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慧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郭海皺了皺眉。
這楊慧，怎么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
楊慧壓根沒在意郭海什么表情。
說完以后就徑直走進屋里，坐回床上，甚至把床簾給拉起來了。
現在家里就一個大通間。
外邊坐人，做飯，還擺了桌子。
里邊就一張大床，母子兩個睡覺。
因為楊慧之前坐月子，孫秀芝才在床邊拉上了床簾。
免得楊慧見風。
“這孩子……慧慧你也出來坐坐啊。”孫秀芝趕緊喊道。
“不了，我累了，睡會兒，你們自己坐吧。”楊慧躺在床上說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雖然不瞌睡，可是她就想躺著。
躺著看看天花板。
眼淚忽然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淚水化作一道水印，緩緩流入頭皮，冰涼冰涼的。
就像楊慧此刻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哭，可就是沒來由的悲傷。
要是再給她一個機會，回到和王鐵柱剛結婚那會兒。
她一定不再聽孫秀芝的話了。
她要好好的當個賢妻良母。
試著和王鐵柱做朋友，試著真心對待王鐵柱。
把王家人，也當做自己的家人。
把王鐵柱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
雛鳥都知道要離巢，才能長成獨當一面的大鳥。
她要是離不開孫秀芝，她就永遠只是雛鳥。
一只雛鳥，配不上已經成長為大鳥的王鐵柱。
而且，就動物界來說，一般成年的大鳥，在看到同類的幼崽的時候，不會提供保護，只會把對方殺死。
所以，長不大離不開父母的雛鳥，沒有資格成家。
一只成年動物，沒有義務替其他的同類，養育雛鳥。
組成一個家庭，是要一加一才等于二。
一加零點五，是不會變成二的。
此時此刻，楊慧似乎成長了一些。
她忽然想離開孫秀芝了。
于是鬼使神差的，楊慧躺在床上說道。
“媽，等我休學結束了，我搬回學校宿舍住。”楊慧說道。
孫秀芝一愣，“你胡說八道什么，學校的條件，哪兒有家里好？你身體……”
“我決定了，我要回學校住，我要好好把學上完。”楊慧打斷孫秀芝。
孫秀芝不明所以，“慧慧，你這是怎么了？”
她走過來，一把掀開床簾。
楊慧皺了皺眉。
郭海還在呢，孫秀芝一點隱私都不給她。
不知道她漲奶嗎？還隨隨便便掀開簾子。
好在她沒在擦洗，萬一在擦洗，她不就被人看光了嗎？
楊慧生氣地一把扯過床簾，重新把床擋起來。
“你別管我怎么了，反正我要搬出去，你以后沒事兒別去找我，我有補貼夠我自己吃飯，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楊慧說道。
孫秀芝的表情如遭雷擊。
“慧慧……你，你……你居然這么和媽說話？媽哪兒對不起你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們父女都一個樣，大的二話不說就要搬走，現在小的也這樣。
我是瘟疫嗎？你們個個都躲著我？”
孫秀芝說著，就嚎啕大哭起來。
一旁郭海滿臉尷尬地站起來。
“孫老師，既然你們有話要談，那我就先走了。”說著郭海便落荒而逃。
孫秀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楊慧卻滿臉嫌惡。
以前，她一直覺得孫秀芝是對的。
現在才發現，孫秀芝控制欲太強了，一心要把她塑造成第二個孫秀芝。
結果塑造得很成功。
孫秀芝四五十歲了，才離婚單過。
她倒好，結婚一年就離婚了。
塑造得相當成功，簡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媽……你別哭了，什么我們父女都一個樣？我是我爸親生的嗎？
你也別瞞著我了，那次你和小姨說的時候，我全都聽到了。
我一個不知道爸是誰的野種，我哪有臉叫楊老師爸？我不配……”
楊慧話還沒說完，孫秀芝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這是楊慧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你……對……對不起慧慧，媽……媽氣糊涂了，你不疼吧？”打完人后，孫秀芝自己也嚇到了。
“沒事兒，我不疼……比這疼的，我已經經歷過了，你以后也別管我了。
就是聽了你的話，你看看我現在日子過成什么樣兒了？
本來我和王鐵柱好好的，我有吃有喝有人疼。
你非得挑撥離間，說他對我不好。
現在好了，我跟你一樣，也是離異婦女。
我認命了，誰叫我是你生的？
不過以后，你別想再和我胡說八道了，我要重新開始。
我不想再去找王鐵柱了。
是我對不起人家，我沒臉去。
至于孩子，以后要是有機會，我就去看看，要是沒機會，我相信王鐵柱會對他好的。
我要回去好好讀書，等我畢業了，我要好好工作。
以后我會重新找個男人，和人家好好過日子，給人家生兒育女，求求你不要再來騷擾我。”
楊慧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聽得孫秀芝都呆住了。
片刻后，孫秀芝忽然狂笑起來。
她指著楊慧，前仰后合地狂笑，就像個瘋子。
等她笑夠了，她才抬起頭。
“哈哈哈……生兒育女，你知不知道……你已經不能生育了，王平安就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真是笑死我了，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著重新開始？
你別忘了，當初你在學校里暈倒早產。
是郭海打電話叫救護車的。
你們學校所有的的同學，都知道你懷孕離婚。
你還想再婚，除了王鐵柱和郭川，你根本不可能再找別的對象！”
孫秀芝出于女兒的“叛逆”，將藏了許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女兒嫌棄她，不要她了。
那她就把這些傷口全都扯開，讓楊慧睜開眼看看，現在是什么情況。
她要讓楊慧，根本離不開她！
就算楊慧要嫁人，那也得帶著她，楊慧必須一輩子養她，給她送終。
她才不想一個人孤獨的老死呢！
聽完孫秀芝的話，楊慧捂住了肚子。
“你……你說什么？媽你說什么？我……我以后都不能生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楊慧滿臉不可置信，捂著肚子，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以為她還有以后。
沒想到王平安就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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