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逝者敲門 > 第76章 尸源
  中午,實驗室各項鑒定結果出爐,確定死者的年齡大概在50歲左右,誤差三歲上下,死亡時間距今在二十七到三十三個月之間。

  骸骨的上下切牙異常松動,牙根在鏡下可見輕微損傷,而頸部則一切正常,齊翌推測她應該是被捂死的。

  尸骸的牙髓和骨膜上都尚存完整的細胞結構,實驗室正在加緊勘驗,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繪制出DNA圖譜,但暫時沒有太大意義,基因庫里數據實在太少了,齊翌不指望能通過DNA確定死者身份。

  只有先通過失蹤案找到疑似死者,再請家屬過來抽血做親子鑒定,才能反過來確定她是誰。

  齊翌有些頭疼,前不久才偵破了一起“無頭案”,廢了不少功夫才確定死者身份,剛剛喘兩口氣,又來了個更棘手的。

  拿著報告單,齊翌轉身去了食堂,羅尤勇端著餐盤到齊翌對面坐下,說:“齊隊,大致過了遍篩子,我市兩年前五內來失蹤的中年女性當中,有七個人符合條件。”

  “七個?這么多?”

  羅尤勇嗯一聲,開始給齊翌介紹那七個人的情況。

  他是按時間順序介紹的,說到第四人時,已經是三年多以前,齊翌打斷他:“可以了,死者遇害至今不超過兩年九個月,再往前的沒什么意義。那么,就一共有三個人符合條件,通知他們家屬來一趟吧,記得斟酌一下語言。”

  “知道。”羅尤勇點頭,沒太往心里去。三人最起碼也失蹤了兩年多,家里人恐怕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生死未卜其實最折磨人,所以才有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說法,得知死訊對家屬而言說不定還是一種解脫。

  下午四點多,住的最近的死者家屬就趕到了現場。

  看著他們通紅的眼睛,齊翌恍惚間有了種還在追查冉英華身份的錯覺,但很快壓下,這次死者身份可比冉英華難查的多,死者只剩下骨頭架子,根本沒有辨認的可能,只有做親子鑒定一條路。

  簡單寬慰他們兩句,也沒讓他們見尸骸,齊翌取了失蹤人兒子的指尖血交遺傳學實驗室——也有其他檢材可以無創提取,但指尖血速度最快,當事人也愿意。

  九十多分鐘后,快速鑒定結果就出來了,死者與被采血的青年并不具備親緣關系。

  聽到這消息,一家人都松了口氣,有些慶幸,人沒死就好,雖然失蹤兩年多杳無音訊基本意味著兇多吉少,但只要沒死就還有希望。

  可慶幸之余,漸漸地,他們表情又復雜起來,有人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沒死,就意味著責任尚不可卸下。希望讓人憧憬之余,有時候也是很沉重的負擔。

  齊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或鼓勵的話語都太過蒼白,面無表情的送走他們。

  夜里,小秦帶著挖了一天土的刑警們回來了,他們成功挖到了那個山坡上的尸骸,挖掘工作就此打住,他們沒有精力警力再耗在上面了。

  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第二戶家屬,鑒定結果表明他們與死者仍然沒有親緣關系。

  第二天上午,第三戶家屬趕到支隊,檢測結論再一次排除了死者是他們家屬的可能。

  羅尤勇懵了:“怎么會?符合條件的只有這三人,全都不是?”

  齊翌臉色也不好看:“說明死者家屬可能沒有報案,又或者不是我們山江人,沒在我們山江報案……麻煩了,尸源恐怕更難確定了。”

  “我擴大下篩查范圍,走程序向周邊省份的市縣發協查函,請他們幫忙篩一下兩年前三年內的失蹤案。”

  齊翌同意:“可以。”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齊翌翻出尸骸的報告掃了幾眼,又看了看篩出來的三分卷宗,揉了揉眉心。

