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陸襄來說，四維彌張——也就是陳清釉不記得自己這件事情始終是他心頭的一個非常關心的疑點。
明明自己是被陳清釉自己聯系的，也是陳清釉發給自己的電話號碼的。
但是當陸襄找到陳清釉的時候，對方卻好像失憶了一般，根本不記得自己。
這和自己現在見到的玉成道人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區別。
但是真要算上來，陳清釉和玉成道人也有不同的地方。
玉成道人是一位得道高人，而陳清釉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就光是他們兩人這樣的區別，就足夠陸襄將玉成道人看作是一個特例了。
而面對陸襄的問題，玉成道人的來拿上路除惡一絲玩味的笑容來，似乎陸襄的問題是什么非常好玩的事情一般。
此時玉靜道人也在偏頭看著陸襄，臉上是一種非常感興趣的表情。
陸襄自然也看到了他們兩人的表情，但是卻不明白自己的問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問題，才會讓他們二人表現出這樣的態度來。
不過很快，玉成道人就解答了陸襄的疑問。
“其實很簡單小友，只不過你一直沒有發現而已。”玉成道人開口笑道，“尋常人觀看窒息空間的直播的時候，都是陷入夢境之后——而一般人，很少有能夠清晰地記住自己的夢境的人的。
“同時，在夢中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人們下意識都會覺得是合理的。”
“夢？”
陸襄皺起眉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新穎的猜測。
但是仔細思索一下，好像確實很多水友在自己的直播間中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確實有些像是在夢中一樣。
又豈是在自己直播的過程中有水友說要打電話報官府，卻從來都沒有下文。
之前因為經常處于危險之中，陸襄并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但是現在被玉成道人這樣提及，會引起那些水友出現的異常，好像確實是這么一回事。
而且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陳清釉在線下是完全記不得自己的，而當自己開始了直播之后，他卻又來感謝自己。
陸襄深吸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好像問到了什么深層的東西。
“窒息空間為什么要這么做？”陸襄皺起眉頭，“在現實中直播和在夢中直播有什么區別嗎？”
“區別很大。”玉成道人稍稍頷了頷首，臉上仍然帶著一點笑意，“可能小友你沒有感受到什么。
“但是對于那些沒有堅守本心的主播來說，在夢中直播，對于他們的安全來講，可謂是非常有用了。”
“他們的安全？”
陸襄思索片刻，立刻明白了玉成道人所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是在夢中直播的話，即便是直播畫面里面出現了一些不太符合直播規則的東西，也都會被水友們遺忘。
比如之前陸襄聽星星小姐和命運之輪先生說過的那位死神先生，他就是所有蜀州行省的主播中最嗜殺的一位。
他就是可以在面對自己的水友的時候，不用擔心自己的行為導致水友報官府，從而可以從一定程度上保護他。
也難怪玉成道人說這樣的方式對于那些沒有堅守本心的主播來說是好的了。
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完全不顧及底線與旁觀者，僅憑著自己的意愿行事。
陸襄突然打了一個寒顫，頓時搖了搖頭。
‘但愿我不要遇到那些奇怪的主播才好。’
看著陸襄的模樣，玉成道人有些啞然失笑，他雖然不知道陸襄此時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事情，但是看著陸襄的表情，他也能大致猜得出一二來。
這個時候，玉成道人也有些欣慰。
自己倒也是沒有看錯人，這個陸襄在得知了窒息空間的直播規則之后，第一時間并非是想著自己的行為也可以完全隱瞞下來，而是立刻與其他的主播劃分界限。
光是從這一點來看，陸襄就絕對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
畢竟玉成道人從揚州行省的玄羽山遠道而來，還帶著玉靜道人，便就是想要從窒息空間的手中將陸襄給搶過來，讓陸襄成為他們釘在窒息空間蜀州分部的一顆釘子。
而對于陸襄來說，有了玉成道人，甚至是整個玄羽山的幫助，之后的直播應當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困難了。
至少也不會出現這一次直播中發生的他在使用了降雷符箓之后沒有其他的符箓可以使用的窘境。
兩邊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就是雙贏。
到了這個時候，陸襄也沒有什么想要詢問玉成道人的事情了。
玉成道人和玉靜道人接下來還要前往清城山，高鐵的時間快要到了，陸襄也沒有再挽留兩位。
三人就此告別。
陸襄站在益州東站的大門外，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站內的人群之中，這才回過了神來。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陸襄此時渾身上下都在輕微地顫抖。
