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都市絕代戰神 > 第0842章 陽謀
  所謂東阿王,便是曹植。

  論起來,還算是曹睿的皇叔。

  只是這個皇叔又是上一任王位競爭的失敗者,那么身份就很尷尬了。

  偏偏曹魏對曹家近宗與遠宗的政策是兩種極端。

  像曹真曹休這種對皇位沒有威脅的旁支或者養子之類,曹丕曹睿父子那是委以全部的信任。

  不但能領軍,而且還讓其鎮守疆域,重權加身。

  而對于皇帝的親叔伯親兄弟,卻是嚴加防范。

  雖說名義上各有封地,但實際上封地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不但能擅自離開,就是在自己府中都要小心謹慎。

  因為府上有皇帝派出的官吏監督,只要稍有說錯話做錯事,輕則被皇帝下旨斥責,重則要被降爵奪爵。

  但不管怎么說,只要能安份,總還是能錦衣玉食,日子能過得下去。

  唯一的例外,就是曹植。

  不單單因為他是上一任王位競爭的失敗者。

  還因為他的名聲實在太大。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是上任王位競爭的失敗者。

  不過也正是因為曹植的才華是世人公認的,名聲太大,若是無緣無故地暴斃,難免會讓天下人懷疑,這魏國皇帝心胸太過狹窄。

  你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能容忍,誰還敢相信你能容忍外人?

  那位退位的漢帝……說不定有朝一日也會暴斃吧?

  再加上有皇太后卞氏的庇佑,曹丕最終也沒能弄死自己的弟弟。

  不過弄不死歸弄不死,但時不時打擊一下還是可以的。

  所以這些年來,曹植的封地一直在變化,身為皇家中人,卻如同一個被流放的犯人,不斷地遷徙封地。

  好不容易熬到曹丕死了,曹植覺得自己終于松一口氣,于是屢次上書曹睿,希冀能得到任用。

  要不說曹操當年最終選了曹丕呢?

  曹植是有才氣,但適合做才子的人,未必就合適混政治。

  他若是就此安靜下來,或許還能像別的親王那樣能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曹睿一看到自己這位皇叔居然還有出仕之心,只會覺得他是賊心不死。

  對曹植送上來的奏章,曹睿表面上是親手作答:皇叔的文采好好啊……

  然后對著左右下令道:你們去給我這位皇叔搬搬家,讓他多動一下,免得一天到晚胡思亂想。

  曹植又搬了好幾次家,最后終于明白過來,曹丕曹睿這對父子這輩子壓根就沒想著給自己留下希望。

  沒有希望的人是瘋狂的。

  再加上曹丕一去,曹植就是魏國文運的代表人物。

  在馮賊以幾篇文章名傳天下,又正值魏國連接敗退的時候,這無疑又給曹植上了一道護身符。

  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曹植索性直接開噴:

  “堯之為教,先親后疏,自近及遠。周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至于臣者,人道絕緒,禁錮明時,臣竊自傷也。”

  “近且婚媾不通,兄弟乖絕,吉兇之問塞,慶吊之禮廢。恩紀之違,甚于路人;隔閡之異,殊于胡越。”

  “今臣以一切之制,永無朝覲之望,至于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

  ……

  先是噴皇帝對待宗親的態度:

  你看看人家古代的賢君,哪一個不是先親近自己的親人,親自給親人做示范,然后才敢說讓天下子民按規矩行事。

  再看看現在我們大魏對待自家宗親,兄弟斷絕通信,不讓相互問候,連慶吊之事都不能往來,簡直和胡越那些野蠻人還野蠻!

  皇帝這樣怎么能教化好天下的子民?

  我現在是不指望能回到洛陽了,但是我要為族人說一句公道話,這樣是不對的!

  然后又以漢文帝與朱虛侯、東牟侯,周文王與同母弟虢仲、虢叔,周成王與召公、畢公的事跡來論述宗親的重要性。

  所謂朱虛侯、東牟侯,皆是劉邦之孫,為平呂氏之亂立下功勞;

  而虢仲、虢叔身為周文王的胞弟,在周文王建立周朝的過程中是出了大力;

  召公、畢公則是周成王的叔叔,兩人輔助周成王開創了成康之治。

  皆是宗親扶植人君的例子。

  最后,曹植重點指出:

  夫能使天下傾耳注目者,當權者是也。故謀能移主,威能懾下。豪右執政,不在親戚,權之所在,雖疏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

  蓋取齊者田族,非呂宗也;分晉者趙、魏,非姬姓也。惟陛下察之。

  ……

  意思就是說能讓天下人聽話的,是手握權勢之人。

  現在的魏國,都是世家大族執政,而不是我們曹家宗親。

  照現在這個樣子發展下去,我們曹家的權勢遲早要被世家大族控制在手里。

  不信你看看瓜分齊國的人,是田氏而不是宗親呂氏;三家分晉,沒有一個是姓姬的。

  陛下,你好好想想吧!