  無法確定受害人身份,所有調查都無從談起,完全找不到方向。擴大篩查范圍是唯一的辦法,但太耗費人力時間,偏偏又取不了半點巧。

  “不,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取巧……”齊翌目光閃爍,給姜曉渝打了電話:“曉渝,幫個忙,查一下距今兩三年的發布的,網絡上所有尋人啟事、失蹤信息等內容。”

  他昨天發現的尸骸姜曉渝也知道,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受害者還沒確定?行,我知道了,不過數據量有點大,可能要等一下,也不能保證找到。”

  “沒事,盡力就好。”

  ……

  翌日清晨,齊翌就收到了姜曉渝打包發過來的文件。

  壓縮包不是很大,一百多兆,而且姜曉渝做了目錄,齊翌大致過了一遍,心理就有了數。

  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在全國范圍內一共兩百多個,但周邊四省只有九人,齊翌仔仔細細看了兩三遍,把這九人的信息轉發給羅尤勇,讓他走程序聯絡到各地公安局,提供相應的補充材料并通知家屬。

  然而……

  花了幾天時間,九位失蹤人的家屬全部過了一遍,竟無一人和死者有親緣關系。

  “這是怎么回事?”送走最后一組失蹤人家屬,老池整張臉都擰巴了起來:“怎么全都不是?難道范圍還要再擴大?不太可能吧,殺人后跨越省份去拋尸已經很夸張了,難道還能連跨好幾個省?或者……死者是外地來打工的?旅游的?家屬回老家了才報警?”

  “這么想就太沒邊際了。”齊翌搖頭說道:“何況,只要有我們山江的旅居史,當地在立案后起碼會發個函過來讓我們協查下,多少會留下點記錄。”

  老池更難理解了:“那這是怎么回事?”

  “家屬沒報案。”齊翌篤定的說:“失蹤兩年都不報案,家屬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最可能是配偶。”

  羅尤勇:“家屬沒報案的話,我們該怎么查?這案子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這話出口,刑警們都不甘心。

  即使最高層下了命案必破的死命令,客觀規律也無法突破,還是難免有未破懸案,雖然并不多。而這些懸案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死者身份無法確定,調查無從展開。

  老池看向齊翌,眼里帶著希冀的神色。

  “老齊……”

  齊翌從警多年,破案率極高,尤其命案,目前的偵破率是百分百。

  齊翌在思考,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在桌面上,大家都看著他,羅尤勇試探著問:“齊隊,你有辦法?”

  齊翌反問道:“在什么情況下,人失蹤了家屬卻不報警?”

  羅尤勇沒反應過來:“啊?”

  “我換個問法。”齊翌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起步:“舉個例子,如果你家里某個人失蹤了,你對外給出什么樣的理由,才能不報警而又不引起周圍人的懷疑,甚至一瞞就是兩三年?”

  得到提示,羅尤勇若有所思:“對外宣稱她出國了?不,不對,這只能瞞得了一時,不可能搪塞兩三年之久……”

  老池腦洞大開:“說她被騙去北貢了?這樣一來,當地公安也確實可能不跟我們聯系,立個案就不了了之。”

  齊翌有些詫異的看了老池一眼,這是他都沒設想過的方向,不過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算是一個方向吧,可以跟進一下。”齊翌說道,接著不再賣關子,給出自己的思路:“還有一種可能,宣稱她跟別的男人跑了,私奔了。”

  “蛤?”

  齊翌給出自己的依據:“如果夫妻關系不睦,甚至一方出了軌,那個給出這個理由足以取信于人。而死者很可能是因家庭矛盾被暴怒的家人失手捂死,家庭關系不睦的可能性也很大。兩相對應,應該是個方向。”

  羅尤勇眼前一亮,但緊跟著又苦惱起來:“可這樣的話,我們該怎么查?”

  “發協查通告吧,召集有類似情況的群眾來一趟。”

  老池似乎覺得不太靠譜,提出質疑:“想多了吧?兇手肯定心里有鬼,連警都不報,還能配合協查過來認尸?”

