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這會子，她又來不及多想，只得硬著頭皮點了頭，順著李若的話音往下道，
“是，老奴樣樣都是按規矩來的，都是她們污蔑老奴！”
“你這老虔婆，你撒謊！你撒謊！”墨蘭忍不了了，掙開紫菱的手，一頭扎到林嬤嬤跟前，抬手就往人臉上撓。
李若冷眼瞧著，隔了半晌，直到倆人在地上滾作一團，她才微微抬了抬下巴，叫綠玉幾個把她們倆拉開。
“好端端的說著話，怎么就動上手了？你們這規矩，都是從哪兒學的？我算是見識了。”李若拿團扇虛虛點著她們倆。
林嬤嬤被墨蘭撓出了一臉的血印子，墨蘭也被拽散了發髻，倆人跟個瘋婆子似的被小丫鬟摁著肩頭跪在地上，瞧著就是一副滑稽樣。
林嬤嬤聰明些，這會兒也不說話了，張嘴就哭自己委屈，哭自己一把年紀還被個小年輕這般欺負，
“我們家那口子，早年也是跟過王爺上戰場打過蠻子的！如今瘸了腿.......要不是因為這瘸了腿，我早早兒就得和他一道出去過日子了，何苦留在這兒，任由個黃毛丫頭欺負！”
林嬤嬤拍著腿，一哭三嚎，這種事兒，她也不是頭一回干了，說是得心應手也不為過。
墨蘭到底年紀輕，論臉皮，她連林嬤嬤一半兒都不如，這會子只被人氣得腦袋發昏、眼冒金星。
邊兒上的墨梅瞧著李若的神色，一顆心都躥到了嗓子眼兒，忙上前摁著墨蘭，“你快消停些，夫人還在前頭呢，有什么，只管求夫人做主就是了！”
姓林的仗著資歷倚老賣老，她們和她來硬的，哪兒能占上風？何況，這上頭還有夫人坐著呢，她們要是吵成一片，那叫夫人的面子往哪兒擱？
墨蘭緩過神，忙抬眼看著上首的李若，急急道，
“夫人，她撒謊！她從前半個字兒沒提過什么冊子什么規矩，尋常我們去了人，只管拿別人不要的挑剩下的打發我們，一問，她就說只有這個，愛要不要，夫人，她就是純粹不把夫人放在眼底，中飽私囊，她就是故意的！”
墨梅嘴皮子沒她利索，眼下只管跟著點頭，“是，夫人，都是林嬤嬤......”
只要不攀扯二奶奶和側妃就好，至于林嬤嬤，她和墨蘭說的這些，也不都是假話，林嬤嬤對三房確實態度不好。
林嬤嬤半睜著眼睛瞄著李若的表情，見她不說話，一時哭得更大聲了。
這底下仨人各執一詞，哭的哭叫的叫，扶風榭花廳里，是難得一見的熱鬧。
李若冷眼看了半晌的戲，直到林嬤嬤哭得嗓子都啞了，墨蘭叫的嗓子都劈叉了，才慢悠悠出聲道，
“份例確實是有份例，規矩，自然也是存在的。”
林嬤嬤聽著這話，霎時不哭了，腰背都跟著挺直了好幾分，一臉神器地斜了眼邊兒上的墨梅墨蘭。
沒等她得意完，李若這邊又大喘氣，轉了話音道，
“不過，嬤嬤年紀大了，各處不周全，想來，也是常有的事兒。之前，伏英姑姑那頭的份例，嬤嬤不也少給過幾回？”
林嬤嬤一噎，這時候可就笑不出來了，忙跪到李若跟前去，一臉誠惶誠恐，“那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兒，只把伏英姑姑當尋常的二門嬤嬤發了份例，老奴后頭已經教訓過那丫頭了，夫人.......”
李若笑了笑，不等她說完，便道，“嬤嬤也不必解釋了。這錯，誰都會犯，又不是神仙，哪有不犯錯的時候？我就說一點，咱們既然擔了這差使，便應該盡力做好不是？但凡有錯，好好認了，事后再改，日后不再犯，便可以了。
怕的，就是不肯低頭認錯，一錯再錯。咱們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若是今兒你錯了不改，明兒我錯了也不改，人人都錯，那咱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夫人，這話.......”林嬤嬤憋得老臉通紅，偏就是駁不了一句。
“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了，父王看在從前的份兒上，總歸要多照顧嬤嬤幾分。這點，我這個做晚輩的，也不好多說什么，可就怕底下其他人有怨言，這人心不齊，內宅就容易亂，嬤嬤也懂，咱們這樣的大家族，最忌諱的，就是內里亂了。”
李若連說帶笑，半點兒不給林嬤嬤插空哭嚎的機會，“嬤嬤也是老人了，年紀大了，一時有顧不上的，我也理解。這樣吧，三房的事兒，就到此為止。墨蘭墨梅，你們給林嬤嬤賠個不是，回頭，我再給嬤嬤二十兩銀子，嬤嬤拿去，請了大夫，這幾日再屋里頭好好歇一歇，養養傷，別落下了病根。”
林嬤嬤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紅袖綠玉一人一邊兒從地上直接架起來，懷里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包二十兩的碎銀，但見李若朝她笑道，“我瞧嬤嬤這傷也拖不得，紅袖，你送嬤嬤回去吧。”
紅袖脆生生應了一句，轉頭笑瞇瞇地拉著林嬤嬤往外去，“嬤嬤，請。”
邊兒上幾個小丫頭也不用人吩咐，一擁而上，齊齊上前架著林嬤嬤往外走，連叫她回頭說句話的功夫都不給。
也就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先前還跪在這兒撒潑打滾的林嬤嬤便再沒了蹤影，只剩下墨梅墨蘭兩個跪在原地。
墨梅戰戰兢兢地瞥了眼李若，到底沒敢吱聲。
墨蘭是個糊涂的，這會子，還當自己得了勢，頓時揚眉吐氣起來，腰桿子又挺直了幾分。
李若淡淡掃著這倆，“這事兒，你們兩邊，算是各有錯處。我既處罰了林嬤嬤，也不好饒過你們，否則，日后這府里頭，誰覺得不公了，只不管不顧的鬧起來，那還不亂了套了？”
“夫人......”墨梅顫著聲兒，“夫人，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就是擔心我們奶奶......”
邊兒上的墨蘭卻是不解，“夫人這話，好沒道理！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咱們三房被人欺負了去，我們若是不鬧，那三奶奶和三爺豈不是活不成了！”
這個豬腦袋！李若斜了底下憤憤不平的墨蘭一眼，連理都不想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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