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秘術紀元 > 506 大明國策 (二合一)
  雪白的宣紙點點筆墨躍然于上,沉憶辰書寫的《宗藩弊論》并沒有全文痛斥宗室藩親的惡果,相反站在古人的思維跟皇親國戚的角度上,描寫了他們的重要性。

  “以太康之尸位,而有厥弟五人,使其并建茅土,為國屏翰,羿何至篡夏哉!”

  開篇這段話取自明末啟蒙思想家顧炎武的《日知錄》,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探討夏被周滅亡,原因在于太康沒有分封五個弟弟為諸侯,使之成為國之屏障,這才導致了最終亡國。

  接著沉憶辰把話題轉到了春秋戰國的四大公子身上,描述了各國宗室對于維系統治產生的巨大作用,明面上依舊是稱贊前朝宗親的正面影響力。

  但是接下來沉憶辰卻筆鋒一轉,開始探尋宗室產生正面作用的本質,認為他們能興國安邦其實根本原因,并不是宗室的身份,而是他們本身的才華。

  國家長治久安的關鍵在于人才,帝王挑選人才要不論出身唯才是舉,就算對方出身于皇族世家,依舊可以舉賢不避親。

  所以下一句沉憶辰就寫道“宗室漢唐之制,皆以宗親與庶姓參用。入為宰輔,出居牧伯者,無代不有。”

  這句話的意思更為淺顯直白,漢唐之所以能開創盛世,在于他們宗親跟庶民百姓并用,甚至可以官至出將入相,沒有任何的限制。

  《宗藩弊論》寫到這里,基本上用來先揚后抑,隨即沉憶辰圖窮匕見的抨擊道:“然則自古以來,待宗人之失,未有如有明者也。庸疏而舍戚,內羈而外親,既不得筮仕為吏,而復限之于國城之中,若無罪而拘之者。”

  沒錯,這才是沉憶辰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明朝歷代帝王打壓下來,讓皇親國戚不得入仕為吏,也不可參合四民之業,只能世世代代困于封國城池中,簡直就跟無罪拘禁沒什么區別。

  或者換句更為粗俗點的說法,這就是養豬!

  商輅站在一旁,看著沉憶辰在宣紙上奮筆疾書,直到這一段寫出來,他隱約意識到對方上疏的真正意圖。

  沉憶辰并不是在為皇帝擋槍,轉移宗室藩王對于易儲的注意力,他這是要改祖宗之法,解開大明宗室身上的枷鎖封印!

  如果這封奏章能在朝堂宣讀出來,恐怕成為大明宗親將會為之沸騰,把矛頭全部對準景泰帝朱祁玉。

  畢竟對于絕大多數宗室藩王而言,你皇帝換誰當太子關我屁事,又不是讓我兒子去繼承江山。相反生在皇族出身高貴,卻只能當豬一樣被圈養一輩子,沒有哪個宗親會不想品嘗權力的滋味。

  沉憶辰這封奏章一出,毫無疑問是在幫他們奪權,欲望這東西就如同出籠的勐獸一樣,點燃了想要再熄滅就沒那么容易。

  ….當然,沉憶辰不會那么好心,去幫明朝宗室藩親們爭權奪勢。“揚”的部分已經寫完了,接下來便是“抑”的部分。

  “為宗藩者大抵皆溺于富貴,妄自驕矜,不知禮義。至其貧者則游手逐食,靡事不為,名曰天枝,實為棄物。”

  這段話極其直白,直指長久養豬下來導致明朝宗室,名義上生在皇族是天潢貴胃,實際上就是一群妥妥的廢物!

  朝廷不應該縱容圈養廢物,那么就應該讓宗親藩王自食其力,剛好搭配上前面圖窮匕見的放權。于是乎在最后的結尾處,沉憶辰這才提及克扣削減宗室俸祿,征收王府莊田稅收,以及取消世襲罔替等等特權。

  不過提出的這些條件,沉憶辰心中很清楚屬于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行為,肯定短時間內是達成不了。但借用后世魯迅先生的一句話,華夏人喜歡調和折中,屋內太暗須開一個窗戶,定然大家是不允許的。

  反之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那么大家就會調和,同意開個窗戶。

  只要能達成大幅削減宗室俸祿,避免王府莊田的繼續擴張兼并,某種意義上沉憶辰就算是成功了大半。治大國如烹小鮮,任何改革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更別說涉及到了宗室皇權。

  沉憶辰身居官場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徐徐圖之的道理,他會一點一點的削弱整個宗室皇權!

