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逝者敲門 > 第33章 混亂無序
  老池謹慎地回答:“也沒有,只是練過一陣子,力氣比較大而已。”

  “謙虛。今早的事情我聽說了,靠蠻力可沒法眨眼干趴下好幾個人。”阮主管忽然又換了話題:“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

  老池憨憨地笑:“我的榮幸。”

  阮主管嗤一聲,抬了抬下巴:“你知道這個莊園蓋了多少錢嗎?”

  老池搞不懂他葫蘆里賣什么藥,隨意報了個數字:“一個億?”

  “沒那么多,這里地皮不值錢,有你們這群人在,人工也不值錢,買點建材就好了,很多材料還可以直接從山上弄來。但即使如此,很多人一輩子都住不了這么大的園子,而這樣的莊園,曹家有三個。”

  他轉頭看向老池:“我知道你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憨,越是討好我,你這里的小心思就越多。”

  他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別的不提,你肯定想著有機會要打死我。”

  “阮主管說笑了,我哪里敢……”

  他無所謂的笑:“敢不敢跟我都沒關系,因為我知道你做不到,除非曹家給你機會。”

  老池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好繼續笑。

  阮主管接著說:“曹家比你看到的更強大,它能給你一切,讓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也能奪走你的一切,讓你每天醒來都質問自己為什么還沒死。”

  他臉上的笑容終于收斂:“所以……收斂起你那些小心思吧,踏踏實實給曹家干活,才有出路。你跟其他肉羊不一樣,他們只能給曹家賺錢,而你有更大的價值。”

  老池感覺他話里有話,但品不明白:“阮主管,我聽不懂你什么意思。”

  阮主管瞇眼看他。

  老池心里咯噔一聲,意識到自己這番話無異于直接回絕他了,忙補救道:“不是,阮主管,我當然會給曹家干活,我不懂的是,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價值?我渾渾噩噩過了小半輩子,蹲幾年號子工作也丟了,我……”

  阮主管定定的看他,看得到他心虛不已,冷笑著起身:“白癡。”

  他轉身就走:“我再給你個機會,好好想,想明白了隨時來找我。我耐心有限,勸你快點。”

  老池看著阮主管的背影,一言不發。

  他其實挺高的,一米八的個子,在北貢可謂鶴立雞群,但他氣質猥瑣,獐頭鼠目,走起路來含胸駝背頸前傾,沒一點高大的感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拿捏住了老池的小命。

  老池從地上坐起來,低著頭薅了根草揉搓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拉攏還是警告?”

  百思不得其解,老池回想從機場以來的一幕幕。

  到了北貢之后一直都很奇怪,打一頓給下馬威他能理解,但直接上電棍,把他扔地牢,直接的跟他要錢……哪里都不對勁,再之后對他青睞有加,然后是三哥的失蹤……他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思來想去,老池心里忽然咯噔一聲:“不,錯了,不是到了北貢之后奇怪,而是從機場開始就不對勁!他那么大一個主管,怎么可能親自跑國內干這種又危險又辛苦的活?也輪不到三哥開輛破面包跑去接人!所以……我一早就被他們盯上了!”

  想到這,他猛地抬頭,兩眼迅速掃視著周圍環境,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

  “暴露了,從一開始就暴露了!我偽裝的身份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值得他們這么重視,肯定是真實身份……”

  老池一時慌了神,下意識尋找逃出去的路徑。

  在外巡視的打手并不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吹牛,夜里要躲開他們的視線不難……難的那堵墻,墻下有人定時巡邏,似乎還藏著暗哨,不過只要找準機會也并非沒可能,翻出墻去就是大山,很好躲。

  掃視了好幾圈后,他驚奇的發現以這里的警戒力度,他想逃出去并不是多難……

  怪不得時不時就有人逃,看來這座魔窟也不是滴水不漏。

  看清這點,他漸漸冷靜下來,想的就更多了:“姓阮的知道我身份,卻還把我引進莊園,而且看他所作所為好像也不是要我的命,肯定另有目的……他跟曹家不是一條心?‘三哥’的失蹤會不會與此有關?”

