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教授跟方蟄想象的差不多，發際線岌岌可危，頭發的密度明顯很糟糕。身材嘛，沒個啤酒肚，也好意思說自己從事的是高科技？
眼睛很亮，非常的有精神。見到方蟄態度也很好，畢竟給的太多了。
姚家私房菜無疑是請客的首選，這地方安靜，適合談事情。
姚立再次見到方蟄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多了兩份尊敬。當初來吃飯的時候，還是個小老板，那會姚立自覺身家跟他比差距不大。現在嘛，別提了。
“昨天接了一個同行的電話，跟我確定一下年薪是不是二百萬，我告訴他是真的，還送一套房。”樂教授說這話的時候，感慨萬千，忍不住又補一句：“那朋友是帝都的，在水木教書。當初他回國的時候，米國一家公司要留人，他給拒絕了。我們這些人啊，其實都想報效國家的，就是怎么說呢，如果報效國家的代價是清貧的生活，已經專業的荒廢，代價太大了。”
“怎么，他是沒評上教授啊，還是水木大學沒給他分房子啊？”方蟄也就是隨口打趣，樂教授聽著都樂了：“教授評上了，房也分了，薪水他也不在乎，就是專業沒發揮出來，他是搞晶圓的，更喜歡在一線，現在只能在學校教書，實驗室方面不能滿意。”
“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們國家技術上落后的其實不多，當時要是加大投入的話，就算不能追上，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被甩開。國家要發展經濟，錢只能用在一些見效快的地方，這種見效慢投資大的高新技術，國家不可能投入太大。加上所謂的貿工技，造不如買的論調甚囂塵上。要我說啊，有的人啊，將來注定是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
方蟄突然來了這么一段話，把樂教授說的一愣一愣的，這個高度拔的有點高了。
貿工技和技工貿的爭論，當年是很熱門的，現在方蟄的話，不難聽出他的傾向。
“你別動不動就上綱上線的。”云玨笑著緩和氣氛，方蟄苦笑搖頭：“我是著急啊，可惜我不是搞技術的。要不是有點錢，還能做點事情，我只能干著急。”
樂教授本來覺得今天的會面就是一團和氣，大家客氣一番，合約簽了，明天去雙星大學把捐贈協議再一簽，整個過程不會有多少波瀾。資本家搞這些，就是為了生意嘛，賺錢嘛。
沒曾想這位年輕的老板，居然很有一點家國情懷，居然比行業內的人還著急。
“這事情可急不來，只能一步步的走，一點點的做。大方向肯定是對的，未來的芯片，應用范圍越來越廣，涵蓋面可能大的無法想象。”樂教授不緊不慢的說著，顯得從容專業。
“就是這個道理，先把設計隊伍拉起來，爭取三年內把生產車間建起來，時不我待啊”方蟄每每想到一家企業，因為做的太好了，威脅到所謂的規則了，大洋對面那個國家臉都不要了，不管不顧的打壓。綁票勒索，技術封鎖，用盡了辦法。
“樂教授別介意，他就是太過焦慮了。我總跟他說，現在是全球化時代，我們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他偏不聽，總在那里念叨，自己有才是真的有。核心技術掌握在別人手里，別人現在不搞你，那是沒那個必要，將來有必要了，隨時可以搞你。”
云玨同樣不緊不慢的給方蟄解釋，心里覺得方蟄是不是表現的太急躁了，這樣今后遇到類似情況，這個態度被人抓住了，那可就被動了。
樂教授不喝酒，這頓飯也就沒喝酒，只是喝飲料，順便聊點事情。飯后云玨拿出合約來，方蟄已經簽字用印，就等著樂教授簽字了。
接過合約的樂教授簡單的看了看之后，拿筆要簽字，卻被方蟄攔下：“不著急，找個律師看看再決定，以后要養成這個習慣。”樂教授楞了一下收起合約：“以前在外國倒是有這個習慣，就是請不起律師，都是找去米國留學的同學看。”
算是賓主盡歡，各自散去，方蟄安排車把樂教授送走，約定明天下午去雙星大學的時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家里方蟄就不舒服，開始發燒。云玨趕緊給送醫院去，檢查沒啥大毛病，就是受了點風寒。醫生開了藥，讓方蟄回家休息。回去的路上方蟄覺得這病吧，還是去看看中醫的好。
對此云玨很是不爽，覺得他就是多事，不過還是找人打聽了一下，找了個老中醫看了。抓了一副藥，這邊給煎好，現場喝了了，其他的帶回去。
