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回去坐的還是騾子車。
車把式打扮利索，手里的鞭子甩的嘎嘎響。
別看車老板子不起眼兒，在生產隊那絕對是高收入人群。
雖說比不上汽車司機，可也不少賺錢。
在農村絕對是大姑娘們的首選。
因此，和普通農民不同，這位穿得那叫一個漂亮。
就連騾子也被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如今他看許大茂賺得多了。
自然也高看一眼。
“一看您就是文化人。你說那么多高樓大廈，是怎么裝進這機器里的呢？”
許大茂一聽他就是外行。
不過今天心情好，極其例外的沒反駁。
“可說是呢？那是大學生研究出來的。我一個中專生，沒弄明白。”
“哎呀呀，真是失敬。您這一個月賺多少錢啊？咱可沒說外撈。那是辛苦錢。”
許大茂笑道：“不多，剛進廠37塊5，半年之后轉正，還能漲點兒。”
“要不說有文化吃香呢？”
“我們屯兒有個大姑娘，那才漂亮呢。屋里外頭活計拿得出手……”
許大茂電影放了半年了，太知道這里邊兒的事兒了。
“你小姨子？”
“哎，我就愛和你們有文化的打交道。少說多少話，你說。”
許大茂心情大好。
“家里給介紹了一個，還沒見面兒呢。”
車老板子哈哈一笑：“我們就認可你們這樣的文化人，有相當的你給介紹介紹啊。”
許大茂前腳進廠，后腳崔大可就出現在了唐英的辦公室。
“唐廠長，辦好了。錢他收了，滿屯子的老少爺們都看見了。”
唐英指著總廠的方向：“去總廠大白樓，告他訛你十塊錢。”
崔大可這下兒有些不敢了。
這是把人往死了得罪呀。
這個放電影兒的要真丟了工作。
出來了，人家還不得弄死他。
唐英也沒著急，他坐在辦公室后面，默默地看著崔大可。
人家算計唐英房子，他就算計人家的工作。
動了貪心，還想有好下場？
根本不可能。
崔大可真的怕了，他慢慢倒退，輕聲細語地說：“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崔大可走了。
唐英掏出中華點了一支。
崔大可呀，崔大可。
你以為你能跑的了嗎？
你一個農民，憑什么拿十塊錢送禮。
把你家翻個底朝天都沒有十塊錢。
到時候，一旦事發，還想著進廠？
不把你送去蹲笆籬子，不算完。
唐英本來是個宅心仁厚的。
問題是現在他的兒子要出生了。
當爹的有些敏感，生怕別人弄他兒子。
所以這段時間在他眼前反復橫跳的，基本上沒什么好下場。
縫紉機分廠臨近紅星維修分廠的路口，本來應該設哨。
這不是紅星廠和拖拉機廠都要設崗，所以這里沒人看管。
更何況大家伙兒還得去縫紉機分廠蹭伙食。
一樣的糧票和錢，哪里給得多，哪里就受歡迎。
更何況，縫紉機分廠的菜，味道還好。
因此，崔大可從這兒走根本沒人管。
進了總廠大白樓，崔大可哪兒知道總廠長鄭榮岳丹辦公室在哪兒啊？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一樓大廳的水泥地上，放聲大嚎。
“可了不得了……許放映員訛人了……”
“硬生生訛了我十塊錢啊……”
保衛處的一見駕著崔大可兩條胳膊，就要把他弄走。
領導就要上班了，這不是上眼藥嗎？
那邊兒要駕走，這邊兒崔大可不干啊？
這可是關系到他的工作呀。
他抱著木頭門柱子，用足了最大的力氣撒潑。
保衛處倆大小伙子，愣是沒拉動他。
直到鄭榮岳不得已下樓，才算了解了這場鬧劇。
崔大可進了總廠長辦公室，賊眉鼠眼地一頓看。
鄭榮岳倒是不著急：“剛才大門打碎的那塊玻璃，你得賠。”
崔大可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我認賠，只要把我那十塊錢還給我，我人賠玻璃。”
“什么十塊錢？”
崔大可那編瞎話的功力，相當了得。
就連這十塊錢上的編號都背下來了。
鄭榮岳一聽，這事兒可就好查實了。
他出門一抬頭：“后勤的來一個。”
后勤處長瞬間到達戰場。
崔大可再說了一遍。
后勤處長那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不可能，昨天晚上沒任務。”
鄭榮岳可沒那么簡單。
“你去把咱們廠門衛的出入記錄拿來。”
崔大可那頭點得跟小雞吃食似的。
不大功夫，記錄送來了。
許大茂昨晚上的簽名還在上面兒呢？
鄭榮岳知道，這事兒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你們幾個”鄭榮岳指了指保衛處的幾位：“去把許大茂請來。把錢把住了，別讓他吞了。”
保衛處的幾位，剛剛在崔大可那兒丟了面子。
這會看見趴在桌子上補覺的許大茂，下手那叫一個狠。
許大茂還沒醒過神來，就連人帶錢，趴在鄭榮岳桌子上了。
鄭榮岳一看錢上的數字，就知道許大茂完了。
蹲笆籬子多久不一定，工作肯定是丟了。
老許不靠譜，小許緊跟著。
這二位也算得上是模范父子了。
“叫軍代表來，嚴防滲透。”
許大茂還想狡辯，可他看著軍代表那閃閃發亮的皮帶頭，放棄了抵抗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栽了。
隱約的他也察覺出了唐英的影子。
那又怎么樣呢？
唐英絕不會承認，許大茂也沒有證據。
人家的證據倒是很全，人證是看電影兒的滿莊老少。
外莊的也不少。
物證是自己兜里翻出來的十塊錢。
洋字碼人家都認識。
哪還有狡辯的余地。
在交代的筆錄上按了手印兒簽了名，許大茂知道自己徹底栽了。
他爹徐富貴賭博，只是見不得人。
他這一出，三年五年算是少的了。
許大茂和崔大可剛走，唐英就馬上出現在鄭榮岳的辦公室里。
“廠長，我來求援了。”
鄭榮岳自己不怎么抽煙。
不過他抽屜了不缺煙，他甚至記得哪位領導習慣什么牌子。
隨手扔過去一盒中華：“說吧，什么事兒？”
“12馬力柴油機下線了。打算通過紅星的渠道，走一波銷量。”
鄭榮岳心話：感情是來顯擺來了。
“我聽說了，跟商貿那邊兒溝通一下就行了。紅星還能總給你背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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