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太客氣了。”云玨很敏感的注意到方蟄那種假惺惺的客氣，本質上是今后不見。
兩人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方蟄明白她的意思便搖頭道：“還想怎么樣？”
云玨搖搖頭：“別想抵賴，不說你厭惡他，至少是不喜歡他。這可是華人首富的公子。人家來的時候很低調吧，沒有什么大場面，一共三輛車四個保鏢而已。”
方蟄發現不解釋清楚這女人可不會罷休了，很耐心的扭頭看著身邊的云玨道：“你如果是地方政1府的領導，招商引資把華人首富給招去了。人家給出一個遠景規劃，真金白銀的把土地買走了，然后弄一個圍墻把土地圈起來長草，動不動就是十年以上的規劃。換成你是個地方政1府的領導，你心里怎么想？”
云玨聽明白了，上下打量一番方蟄，露出異樣的微笑：“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點家國情懷。”方蟄哈哈大笑：“不敢，抬愛。首富的名聲還是很唬人的，至少現在的地方政1府是很難抗拒這家人去投資的。不過也就是十年八年的樣子吧，過了這段時間，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何以見得？能把首富給招來，宣傳上就很有噱頭了。從政績的角度看，人招來了，政績到手了，開發不開發沒準是下任的事情了。”云玨還是很懂這個的，說的也在點子上。
“這不是政績不政績的事情，而是整個體制的集體看法。招商引資的目的，當然是希望盡快的把項目搞起來，光賣一塊地的價值能有多大？給出那么多優惠條件，本意還是要他盡快的開發，帶動一方的經濟。實際上這家人的做法就是囤地，等升值了再開發，沒升值就算放在那里長草。靠著雄厚的資金流，這么做生意當然是穩賺不配。這家人做生意，一直是這個套路，過去是，將來還是。不信你等著看。”
云玨這次真的明白了，笑著搖頭道：“難怪了，我買了兩棟樓，那個姓孫的氣急敗壞的來找茬。這位公子登門的時候，你還說就是買兩棟樓自用，是不是在安撫他？”
“談不上安撫? 港城彈丸之地? 就發展而言，內地的廣闊天地才是更大的舞臺。這家人除了蓋房子收租? 對其他領域都沒興趣。我這個人沒什么雄心壯志? 如果可以的話，當初我也買樓來收租。可惜現在回不了頭了? 既然都這樣了，那就做點正經事唄。蓋樓收租自然是合法經營? 可是對于整個國家和社會的發展而言? 沒有太大的價值。”
云玨還是頭一次聽到方蟄講志向方面的事情，所以很感興趣的追問：“那你的方向呢？”
“在金融領域賺錢，把資金用在互聯網和高科技的領域，讓專業的人在做事業的時候? 不至于被資金困住手腳? 自己賺錢的同時，為國家的發展做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方蟄的想法很簡單，他就不是個能冒險做大事的人，這點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啊，將來的一切他都不會去指手畫腳? 就是單純的投資。
“我看你現在就是個甩手掌柜的風格，不像個合格的資本家。”云玨還是很客觀的。
“我對個人資產沒有太高的追求? 更不是特別有能力做企業的人。所以呢，有人野心勃勃? 那就讓她去做好咯。股份我占大頭，不就是一點資金么？”方蟄懷疑云玨話里有話? 所以解釋了一下邱小優的事情。
“真的是一點資金么？”云玨家中了“一點”的語氣? 方蟄面不改色：“你說呢？”
云玨沒有在追究這個? 兩人收拾行李回特區呆著，事情倒是沒太要緊的，但都說了要回去的，那就說到做到唄。剛回到特區，方蟄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對方自報家門的時候，方蟄驚的電話差點都掉地上了，語氣變得特別的溫和：“久仰大名了，鏗緣一見，您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方先生手里資金充足，我打算拆借一下，利息肯定比銀行要高一些。”聽到電話里略顯疲憊的聲音，方蟄感慨萬千。這一年對于整個華夏來說，做企業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尤其是這位任大佬，他的企業也出現了嚴重的資金短缺。
