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貴身在體制做辦公室主任，比較留意新聞，要不要有新聞報到，某人被組織喊進去講清楚問題，畏罪自殺，或者突發暴病身亡。
他如何不明白，自己被兩人踢死了，極有可能畏罪自殺、也有可能暴病身亡。
他不是這樣死，但是，他都死了，他們給他選擇一種死法，他也沒有辦法，死人不會申辯。
雖然人民群眾眼睛雪亮，看清楚了他是被打死在里面，但是，真走上法庭要人民群眾作證，人民群眾又一個也沒看見，就算人民群眾作證，法庭也不會采納。
“別踢了，我不喊了！”姚清貴認慫，敬畏自己生命。
黑西裝：“不喊了，剛才你喊得那么展勁，怎么就不喊了?
你喊得展勁，我踢起來才實體感，渾身是勁，能夠當場把你踢死，說明我的腿腳功夫大有長勁。”
“嘭！嘭！嘭……”黑西裝提腿踢。
“啊！啊！啊……”姚清貴都沒有想到是這么個結果，他現在明白了，什么瘟神他都可以油嘴滑舌，唯獨紀檢這尊瘟神不可以油嘴滑舌。
這里是法外之區，動用的是家法，沒有其他法可以管。
在這里，人只有兩種死法，畏罪自殺、暴病身亡，他們說了算，其他人說了不算。
“不要踢了，我不叫喊了！啊！啊！啊！不要踢了，我不要畏罪自殺、我不要暴病身亡……啊！啊！啊……不要踢了……我要命，不要把我的命踢丟了……”
“哦喲，你想怎么死都安排好了啊！”黑西裝笑了，“告訴你，你要陰謀去死，組織才不會讓你陰謀得逞。
我們之所以把你喊來，是要你講話，不是要你死，我們不讓你死，你就算死了也可以把你活回來。
當然，我們要你死，你想多活一分鐘也不行。
組織說到做到，不然怎么敢稱英明。”
黑西裝沒再踢姚清貴。
姚清貴躺在地上給只死豬一樣一動不動，吃一塹長一智，他現在明白了，任何人在這樣的地方拗起，挨打活該、打死也是白死，唯一的出路配合組織講清楚問題。
一黑西裝：“想要證明改過自新的誠意，自己爬起來在塑料凳上坐好，談清楚自己的問題。”
傷得這么重，都不讓躺一會兒啊！
姚清貴懂得，這里不是療養院，不會喊人進來養膘，進來的人要想在這里生存得靠自己。
姚清貴咬著牙根，雙手臂撐在地上慢慢的爬起來。
他原以為油嘴滑舌就以不做叛徒出賣房書記、呂書記，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當叛徒就給許云峰、李玉和一樣得去死，還不能是壯烈犧牲，是畏罪自殺、暴病身亡。
他不能那樣去死。
姚清貴坐在地上，肚子餓，頭部、手臂、胸·部、背部、腹部、屁股、大腿、小腿到處是被皮鞋踢出的青瘀，渾身顫抖，沒有力氣從地上站起來。
“賴在地上不起來啊！”一黑西裝一語雙關，“自己怎么摔倒的，自己怎么爬起來，別人幫你有限，主要靠自己。
從前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叫爭取自首從輕處罰。
組織教育你也有些年頭了，關鍵時刻如何表現，相信你心里并不糊涂。
我就不多說了，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事到如今，姚清貴真的說不出話來，他咬緊牙根雙臂撐在地上，慢慢伸開腿腳，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兩股顫顫，身子晃了好幾下好在沒有倒地。
好不容易彎下身子扶起塑料凳子，屁股移在上面坐下，面色蒼白，喘著粗氣，一陣喘咳，喀出一口濃血。
“我的頭好昏，虛汗打濕了背心。”姚清貴說得有氣無力。
“還筆啰嗦嗎?你吃的是筆啰嗦的虧，還不吸取教訓。”一黑西裝喝道，“講該講的話，不該講的話給老子扔到山那邊去，老子聽得心煩。”
姚清貴知道自己頂不住了，身體頂不住、意志一樣頂不住，兩個黑西裝沒有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竹簽釘十指、烙鐵烙胸脯肉、身體綁在木頭架上抽皮鞭，僅用穿皮鞋的腿腳不知輕重的踢幾下，他就成了軟球蛋。
他好羨慕白色恐怖時期，連甫志高這樣的叛徒也能在審訊室堅持三天三夜，他趕甫志高差了一大截。
做叛徒吧，不做叛徒沒法活下去。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螻蟻尚且偷生，為人何不惜命。”
人活著就好，管他么叛徒名聲不好聽。
姚清貴：“我也不知道房書記哪根神經中邪了，下來第二天不找人談話、不了解鎮上情況、不召開會議講要帶領大家振興九龍鎮經濟，早日摘掉國家貧困鄉鎮帽子，讓人民群眾過上富足美好的幸福生活，而是去尋找旅游資源。
第二天一早……”
“筆啰嗦！”黑西裝惱怒，“你怎么改不掉這個筆德性！”
“我不這么講，怎么把后來的情況講出來。”姚清貴坐在塑料凳上，面色蒼白，身體偏來倒去，搖搖欲墜。
兩個黑西裝對望下，天生的德性，沒得救了！
姚清貴：“九龍鎮是什么地方啊，地無三尺平，看到的都是山，走出去就爬山，看不出去多遠。
三天時間，我們只爬了三座山，除了看到亂石穿空，大鵬鉆云，群山有如千堆雪，哪里看到什么風景區。
房書記問我，我們走了三天，大致走了九龍鎮多少面積。
我想也不想說，不到百分之一面積。
房書記愣了下，拿出地圖攤在地上看。
我指著我們走過的地方，房書記一看，當真不到九龍鎮面積的百分之一。
房書記皺起眉頭說，這么走下去不行，大海撈針。
我心說，你不大海撈針，還能怎么撈針，九龍鎮山高地遠，人口稀少，大部分村連鄉村道也沒有，不用腿腳丈量著找還能怎么找。
房書記拿出手機通電話，說要一架高空拍攝無人機……”
“打住，房寧寧要什么機?”一黑西裝給狗鼻子一樣的嗅覺突然嗅到了什么味兒，打斷姚清貴的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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