本以為第二天的儀式不能出席了，沒想到中藥治病的效果還挺快，發汗睡一覺，次日醒來基本沒太大問題了。方蟄覺得可以出席儀式，云玨給他攔住道：“你還是別去了，昨天你腦子就不太正常，今天帶著病呢，沒準更不正常。”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方蟄詫異的反駁，云玨冷笑道：“商業合作的時候給人上政治課，你還說你正常？你還是別去了，免得你又亂說話。”云玨態度很強硬，方蟄只好作罷。
留在家里休息，讓云玨帶著一群人過去，坐在家里的方蟄挺郁悶的，覺得云玨對自己的態度，似乎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以前她就算不認可自己的做法，也不會如此強硬的懟他。思來想去，應該是有了孩子，腰桿子硬了。
云玨是晚上回來的，帶回來了兩份協議，一份是捐贈協議，一份是聘用協議。
“樂教授知道你生病了，還非要來看你，被我攔住了。你猜他怎么說你的？”云玨換衣服的時候，還帶著調侃的語氣說話。
對著電腦的方蟄心不在焉的問：“說啥了？”
“他說了，國內有你這樣的企業家，國家之幸，民族之幸。比起你來啊，他這個在國內一點點不如意就想出國的人，真是羞愧的很。他還說，昨晚上回去想到很晚才誰，你的那些話啊，給他帶來的沖擊不小啊。”
呃，這樣的么？學理科搞技術的人還是實在的多一些啊！
“我招了一個管行政和人士的，一個財務，現在技術主管也有了，大廈那邊蔣韻拿了一層樓出來作為辦公地點。資金方面，我先從巔峰基金那邊轉過去，樂教授的意思，要出國走一趟，搞定架構的事情。A架構只要給錢就能用，現在看來是比較簡單的。”
方蟄還在回味剛才那番話，隨口回答：“嗯，暫時也只能這樣了，我們國家沒有自己的架構，將來還是要吃虧的。類似的情況很多，比如設計軟件之類的。唉，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國家要不重視，很多事情將來是要吃大虧的。”
云玨非常詫異的看著方蟄，覺得這家伙最近一年變化很大，越來越憂國憂民了。忍不住想懟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心里默默的詆毀：你夠的著么？就你能啊！
原本不太重視飛達半導體研究所的云玨，看見方蟄這個姿態，心里默默的加了點砝碼。本來是打算合約搞定就走人的，現在則把心腹秘書留在松江，盯著研究所的事情。
她跟方蟄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方蟄倒也沒在乎，表示她看著辦就行。
年底到了，樂教授卻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畢竟國人對于元旦的重視程度跟春節沒法比。
簡單的熟悉情況后，樂教授直接出國去了。
云玨這邊盯了幾天，看看月中將至，趕緊飛往港城，她還要飛一趟米國。
方蟄這邊倒也沒閑著，每天往游戲公司跑，也不避著云玨。這是他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云玨的反應，這女人直接給無視了，白老師雖然魅力十足，半老徐娘了構不成致命威脅。
不過白天無視，這些天的晚上云玨卻要發泄出來的。走之前的晚上，更是磨到半夜。
方蟄最近鍛煉的效果出來了，扛住了云玨的性別優勢，獲得了最后的勝利。
早上云玨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去機場的時候，方蟄作怪的手又來了，表示要打一場加時賽。云玨連連告饒，再不走航班就趕不上了。方蟄以勝利之師的姿態，目送云玨離開。
回到房間里，方蟄補一個回籠覺，其實他也挺難的。
休息好的方蟄收拾收拾，出門奔著大廈來了，沒有直接去研究所的辦公室，而是先去了方麗姝那邊。見面之后，方麗姝笑的很正常，沒有流露出幽怨的姿態。
這讓方蟄很是不安，回來有日子了，遲遲沒有出現，真是罪過。
“那個研究所的財務，你要負責監督一下的。你這個團隊呢，任務很重的，所有公司的財務，都需要你這邊來審計，這是死規定，誰來都別讓。”方蟄先把話放下，方麗姝嘴上沒說啥，心里卻挺感動的，這份信任讓她忍不住夾住腿。
女人感性的時候多，方麗姝也不例外，自覺與方蟄差距巨大，卻得到了太多。
都不用別人說，她自己都給自己貼上了死黨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