“我剛從港城回來，這樣吧，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客。”方蟄對這位真是特別的尊敬，但凡是將來有點良知的人，提到這一位自然是要豎起大拇指夸一句“牛叉”。
對面有求于人，沒想到方蟄如此的低調，掛了電話也很警惕，這是有所圖么？
次日任大佬來訪，方蟄按照約定的時間站在門口迎接，見面后很是熱情的握手招呼：“一直很想見到先生，只是一直沒機會。”
“方先生年少有為，上次聽石巨人提到方先生的幫助，所以冒昧來訪。”
一番客氣，進屋落座，方蟄等茶水上來，很直接問：“任先生需要拆借多少資金？”
聽到是拆借，任大佬倒是安心了很多，沒提公司股份什么的，這就是個好的開頭。
“一兩個億不多，十來個億不少。”這話說的不好聽，但是怎么說呢，任大佬是真的帶著防備來說的，你要能借就借，不能借在另求他法，沒打算在這么一棵樹上吊死。
“嗯！”方蟄稍稍沉吟，顯得比較慎重的樣子，沒有過多的猶豫便道：“按照現在銀行最高的利息，十年為期，我拆借一個億美元給任先生。”
任大佬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按照銀行利息算，這叫什么拆借啊。還十年期的，就這個利息，你再來一個億美元多好？這其中還牽扯到匯率，你就這么做生意要虧死的。
短暫的呆滯后，任大佬看著方蟄，很認真的問一句：“為什么？”
方蟄早就猜到他會問這個，很自然的給出事先相好的答案：“如果把華夏的電子科技領域比作一棟大廈，那么任先生現在就是在做地基。如果將來有哪一家企業能在通訊領域對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構成威脅，并且在某些領域還處在領先的位置上，我看好任先生的企業。”
任大佬有一種微醺的感覺，不是被捧的，而是被嚇的。你說他現在就想著成為世界五百強，并且在電子通訊領域教洋鬼子做人，跟人家爭奪新標準，那他腦子就一定出問題了。只能說，他一直朝著這個領域的高處攀登，并且對歐美國家從不報任何幻想。
“這個條件太好了，我都不敢相信。而且你對我期待太高了，真怕將來做不到愧對方先生。”任大佬這時候還不是什么霸氣側漏，真的就是一個踏踏實實做電子通訊設備的企業家。
“我一直有一個觀點，不管任何領域，只要國內有了替代產品，就意外著把握了自己的命運。做電子通訊基礎設施產品替代這一塊，貴公司生產的設備，每年給國家節省了多少寶貴的外匯？有人有造不如買，我看這就是胡說八道，如果真這么想，將來遲早要被人扼住咽喉。我很欽佩您和您的公司做的事業，能給到一點幫助，我深感榮幸。”
方蟄語氣誠懇，任大佬真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嘆息搖頭道：“我真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會謀求入股呢？”方蟄笑著擺擺手：“這家企業只能是您來掌舵，別人指手畫腳只能壞了企業發展的節奏。我這個人從不在自己不懂的領域指點江山。”
聽到這話，任大佬感慨萬千道：“我真是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不管怎么說，我欠你方先生一個天大的人情。”方蟄笑著謙虛道：“飛達電腦也在謀求配件的國產率，盡管這是很艱難的事情，但是總要有人去做吧。我有個建議，貴公司如果能量產某一樣配件，飛達電腦就不謀求自主生產。”
任大佬笑著搖頭：“過了，過了，我又沒打算做電腦。”
方蟄微微一笑，想起另一位大佬說過“我絕不做房地產。”
“那就當這個約定達成了，以后我只管定期收利息。哈哈哈！”方蟄很開心，記憶中某個階段，任大佬的企業確實存在嚴重的資金問題，后來是怎么渡過的不得而知，現在能幫上忙，對于方蟄來說真是很開心得一件事。
方蟄動作很快，很正式的合約簽訂后，港城那邊立刻從中行的賬戶上轉過來一個億美元。財務這邊確定資金落地后，任大佬這邊才想起來，上午見面到現在，大家午飯都沒吃呢。
“都一點了，沒想到登門求助，還影響了方先生的午飯。最近因為這個事情沒落地，什么心思都沒有。還請理解我的心情。”拿到錢了，心里一顆石頭落地了，語氣也輕松了。
方蟄對這位大佬真是高度尊重，他沒心思吃飯，方蟄也不提吃飯的事情。
事情辦完了，兩人在飯桌上倒是喝開了，云玨還是第一次看見方蟄喝高了。心里不免納悶，明明是把錢借給別人，居然那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