  齊翌斜他一眼:“死者又不是只有一個家屬,還有自己的父母孩子。我們的協查通告也算給死者正名,他們看到了肯定會來。”

  “說的對,”羅尤勇點頭說:“我這就去發通告。”

  羅尤勇帶人離開,老池湊到齊翌身邊,小聲說道:“老齊,要真找不到尸源,咱們該怎么辦?案子就這么懸著了?”

  “那有什么辦法。”沒了外人,齊翌也不再繃著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嘆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尸源不明,再不甘也沒辦法。”

  “好的巧婦。”

  “滾!”

  ……

  協查通告發出,反響確實不小。齊翌都沒料到,二十一世紀都快中葉了,跟人私奔的居然有這么多,短短一星期時間就接待了十幾輪家屬。

  只能說這幫中年男女真會玩,一大把年紀了還私奔……

  再加上報警稱人被騙到境外,從全國各地趕過來的失蹤人家屬,齊翌光采血就采了二十多次,然而卻沒有一人的DNA和死者存在親緣關系。

  看著拼接整齊的尸骸,齊翌的胸口憋著一口氣,點了根煙豎著放在解剖臺上:“大姐,你連你是誰都不肯告訴我,讓我很難幫你辦事啊。”

  解剖室內煙霧繚繞,尸骸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等煙燃盡,齊翌把尸體裝了起來:“你不肯說話,我也只能先把你收起來了……希望你能有沉冤得雪那天吧。”

  才剛剛裝好,老池就闖進了解剖室中:“老齊,又來了一對父子,我感覺這次有戲,你看看?”

  話剛說完,他鼻子聳聳,臉色變了:“煙味?我日,你TM不是跟我說解剖室里禁止抽煙?”

  “嗯,禁止抽煙,我也沒抽,只是點上而已。”齊翌面色如常,轉身出去。老池湊到他身邊用力聞了聞:“嘴里還真沒煙味……等等,這你媽不是抽不抽的問題吧?”

  齊翌推開他:“莫挨老子,過敏。這對父子什么情況?”

  老池不跟他計較,介紹道:“大的叫方永平,小的叫方景鑫,方永平他老婆叫謝英蘭,秀山人,在我們南屵區打工。

  “夫妻感情一般般,經常爭吵,謝英蘭看不起方永平,據說曾經還出過軌,被方永平打過一頓,鬧得很兇,差點離婚,后來經兩家人和其他親朋勸阻才沒離,但長期分居。兩年半以前,方永平稱謝英蘭跟人私奔,從此杳無音信。”

  齊翌哦一聲,類似的故事他聽過好幾回了,一開始確實有些激動,但失望的多了,現在已毫無波瀾:“就這?你就覺得有戲?”

  老池撓撓頭:“這不就是標準模板?跟你之前推測的簡直一模一樣。”

  “這幾天我至少見了七八份標準模板,但事實證明是我們想多了。”

  老池嘴硬:“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她們也死了,只是沒被我們找到。”

  齊翌斜了他一眼,鼻子里噴出道鼻息,發出“嗤”的一聲:“辦案靠的是證據,不是想象力,也不是嘴硬。”

  絕大多數兇手的心理素質其實都很差,尤其是沖動下失手殺人的,面對警察天然就會心虛,根本躲不過齊翌的目光。天才犯罪是極少數,他們的家人應該是真的私奔了。

  回到辦公室,齊翌見到了那對父子,方永平看著就像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工,臉上皺紋密布,滿是溝壑,看到齊翌就激動地站了起來,表現還算正常,齊翌有些失望,覺得這回又要白忙活一場了。

  但目光落到兒子方景鑫身上時,齊翌停頓了下,這小年輕看起來不太對勁,一直低著頭,眼神躲躲閃閃,不敢和齊翌對視,很心虛的樣子。

  這小鬼恐怕犯過事。

  齊翌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落回到方永平身上:“我是案子的負責人齊翌,你們能來這兒,相關情況顯然是了解了,我們直入正題吧,說說基本情況?”

  “哎,齊警官,我叫方永平,這是我兒子方景鑫,是這樣……”

  他把自家的情況給齊翌說了,和老池之前講的基本沒有出入,只是更加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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