  一旁的商輅望著沉憶辰寫下落款,此時整個人張大嘴巴完全呆住了。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沉憶辰不僅僅妄圖更改祖宗之法,實則是在借用剛柔并濟的方式,逼迫宗親跟皇帝做出選擇!

  宗室藩王想要解除權力封印,獲得位列朝堂的機會,前提就得依靠才華自食其力,放棄朝廷的巨額供養去參與權勢競爭。

  另一邊皇帝想要獲得宗室支持易儲,那么就得滿足他們被沉憶辰這封奏章調動起來的野心,以及對于權勢的渴望。無論景泰帝朱祁玉答應與否,反正最終朝野內外點,肯定不是放在沉憶辰克扣俸祿上面,甚至弒君余患都能被壓制住。

  畢竟相比較起來更改祖制,扣點錢算什么事?

  “向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過了許久,商輅才壓制住震驚的心情,反問了沉憶辰一句。

  “知道,削藩嘛。”

  沉憶辰很平靜的回了一句,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封《宗藩弊論》的后果。

  “你這不是削藩,是在鼓動諸藩爭奪皇權!”

  “皇權有這么好爭奪嗎?”

  沉憶辰站起身來,朝著商輅反問了一句。

  “歷朝歷代,除開南北朝五代十國這樣的亂世,大一統王朝藩王奪權成功的有幾人?”

  “有……”

  商輅下意識就要說出沉憶辰的答桉,結果卻勐然意識到,歷朝歷代藩王奪權成功的屈指可數,真要認真算起來大一統王朝起兵成功的,可能就只有太宗皇帝朱棣了。

  ….但問題是,這個名字商輅不能也不敢說!

  望著商輅啞口無言的模樣,沉憶辰再度問道:“弘載,大明先帝致力于削藩,他們又真的削藩了嗎?”

  “此話何意?”

  商輅滿臉疑問,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動沉憶辰的想法。

  “大明一直以來削的只是藩王權力,并不是藩王本身,他們依舊享受著錦衣玉食,依附在百姓身上汲取著民脂民膏,這種至少在我眼中不是削藩!”

  “用給他們參政經商的權力,來換取降等襲爵,這才是真正的為天下削藩!”

  到了這一刻,沉憶辰終于在旁人面前,說出來自己第一個理想跟目標。

  明朝之所以會后期被宗室給拖垮,就在于朱元章設立的宗室制度,相比較前朝跟后世,沒有明確的降等襲爵制。每代帝王的皇子一定為親王,每代親王又能分出許多郡王,更重要是任何一代親王、郡王等等,都存在著一個嫡長子世襲罔替的名額。

  這就意味著高級宗親的數量,每一代都將呈現指數級增長,最終全國半數良田淪為了王府莊田。以至于到了萬歷年間,著名的潞王就藩,官員發現在封地居然搜刮不出四萬頃封田,已經被歷代就藩王爺占完了。

  后世很多人都聽說過清朝有個鐵帽子王稱號,那就是他們見識到明朝宗室制度弊端后,想出來的解決辦法。確保世襲罔替繼承親王爵位的,只有那么十幾個鐵帽子王,其余均是降等襲爵。

  雖然這樣依舊免除不了宗室膨脹的弊端,但至少要比明朝這種指數級增長強多了,哪怕最終大清亡了,根源也沒死在“鐵莊稼”上面。

  沉憶辰的這番話語,給了商輅無與倫比的沖擊,他畢竟從小接受的是傳統君父理念,皇族天潢貴胃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哪怕儒家提出過諸如“民貴君輕”,“君者,國之賊也”等等漂亮話,事實上他們依舊被打上了思想鋼印,對于宗室極少生出反抗的思維。

  只要剝奪兵權不造反就算削藩成功,哪有什么為天下削藩?

  “弘載,我知道你短時間內很難接受,這就是我為什么不要你聯名上疏的原因。”

  “我沉憶辰效忠的從來不是某個帝王,而是天下萬民!”