  老池瞇著眼睛,看向阮主管離去的方向,表情十分嚴肅。

  他既然冷靜下來,求生本能帶來的逃跑念頭就沒那么重了,倒是任務占據了他的思緒上風。

  “知道我是刑警,引我入曹家莊園,向我拋出橄欖枝……想不通,他到底是什么人?動機又是什么?目的會不會跟我的任務有關?”

  想不通疑點,他決定耐下性子再觀察一段時間,但在此之前得找好退路,確保自己能夠及時脫身。

  “果然,當臥底腦子比體力重要得多,或許老齊比我更適合這個任務,但最開始的幾頓毒打就可以把他送走……”

  他站起身,走下矮坡,開始貌似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就像仍未完全轉變心態的受害人一樣,看似彷徨、迷茫而又無助。

  “筒子樓頂的制高點有兩個暗哨,辦公樓頂部也有一個,但靠他們仨沒辦法時刻監視整座莊園。

  “西側圍墻有三個哨點,哨兵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巡邏力度不大不小,約半個小時就會有人路過以此,但看神態和視線,以敷衍居多,素質方面并不太強,很多細節都沒留意到。

  “還有兩處暗哨……居然在棚戶里打牌,呵呵,畢竟只是看守被害人的烏合之眾,確實不如正規軍,更別說貢榜所謂的正規軍也沒好到哪去。”

  逛了一兩圈下來,老池心情輕松不少。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轉身往筒子樓的方向走。

  借著夜色,他有七成把握安然無恙地逃出去。如果能抓住點機會,會更輕松。

  回到宿舍,閉上眼睛,老池淺淺睡下。

  ……

  與此同時,東山西面棚戶區,夜市。

  “也是趕巧,你來的第二天正好是這一年一度的集市,今兒我帶你好好逛逛,順便介紹你認識幾個人。”

  齊翌跟在靳臨身后,穿行于一個個臨時搭建起的攤位之間。

  晚飯時,王支隊忽然給靳臨打來電話,讓靳臨開了擴音,告訴齊翌情況有變,希望加快進度。

  于是靳臨讓線人占了一個攤位,召集部分絕對可信的人手,讓齊翌見見,并向他們公開自己的刑警身份。

  齊翌當然清楚情況有變是什么意思,他們不能坐看老池出事。

  靳臨邊走邊介紹:“這里平常沒什么特殊的,攤位也不是很多,但到了十月底十一月初,秋收前后會舉辦場規模很大的流動集市,持續大概兩個來月。

  這段時間,整個北貢乃至全貢榜的行商小販都會聚在一堆,這里是他們的第一站,大概待三天左右,他們會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直到最后一周,他們會回到DC區最大的廣場,舉辦聯歡會。”

  齊翌點頭,但興致不高。

  他不喜歡這種環境,人太多了,摩肩擦踵的,讓他本能的警覺。看到扒手,他就想過去抓人。

  靳臨插著口袋,收回視線低聲說:“每年集市時都有十多人甚至幾十人失蹤,剽竊、斗毆、綁架乃至火并都很常見,小心點。”

  齊翌嗯一聲,也壓低聲音問:“這么大的集市,肯定有組織者吧?”

  “對,這集市背后的東家就是伙夫,但各地有各地的承辦方,在老街這一片,郊區也好城里也罷,都是曹家等四家聯合承辦……相對來說,他們四家在北貢地勢力最大,所以老街這片的集市最繁華熱鬧,但也最危險混亂。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就得死幾個人。”

  “死人?”

  “有不法勢力之間的相互傾軋,也有恃強凌弱的。前者死有余辜,后者我在條件允許時會出手,我好幾個線人都是這么發展來的。”

  正說著話,前面一陣騷亂,他們幾個湊在外圍,看到一個商販持刀往人脖子砍。

  一刀砍下去,血箭直沖天際,嚇得周圍人發出聲聲尖叫,很快清空出了一小片區域,但他們都不愿離開,圍在周圍踮著腳往這兒看。

  齊翌本能地往前邁了幾步,剛要喊住手,又停下腳步,看向靳臨。

  靳臨沒多說什么,拉著他往前推開人群,擠到了最前邊。

  持刀小販砍了人脖子一刀還不夠,抬腳將受害人踹翻在地,騎在他的腰上,咬牙切齒得一刀一刀往下斬,不多時便將脖子徹底斬斷,圓滾滾的腦袋像皮球一樣,咕嚕嚕冒著濃濃的血滾到一旁。