他正在極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至于顯得那么激動。
此時他的腦中回憶起了自己在益州市傳統醫學醫院之中見到的一切。
包括他在住院大樓的樓頂上，被“神明”蠱惑的時候。
他看見自己的父母、妹妹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對自己產生怨恨，也看見自己的父母、妹妹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死亡。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的，是因為他成為了窒息空間的主播，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
對于陸襄來說，這就是他如今最重視的問題。
這個時候，陸襄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從口袋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來，輸入了一串自己無比熟悉的電話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了好幾聲忙音，整整十秒的時間，電話那頭都始終沒有人接聽自己的電話。
陸襄稍稍皺起了眉頭，繼續等待。
很快，電話被接通，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喂？陸襄啊？怎么打電話過來了？使出了什么事嗎？”
陸爸的聲音依然如過去那樣滄桑，只不過和陸襄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相比，此時他的聲音明顯沒有那么無精打采了。
大抵是因為陸襄現在已經解決了他們家里迫切的需求，這個原本家里唯一的頂梁柱也逐漸放下了自己的重擔。
聽著自己父親的聲音都精神了不少，陸襄緊皺起得眉頭也稍稍舒展開來，旋即問道：
“爸，你現在有事嗎？怎么那么就才接電話？”
“哦，你媽現在在午睡，我看是你打來的電話，就從病房里面走出來接得電話。”
“是這樣啊……”陸襄眉頭完全舒展開來，同時也將自己剛才腦子里面胡思亂想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后。
他就說嘛，怎么自家爸媽都和自己好久沒見過了，怎么可能會受到自己的影響嘛。
“陸襄啊，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媽現在的情況。”
“你媽現在挺好的，就是吃了藥之后有些嗜睡。平時呢我也陪她下樓走動走動。
“你不用擔心啊，我們在這邊沒問題的，醫生說她現在恢復得很好，最多再有兩三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兩三個月嗎……”陸襄的聲音稍稍有些低沉。
陸爸似乎是聽出來了陸襄有些低沉的聲音，于是立刻問道：“陸襄怎么了？你現在有什么難處嗎？沒事的，跟爸爸說，家里的事情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背著。”
“我沒事！”陸襄立刻回應，“爸你不用擔心，家里我現在還撐得住，你陪著媽在醫院里面好好治療，家里由我呢。”
“是嗎……那個……”陸爸的聲音有些猶豫，就好像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和陸襄說起自己想提到的事情。
“怎么了？爸，你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啊……是這樣的，我聽槿芊說，你現在是在做……直播？”
“嗯，是的。”陸襄點點頭，心想著既然陸槿芊已經告訴了爸媽，拿自己也可以有限地給自己的父母開誠布公一些——至少不要讓他們太擔心了。
“你那個直播，還是戶外的？每次都是晚上出去直播？”
“是的。”陸襄順著陸爸的話頭回應著。
“你那個直播的收益不錯吧？”
“嗯，家里現在在用的錢，都是你直播賺回來的？”
“基本上都是，我這個直播現在看得人不少，而且平臺也有扶持計劃——穩中向好地進步吧，未來賺得應該也會更多一些。”
“那也不錯……”陸爸小小地感慨了一句之后，最終還是說道，“你也不小了，太多話爸也不和你說了，你自己心里面都知道。
“不過既然你是搞得戶外直播，你自己就多多注意一些，晚上跑出去啊，容易摔著。
“還有，做主播就做主播，但是千萬不要做什么為非作歹的事情，這是最關鍵的！”
“嗯，我一直都很注意的，爸你放心。”陸襄回應著陸爸的話，此時他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地鐵站邊上。
看著正在向下的電梯，陸襄卻沒有動彈，嘴邊一直有一句話掛著，卻始終沒有吐露出來。
陸爸還在那邊叮囑，除了他的工作會讓父母擔心之外，陸槿芊的事情，也是他們兩人在關心的問題。
“現在快到七月了，槿芊的全國考試成績也快出來了。
“這件事情也要麻煩你多多盯著一些，千萬不要讓槿芊浪費了自己的……”
“爸，其實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電話那頭的陸爸話還未說完，他張了張嘴，也想接著自己的話說，但是他聽出了陸襄語氣中的嚴肅，便回應道：
“你說吧，爸聽著。”
“爸……如果我因為我現在做的事情影響到了你們……
“你們會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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