  曹睿看完后,當場把奏章砸到地上,表示我想你阿母!

  朱虛侯本欲立其兄為帝,東牟侯后來謀反,當吾不知耶?

  連馮賊的文章都壓不下去,要你這文運代表人物來有何用?

  若不是曹植沒有沾染上這一次的魏蜀之戰,說不得曹睿就想著把夏侯霸的鍋甩到曹植頭上。

  但見曹睿發了一通脾氣過后,臉色忽陰忽晴,顯得極是難看。

  此次曹植上奏章說這些話的時機挑得很是時候。

  曹睿就是再怎么咬牙切齒,他也知道,蕭關大敗后,曹真一病不起,放眼大魏,確實已經如曹植所言,世家大族掌權已成必然之勢。

  除非自己能有五六七八年的時候,安安穩穩地收拾國內的局勢。

  就目前看來,這幾乎就是一個近乎奢望的想法。

  孫權的吳王之位是先帝封的,現在他棄王而稱帝,打的不僅僅是蜀人的臉,同時還是魏國的臉。

  自己要是沒有任何表示,那還有什么威信可言?

  本以為蜀人會因此與吳人絕交,到時自己自有計較。

  沒想到那諸葛匹夫,居然能硬生生地把蜀人反對聲音壓了下去,甚至還派人去給孫權慶賀。

  想到這里,曹睿又罵了一句:“劉禪那個廢物!諸葛匹夫那樣與篡位何異?居然還愿意給他當假子!”

  再加上隴右落于蜀人之手,涼州斷絕,關中受脅。

  若大魏對此不管不顧,只顧經營中原,恐怕數年后再回過頭來,蜀人已至宛洛矣!

  曹睿身為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不到這些?

  這一次他精心計劃兩年之久,欲奪回隴右,就是為了能對蜀人再次形成戰略優勢。

  只要以關中隴右為屏障,把蜀人堵死在漢中,則宛洛無憂,中原安定。

  到時不管是對外也好,對內也罷,自己都可以徐徐圖之。

  哪像現在,南有吳寇,西有蜀虜,一日不得安定。

  除了對世家大族步步妥協,以換取他們的支持,還能如何?

  靠你們這些宗親?

  靠著你們去降敵嗎?

  一念至此,曹睿目光一閃,喝令一聲:“廉昭!”

  “陛下,臣在。”

  曹睿示意扔在地上的奏章,面色陰沉地說道:

  “把皇叔的這份奏章傳下去,就說皇叔之言,感朕肺腑。先帝之所以不讓諸王入京,乃是因為幼主在位,母后攝政,防微以漸耳。”

  “今朕已有十二年未見諸親王,悠悠之懷,甚是思念,特詔各地親王遣嫡長子入京,以慰吾思。”

  說到這里,曹睿加重語氣:

  “還有,各地宗親及外戚有在外掌軍管政者,亦召回京,以示皇家親情之樂。”

  他看向廉昭,“特別是夏侯一族,乃是我皇家最為重要的姻親,但凡牧守一郡以上者,皆需請回來。”

  廉昭連忙應道:“諾!”

  “曹睿還真會上當啊?”

  馮永半躺在馬車里,手里拿著剛剛從魏國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臉上頗有些驚異之色。

  在漢中呆了兩三個月,他終于重新啟程回隴右。

  祁山道本就是出漢中的數道中最好走的道路,再加上這幾年來大漢一直沒有停止過對祁山道的修整。

  現在整個祁山道上,建了不少的郵驛,讓隴右與漢中之間的通訊更加快捷。

  甚至有不少路段,可以雙車并軌。

  “他倒是不想上當呢,但就算是他明知這是大漢放出去的流言,也會捏著鼻子認下去,把夏侯霸說成是通敵。”

  坐在他身邊的張星憶臉上有狡黠之色,忽閃的大眼睛里閃著光。

  “說說。”

  馮永爬起來,很是感興趣地問道。

  雖然放流言最初是他先想要搞的,但主要還是惡心一下曹睿和夏侯霸,順便把輿論搞一搞。

  輿論的陣地嘛,你不去占領,敵人就會占領。

  多搞些輿論總是沒錯的。

  沒想到張星憶猜出他想要搞夏侯霸,竟是親自策劃了此次的流言計劃。

  對于跟著自己的幾個女子,馮永的態度一向是有區別的。

  比如對關姬,那就和阿斗差不多:“細君說得是,細君說得對!”

