖血山各家妖王齊聚。
熊哥倆來到的時候,殿前七張大椅,已有五人端坐。大妖王鳳主居中,二妖王遁山,四妖王梟面,五妖王八臂猿,皆端坐右側。左側首位,緊挨著鳳主旁邊,坐著一面容陰鷙的老者。
“衰貨!”
“魔崽子!”
熊哥倆方才大打出手,如今心有默契,暗罵一聲。
“大哥!”
“諸位兄長!”
敷衍拱手一禮。熊哥倆隨后來到他們厭惡的‘衰貨魔崽子’下手落座。
“今日召集各家兄弟前來,實有要事相商!”
人都到齊了。鳳主也不廢話,直接說重點。
“據趙道友得到的消息,三日后,夷吾城將會出動大軍,前來進犯我妖血山!”
此言一出,滿殿驚動。包括眾妖王在內,皆色變。
“夷吾城有兩位大羅,仙家無數……光是仙軍便有十萬,吾等實難抵擋!”四妖王梟面沉聲道.
“也不盡然!老四莫要忘了,我妖血山有血煞地氣彌漫,極具壓制人仙之力!”二妖王遁山甕聲甕氣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五妖王八臂猿傲然道。
眾妖王各抒己見。老六老七也不例外。這熊哥倆目光互視,心有默契,直接開口嚷嚷起來。
“夷吾城不會平白攻打妖血山!”
“肯定是收留不該收留的人,方才導致這場戰事!”
熊大王熊二王話有所指。且還戲精附體,捶胸頓足,噓嘆戰事一旦開啟,不論輸贏,妖血山兄弟們都將死傷慘重。
哥倆這番話顯然起到作用。殿內眾妖仙眼神不善,紛紛朝向端坐鳳主左側,那名陰鷙老者望去。
此人正是墮仙成魔,原夷吾城坤府府主趙長澤。
“你們兩頭蠢熊,看來是活得不耐煩……嫌命長!”
趙長澤眸中血光一閃。臉龐毫不掩飾流露殺意。
“干哈?”
熊哥倆自我保護意識極強。閃身躲得遠遠地,以防不備。
“就是你,禍害我妖血山!”
“我哥倆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別忘了,我們背后還有過萬兄弟!”
“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你給淹死!”
扯虎皮拉大旗。熊哥倆此刻配合無比默契,你一言,我一語,激起妖血山眾妖仙同仇敵愾之心。
趙長澤也不反駁,緩緩站起身,口中發出陰測測冷笑,體表開始彌散濃如墨汁的黑氣。
心意很明顯,欲要殺熊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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