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宮亢這次回來目的沒那么簡單。”
一坐下來四哥哥就直奔主題。
林夢雅想了想說道：“雖然之前在門口發生的鬧劇，非常符合一個任性狂妄不懂事的紈绔公子的所作所為，但我卻有一種感覺。”
她盯著四哥哥的眼睛，“一切都太過‘完美’了。”
宮四點點頭，他早就預料到以妹妹的敏銳，必然會發現其中的蹊蹺。
不管是宮亢鬧起來的原因，亦或是他鼓動那些仆從承認他的地位，后來被妹妹戳破妄想之后的震驚與最后的悔恨與憤怒，都像是一場已經被排練好的戲。
用林夢雅的話就是演技雖好，但情感的演繹太過拙劣。
她慵懶的靠在椅子上，瞇起了雙眼，臉上帶著幾分玩味。
“看來我們這位宮亢公子的秘密還不少呢！”
宮四點點頭，把他讓人盯著宮亢的一舉一動，從而總結出來的一些反常之處，都告訴了她。
其中有一項，引起了她的注意。
“宮亢每隔三五天就會去一次書齋，這個書齋可是固定的？”
因為四泰學院的穩固發展，現在非葉城內已經有不少專門針對學子開設的店鋪，書齋便是其中一項最受學子歡迎的。
宮四搖了搖頭。
“并不是固定的，他每次去同一個地方都不會超過兩次，就是這個才讓人生疑。”
按說，本來四泰學院的藏書樓的規模已經是衛國學院內的佼佼者。但不管再全也還是有疏漏之處，所以這些專門賣偏門類型書籍的書齋就格外受學生們的歡迎。
再加上宮家為了吸引更多的商家，凡是書齋之類的店鋪都會有一定的補貼。
所以非葉城內的書齋更是遠近聞名，就連旁邊封地的書生們也會特意趕來。
但也因為競爭力大，所以幾乎每家書齋都有屬于自己的特色，吸引的人也大多數是特定的。
像是宮亢這樣每一家都去的，除非只是為了充點門面，亦或是不懂裝懂隨大流的。
而宮亢顯然不屬于這兩樣中的任何一個，而且他這么做倒是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這些書齋的來歷你都查了嗎？”
宮四點點頭，臉上帶著幾分疑惑。
“我已經秘密的派人查過了一遍，這些書齋的來歷都十分的正當，不過他們倒是有一個相同之處，這些書齋里都是志怪趣談比較多。這類的書籍雖然愛好者廣泛，但只有他們這幾家，偏重的都是古衛之國的傳說。”
書房內一片安靜。
古衛之國，林夢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地方曾經是猶如夢境一般，又化為噩夢，如影隨形。
直到現在，她甚至還無法擺脫。
宮四突然感覺到面前的小妹，思緒似乎有些飄忽。
他正想去搖一搖對方，就見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了一步。
“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乖，不要再想了，不怕。”
龍天昱以保護者的姿態，抱住了林夢雅。
后者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浮上來之后，大口大口的呼吸。
“小妹，你這是......”
宮四收回了自己的手，擔憂的問道。
龍天昱把人護在胸前，“因為從前的一些事情，雅兒一時有些難以走出來。不過，我會陪著他，請你先離開。”
他們有著共同的曾經，這是宮四永遠無法企及，也絕不能代替的哪部分領域。
書房內，在他的安撫下，林夢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她長舒了一口氣，“我不是怕，我只是沒辦法忘記。”
有些事正在經歷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可時候當它化為一座高山，朝著自己氣勢洶洶的襲來的時候，總會讓人有些窒息般的感覺。
“怕也沒事，你有我呢。”
在方面，龍天昱向來自信得很。
瞧著他一臉的得意，林夢雅心頭的異樣感，也沖淡了不少。
“宮亢為何會故意把故意把我們，引到古衛國的身上呢？”
龍天昱搖了搖頭,“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終究不會是什么好事。古衛國太過神秘，到現在為止，也沒人能說出它曾經存在于何時何處。可每個人卻都堅定，衛國就是來自于古衛國的傳承，這其中的奧秘，現在還沒人能解開。”
曾經陷阱一般的古衛之遺，不過是有心人的一場陰謀，他們都不會當真。
但她覺得，宮亢背后的人應該不會那么無聊，用另外一場假象，想要再度誆騙她吧？
“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蹊蹺，縱然知道這是個陷阱，可我們也不能放任不管。”
龍天昱敲了敲桌子，“那人應該是想要讓我們懷疑那些店主的來歷，只不過那些店主來歷正宗，所以我們一定會把目標放在那些書本上。”
“沒錯！”
她點點頭，補充道。
“他本來想的就是混淆我們所接觸到的那些信息，如此一來，我們就我們因為是自己查到的，反而注意不到他。”
龍天昱眉頭微挑，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在我們面前玩心機手段，看來還真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我倒是覺得正是因為他太過了解我們。”
林夢雅的心里涌上了一絲不安。
“怎么說？”龍天昱問道。
“從表面上來看他們的手段還算得上是高超，至少是切中了我們的習慣。到你別忘了之前宮亢做的那些事情，可并不簡單。你不覺得他這次的計謀跟上一次相比，有些太過于簡單了么？”
冷靜下來的林夢雅頭腦就像是開了掛，所有的細節都裝在了她的腦子里。