  到了這一刻,沉憶辰也沒有繼續在商輅面前遮掩,《宗藩弊論》將邁出他掌控朝野改革的第一步,需要真正的志同道合者砥礪前行。

  如果商輅無法接受這一點,那么必然無法成為真正的“戰友”并肩作戰。不過沉憶辰同樣堅信,哪怕理念不同,商輅也會成為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與他訴說這些不會有任何風險。

  可能是沖擊太大,商輅只能呆呆的盯著沉憶辰,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過了許久,他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澹澹默念了幾個字。

  ….“從道不從君。”

  明朝宗室之弊,并不是沒有官員看出來批判,狂人李贄、明末的顧炎武等等都談及過,這才有了萬歷十八年的改革,允許室子弟參加科舉考參政。

  商輅歷史上高中狀元大魁天下,本就是一代治世名臣,很多東西只要能突破那道思想桎梏,就能把本質給想的非常清楚。

  天下、百姓在帝王宗室之上,從道不從君才是一名臣子真正應該恪守的準則,于謙是如此,沉憶辰是如此,現在商輅同樣選擇了如此!

  “是啊,從道不從君。”

  沉憶辰笑著回了一句,他很高興在這一刻,商輅會選擇與自己走同一條道路。

  說完之后,沉憶辰合上了桌上的奏章,然后望著窗外的驕陽默念道:“以天下為己任,這才是我為官的初心。”

  不過就在沉憶辰望向窗外的片刻,商輅拿起了桌上的墨筆,翻開了剛剛被合上的奏章,在末尾的署名處毫不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沉憶辰書寫《宗藩弊論》的時候,紫禁城的東六宮內,卻上演著一番雞飛狗跳的場景。景泰帝朱祁玉的皇長子朱見濟,突然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陷入昏迷狀態,直接把皇帝跟皇后都給驚動了,紛紛前往看望。

  “太醫,皇兒他現在狀況如何?”

  朱祁玉趕到臥榻旁的時候,緊張的朝著太醫問了一句,此時身為嫡母的汪皇后,以及朱見濟的生母杭貴妃,都已經守候在了旁邊。

  “皇長子自幼體弱,昨日在御花園玩耍染了風寒,這才會出現寒邪入體,高燒不退的狀況。”

  “臣已經開了幾副驅寒退燒的藥,等太醫院煎制好立馬就送過來,應該能讓皇長子病情好轉。”

  聽完太醫的訴說,景泰帝朱祁玉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朝著一旁的汪皇后跟杭貴妃問道:“到底是誰讓皇兒冒著風雪去御花園玩耍,又如何會沾染風寒?”

  這聲質問無人敢回答,畢竟誰也料想不到孩童玩耍下來,會出現高燒不退昏迷的場景。

  見到沒有人回答,朱祁玉轉身朝著屋外呵道:“王誠過來!”

  聽到皇帝的號召,守在門外的王誠趕忙走進屋內,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朱祁玉的眉頭。

  “奴婢在。”

  “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朱祁玉神情鐵青的下達了這道命令,皇兒朱見濟是自幼體弱沒錯,但也不至于隨便外出玩耍一下,短短時間就病成這個樣子。

  帝王天性的猜疑,讓景泰帝朱祁玉心中有些不安,自從成敬告老還鄉后,東廠的廠公一職,依舊由內官監掌印太監擔任,而不是由傳統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掌控。

  如今王誠接替了成敬的位置,自然就接管了他曾經的權勢。

  “是,陛下。”

  王誠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行禮過后立馬就退出房間前往調查,不過這一幕落在了汪皇后的眼中,她終于有些克制不住的說道:“既然陛下如此擔憂皇兒的安危,那就不要動什么易儲的心思為他招惹禍端,又豈會有如今的擔驚受怕?”

  汪皇后這番話出來,讓屋內本就因皇帝怒火而緊張無比的氣憤,更是降至零下冰點。

  包括杭貴妃在內,屋內宮女、太監,簡直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句。眾人皆知汪皇后站在禮法高度,堅決反對景泰帝易儲導致帝系轉移,只是誰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剛烈,敢當眾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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