  對阿梅則是盡力讓她有一個安靜的環境,讓她能安心學習搞科研。

  對李慕就是,你心有多野,我就有多大平臺。

  至于對張小四,基本就是拉著她一起干壞事。

  畢竟搞陰謀這種事情,張小四比較拿手。

  這一次,張小四又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天賦:從曹睿的一系列動作可以看出,似乎他還真是上當了。

  雖說張星憶這幾年在隴右,也學會了騎馬,但經常騎馬容易形成羅圈腿。

  上一次是要趕路,所以只能跟著馮永一路騎行,但這一次行程輕松,她自然是要坐車。

  馮永有時騎馬累了,就鉆到車里休息一會,倒也快活。

  車子的減震很差,再加上路況遠比不過后世的公路,坐在車里,晃得有些厲害。

  但見張星憶隨著車子的晃動搖頭晃腦,得意地說道:

  “自曹睿當上偽帝以來,隴右、石亭兩戰,已經是把他前面積累起來的威信消耗殆盡。”

  “再加上蕭關這一戰,若是他處理不好,只怕是顏面無存。”

  尋常匹夫,若是沒有威信沒有顏面,在家里都沒有什么發言權,在外要受他人欺凌。

  但換作皇帝的話,臣子就很容易欺到頭上來。

  國內百姓若是日子還能過下去還好,若是過不下去,到時候有人歪歪嘴,來個什么“無能之君”、“昏庸之君”,那就是要老命的事情。

  我管你再怎么英明果決,耗了那么多錢糧,掏空了府庫,搞得國內民不聊生,卻是連續幾年打了大敗仗,這就是無能。

  你那么無能,臣為國家計,奏請太后另立個新君,過分嗎?

  一點也不過分!

  “所以曹睿這一次,肯定是急需有人替他頂上此次戰敗之責……”

  “背鍋?”

  “什么背鍋?”

  “哦,沒事,我是說,此戰的主帥是曹真啊,他領著十萬大軍都敗了,夏侯霸能濟個什么事?”

  馮君侯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笨死了!石亭之戰后,曹休后來被追責了嗎?”

  張星憶撇撇嘴,“曹睿非但以曹休為宗親不追其戰敗之責,反是派人前往撫慰。曹真亦是宗親,憑什么就要被追責?”

  “不問曹休之責,底下的將士未必沒有怨言;現在問責曹真,則失宗親之望,曹睿是得了失心瘋才會干這種前后矛盾的事。”

  “只是不問曹真之責,又如何向關中的十萬曹賊交代?要么是曹睿自己擔上……”

  張星憶說到這里,馮永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脫口而出地說道:“要么是找個人擔上!”

  “沒錯!”張星憶笑嘻嘻地說道,“阿郎以前也說過,曹睿此人,性子最急,有好大喜功之嫌。”

  “故按妾想來,不到迫不得已,他斷然不會擔上這個責任。且妾前頭也說過,曹睿若是處理不好,顏面只怕無存。”

  “所以他就算是有心,此時也不敢輕易擔上戰敗之責。”

  馮永一拍大腿,哈哈一笑:

  “恰好夏侯霸是曹家姻親之族,這身份也是正好,再加上我們放出去的這些流言,曹睿正好順水推舟,把罪名甩到他頭上。”

  堂堂正正的陽謀,曹睿就是明知有問題,也要忍著惡心踩進去。

  “這般說來,只怕他還要謝謝我們呢!四娘,吾之有你,當真是有如魚得水……”

  看著張小四的花容月貌,馮君侯忍不住地湊過去,只覺自己當真是愛極了這個女子。

  “謝什么謝,”以前都是張星憶主動,如今馮禽獸難得主動一次,她卻是有些羞澀起來,“只怕那曹睿恨不得吃了你!”

  “我現在也想吃了你……”

  馮君侯一把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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