宮亢之前給她的感覺是，狡猾、敏銳，或許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癡情。
可今日站在他們面前的那個人卻驕傲自大，簡直像個白癡。
哪怕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背后這人厲害，但如果他本身就是一個扶不上墻的爛泥，那么計劃再厲害也會被他搞砸。
所以宮亢現在讓他們看到的，是他想讓他們看到的。
包括今天的那場鬧劇，也許還包括那些書齋。
龍天昱頭腦靈活，轉眼間就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他不是想讓我們去追查嗎？那我就干脆查給他看好了。”
林夢雅歪著頭疑惑的看向他。
后者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他竟然想要轉移我們的視線，那我們就偏要讓他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雖不知他的打算，但林夢雅心里還是有些期待的。
她笑瞇瞇的說道：“如此那我就靜待佳音啦！”
“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拍了拍胸膛，勝券在握。
從宮家狼狽的離開公抗，并沒有選擇在他那些朋友亦或是相好的地方落腳。
他走出了很遠，直到確定后面沒人看到之后，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行動也比方才更加迅速。
他小心翼翼的敲開了一扇門，然后確定周圍沒有盯著他的眼線之后才閃身進去。
里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但大概由于主人的獨特品位，所以看起來跟普通的院子有些細微的差別。
顯然對于這里他輕車熟路，幾乎沒用仆人的引導，就自顧自的走到了中間的正房內。
里面十分的黑暗，但桌上卻燃著一盞慘白的蠟燭。
白燭有些特殊，下面幾乎不見蠟油，火苗似乎可以不受空氣流動的影響，鮮少會搖晃。
在桌子的旁邊，坐著一個捂在黑斗篷里，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方才還一臉冷峻的宮亢在見到此人之后，眼中突然迸發出一種別樣的狂熱。
“見過神女大人！”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竟是因為激動。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光與熱，也是他這輩子的信仰。
為了這個人，他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出賣自己的靈魂。
“我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那聲音似青煙裊裊，宛若天上的仙人的低語。
明明沒有任何別樣的感情，可卻讓宮亢狂熱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神女大人為了您的大業，我什么都能去做！”
神女脫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兜，露出來的臉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而見到神女大人真容的宮亢，則是瞬間激動的落淚。
“您終于肯見我了是嗎？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他似一個跋山涉水最后終于來到彼岸的旅人，在耗盡渾身最后的一絲力氣，即將要淹沒于波濤之時，卻又在臨死的那一刻，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中的天國。
縱然可能是一場虛幻，他還是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這一縷隨時可能飄散的青煙。
神女大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雖然能再度來到你的身邊，但是因為神力的耗盡，我已經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的故事，你，會怪我嗎？”
如果林夢雅跟龍天昱在這里，肯定會看出“神女”臉上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的僵硬。
可惜在一個瘋子的眼中，那魂牽夢縈，多少年的容顏就是他的神祇。
他眼中帶著熱淚，小心翼翼的牽起了神女的手。
“只要能讓你完全活過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神女”輕輕的撫摸著宮亢的臉頰，“再多給我找一些‘祭品’來，只要他們的模樣越美，年紀越輕，那么我的‘神’也就會越來越滿意。”
此時的情景已經有些毛骨悚然，可惜，在宮亢的眼中卻還是含情脈脈。
“我會把整個宮家都獻祭給你，我最愛的神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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