  齊翌臉色微白。

  他看多了命案現場,也看多了形形色色的尸體,甚至還親手開槍斃掉過歹徒,但近距離目睹如此血腥殘暴的兇殺還是第一次。

  在視覺沖擊力上,刀刀見血的冷兵器,要比小口徑的手槍強烈得多。

  小販斬下對方的頭顱后,快速沖了上去,抓著頭發將死不瞑目、仍在溢血的腦袋提起,右手不斷揮刀劈砍空氣,狀若癲狂,嘴里還罵罵咧咧著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齊翌覺得斷首的眼睛還在動,嘴唇微微開闔,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了。

  齊翌用力握著拳,死死地盯著那小販,顫聲問靳臨:“那小販在說什么?”

  “他說帕吉特下午趁他整理貨物玷污了他女兒,他上去理論,帕吉特還不承認,他才砍了帕吉特的頭,誰要報仇就找他,真刀真槍拼一把。”

  齊翌愣住。

  帕吉特大概就是被砍斷脖子的死者。

  一個小姑娘坐在攤子旁邊,顫抖著抓住攤位上的紅布,滿臉驚恐,淚流滿面,嘴里還不停地說著什么。

  靳臨說:“感受到這邊的亂象了吧?在這里,借國內律法養成的三觀根本走不通,很容易讓你懷疑人生,能秉持本心不動搖的只有你內心時刻堅守的最樸素正義。”

  齊翌對此不置可否。

  忽然,又有好事的小販起哄,指著那小姑娘笑哈哈的說著什么,齊翌掌握的貢語詞匯量極少,只勉強聽懂撒謊、白癡等詞眼。

  那揮刀亂砍的父親瘋了,哇哇叫著,尖刀指向自己女兒,小姑娘看著更驚恐了,先是輕輕點頭,跟著又拼命搖頭。

  靳臨直接拉著齊翌走開,齊翌不肯,追問:“他們在說什么?”

  “小姑娘在撒謊。她想要受害攤主賣得玩具,攤主不肯給,就騙爸爸說自己被欺負了。”

  齊翌遍體生寒。

  年僅七八歲的孩子,哪來這么大的惡意?

  不……并非她懷揣著如此大的惡意,而是她不懂這話背后的意義,最終釀成慘劇。

  “很多人總覺得小孩子不會撒謊,其實他們會,撒謊是天生的,很小的嬰兒就會用哭或笑來騙人。”靳臨拉著齊翌走開了,邊走邊說:“據我所知,呆灣那里就有個案例,一對雙胞胎謊稱父親殺了母親,害的父親身敗名裂,直到多年后母親露面,警方得知她當年事和別人私奔了,才算真相大白。”

  齊翌仍說不出話,這一幕給他帶來了太大的沖擊。

  “這樣的事,在北貢你還能見到很多,你會見到什么叫百鬼夜行。”靳臨說:“在這里能靠得住的,只有最樸素的正義觀。這里太混亂了,支撐不起太復雜的三觀。”

  身后又是一陣嘈雜,齊翌回頭看,就見絕望的父親揮刀抹了自己脖子,倒在血泊之中,小姑娘茫然無措地抱著父親尸身,搖晃半晌,才開口嚎啕大哭。

  齊翌臉繃得緊緊的:“曹家他們不管嗎?”

  “管,正因為他們管,父親才會選擇自殺,否則等待他的也是酷刑。曹家不會管有沒有理由,只要鬧事,就會嚴懲——那幫有組織的團伙間鬧事火并除外。”

  說話間,齊翌又見到了好幾次斗毆事件,一看就是靳臨口中的有組織的紛爭,砸壞了不少攤位,甚至有行人見了血,但曹家的人也不理。

  他還看到有小孩偷搶東西,曹家同樣視而不見,但另一個伸手進人褲包的中年人卻被當場抓住,拿個大喇叭宣布罪證后直接砍掉了三根手指。

  “剛剛那個孩子是弗蘭幫的,背靠包家,在包家那登過記點過卯,所以四家的‘執法隊’視而不見,但那中年人只是尋常賭徒,想趁著集市撈點賭資,就被抓住以儆效尤。”

  齊翌哼一聲:“執法隊?他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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