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陸續上菜，林廠長又堅持把蘇嬋兒叫來，這才開飯。
席間，林廠長看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不是沒人管你岳父嗎？那為什么不走？”
是啊，事情都傳的這么廣了，也沒人來控制蘇長林的行蹤，那就走唄？
蘇嬋兒一高興，還敬了林廠長一杯，然后獨自一人給老爹送錢去了。
大年夜，蘇長林乘火車去了恒空。這是后事不提。
唐英第二天早上捧著頭，想著自己是如何被林廠長說動，喝了酒的。
奈何說什么也沒想起來。
開著車到了廠里，王廠長的小車兒還是沒回來。
縫紉機分廠倒是出事兒了。
有人把食堂偷了，米面油丟了百十斤，問題是偷東西就偷了，沒拿走的還被小偷禍害了不少。
在這個缺吃少穿的年月，發生這種事兒，簡直罪無可恕啊。
縫紉機分廠的工人瘋了似的來找唐英：“廠長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對呀廠長，非把這不是東西的東西揪出來，讓大家伙好好修理修理他。”
糧食旁邊蹲著的是吳老二，他雙手不斷地揉著自己的臉，好像那樣就能讓自己回到昨夜，他沒喝酒之前。
“行了，別圍著了，都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唐英順手扶起吳老二，跟他仔細詢問，他晚上值班喝酒這事兒都有誰知道。
這一問把唐英氣夠嗆。
縫紉機分廠值班的人本就不多，這哥仨又找了四個人，按周來，一人一天。
開始還像模像樣，到了后來幾個月連個螺絲都沒丟過。
大家伙也就放松了，放松了一個多月，過年了。
食堂里的糧食遭殃了。
大家伙兒要是沒糧了，可以到食堂去借糧食。發工資和糧票了再還，哪怕下個月沒有，可以下個月再借。
沒錢了，廠里有酬金會，大家伙一個月出個三塊五塊的。
誰家要是孩子結婚，翻蓋房子就從這里借，發了工資慢慢還。
還真沒什么動機跑到食堂二樓禍害糧食。
畢竟弄臟了糧食，大伙兒也得吃啊？
“這人不是咱們廠的，你和小曹說，重點查紅星那邊兒最近誰最缺糧食。”
縫紉機分廠的工人缺錢缺糧食都有地兒借，利息也沒有，誰冒著份兒險，丟這個人呢？
關鍵是這件事兒看似很小，卻結結實實給了唐英一個大巴掌。
你唐英不是愿意為工人們掙口袋嗎？
瞧瞧人家大過年的給你的報答？滿意不？
這人誰呢？
唐英恨這家伙，僅次于恨張楊，程度絕對比恨丁國忠高多了。
不單唐英恨，全縫紉機分廠，都恨得牙根兒癢癢。
縫紉機分廠本來在紅星的外圍，為了新建側吹爐，又在縫紉機分廠外面平整了一大塊地。
這些活兒目前是由各廠抽調的臨時工干的，崔大可就是其中一個。
崔大可的生活還不如剛接班的死鬼賈東旭，他的宿舍是個地窩子。
好消息是木頭絆子隨便兒燒，壞消息是為了這塊地離永定河太近了。
地窩子要是淺肯定冷，地窩子要是深那就滲水。
崔大可一邊兒干活兒，一邊兒看著人家縫紉機分廠的職工住宅樓一天高過一天。
心里那叫一個醋意滿滿。
憑什么？憑什么人家就能住上樓房，自己只能躺在又潮又冷的地窩子里，渾身起疹子。
憑什么人家各個能穿工服，自己只能穿一磨就壞的農村土布衣裳。
崔大可這會兒最大的愿望就是轉正，當個學徒也好啊？
當了學徒，最多干三年，那就跳出苦海了。
可惜，人家王廠長說了，明年有豬賣給廠里，自己才能繼續干這個臨時工。
怎么能留在廠里呢？
崔大可打聽了半天，給自己找了一條捷徑。
把自個“嫁”進紅星廠，這樣臨時工就可以變成學徒工了。
目標崔大可都選好了，那就是老爹剛剛失勢的職工醫院大夫丁秋楠。
這會兒大家看她家都像臭狗屎，他崔大可雖然農村出身，雖然是個臨時工。
可他不嫌棄丁家的事兒啊？
再說了丁秋楠又那么漂亮，何樂而不為呢？
好在側吹爐的工地實在忙，崔大可沒功夫去惹丁秋楠。
否則，說不上鬧出什么事兒來呢？
南易也瞧上丁秋楠了，南易知道要談文學，談外文原版文章，自己準沒戲。
不過南易也有他的優勢，那就是會做吃的。
在這個吃飽都是奢侈的時代，吃好無疑是無比的享受。
在丁秋楠最鬧心的日子里，南易總是變著法兒的給她送好吃的。
隨著天氣一天一天暖和了，母親的病漸漸好轉了。
丁秋楠的心情也漸漸走出了谷底。
崔大可當然知道南易是自己的情敵，不過他根本不敢和南易正面交鋒。
眼下的南易是紅星總廠食堂主任，他從唐英手里弄來不少的好東西。
工人們吃得好些，吃得飽些，他們對南易的好感直線上升。
他崔大可最多是個臨時工，明面上的實力，他根本沒有和南易競爭的可能。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禍害完了縫紉機分廠食堂，崔大可又盯上了總廠的食堂。
憑什么種地的挨餓，不種地的倒是吃得飽，吃得好。
縫紉機分廠遭殃沒三天，崔大可就又盯上了總廠食堂。
曹老大他們幾個也沒閑著，每一天，他們都在唐英的介紹下跟各個分廠的小領導們打交道。
表面上當然是為了幫助困難的，縫紉機分廠舉行了一幫一結對子活動。
實際上就是看哪個倒霉催的，敢在縫紉機分廠頭上動土。
正式工們有錢有糧票，學徒工們為了轉正不敢犯一點兒錯誤。
這下范圍就小多了，正是被調到側吹爐工地上的臨時工們。
這個面兒其實也不小，不過再一查誰頻繁到過縫紉機分廠的食堂，崔大可這顆閃亮的漢奸頭就閃亮登場了。
哥仨覺都替班兒睡，在崔大可的地窩子旁邊蹲了三天，大過年的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沒一個人叫苦，想當初南易讓他們管秩序，凡是認識他們幾個的，沒一個不反對的。
幾個月來，好不容易有了進展了，讓這家伙把前面兒的成果全給禍害了。
這口氣哥幾個怎么能咽的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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