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選擇來內地做事？”方蟄就問了這個一個問題。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么？米國人自己都把大量的制造業轉移到華夏來，說明這里有更好的發展空間。”這是句實話，卻不是一句真話，所以方蟄平靜的看著他，久久不語。
谷成不過一米六五的身高，坐在方蟄的對面，對視都要微微抬頭。
“你要覺得我不合適，包銷回去的機票就好了。”谷成在注視之下，不安的扭著身子。
邱小優在一旁沒幫腔，而是動手泡了兩杯咖啡放在茶幾上，然后安靜的走開。這個舉動給了谷成更大的壓力，最后他端起咖啡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苦笑道：“華人在米國想出頭太難了，黑人、拉美人、甚至印度人機會都比我們多。在公司里，做技術的要比別人優秀很多，無可替代的那種，才能有攀升的機會，不然就只能一直在底層。”
方蟄讓人把郭玉容叫來，一直很安靜的邱小優眼睛里露出警惕。
“這是谷成，技術部門的主管。”介紹之后，郭玉容上前來握手客氣兩句，什么互相關照之類的話。方蟄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客氣：“谷成，技術主管先干著，成績好的話，以后分管技術部門也需要副總的。”
這就是畫餅了，郭玉容也是副總，方蟄的話無疑在告訴谷成，技術上做好了，將來不會受制于眼前這個女人。大概是搞技術的人在情商上要差點，方蟄的提醒谷成并沒有領會，對郭玉容的時候，姿態依舊比較低。這讓方蟄有點無語，算了，就當白說了。
郭玉容領著谷成去安頓不提，方蟄這邊坐在原地發呆，邱小優過來挨著坐下問：“想什么呢？”方蟄搖搖頭：“你說谷成是裝傻還是真的沒聽明白？”不遠處的小助理恨不得把耳朵堵上，我都聽到什么了？
“這個不重要，我說，你在這里辦公不是長久之計吧？”邱小優提醒一句，方蟄點點頭：“讓人去租辦公樓了，要等幾天吧？”
南夏又來了，笑嘻嘻的打招呼：“方總，一切可好？”
方蟄看見他就沒啥好氣，直接懟一句：“你這服務質量可夠嗆啊。”
南夏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著解釋道：“你這要人太急了，我一時半會哪給你找合適的？高管人才不是隨時都能遇見的，再說現在國內的管理人才，不都出自國企么？”
方蟄當他的話是耳邊風，這家伙就是錢到手了：“行了，你說你這回來是干啥？”
“別這么說話嘛，我們不是朋友么？我來看看你不行啊？”南夏繼續胡說八道。
方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我上輩子做了多大的孽，才有你這么個死要錢的朋友？行了，別在這東拉西扯的，說正經事，我不信你會無事登門。”
南夏真是個人物，一點都不帶尷尬的，這皮厚一道算是練出來了，就算被當面揭穿也絲毫不見臉上有絲毫色變，反倒是笑瞇瞇道：“這樣，我看你這公司規模不小，廠房建設也要開始了吧？工程隊找好了么？還有就是你需要技術人才吧？在市場上招挺麻煩的吧？”
“工程隊的事情你就別惦記了，真到了地方上肯定有人主動找上門。我不求省錢，但求省事。”方蟄非常干脆的滅了南夏的第一個心思，這家伙一看就不是那種地頭蛇，飄在上面賺錢的人，怎么可能沉到下面去賺工程隊的小錢呢？
南夏聽了這話，依舊笑容滿面：“那就不提工程隊，特區大學這邊有計算機專業的，我建議你跟那邊合作一下嘛。學生到企業實習，給點贊助費的事情。”
方蟄聽到這個建議給氣樂了，沒好氣的瞪過去道：“你說你這個人，有意思么？拉贊助就拉贊助，我是那種壓榨學生的企業家么？”
“談不上壓榨嘛。一般的工人好招，培訓一段時間就能上崗。你要弄個新品牌的電腦，總要有一系列的組合檢測過程吧？你現在一切都在草創，想快一點就只能找現成的單位合作。特區大學不錯的，那邊要人有人，要設備有設備，你跟某個教授合作，回頭你得了產品和技術團隊，人家得兩篇論文，學校得榮譽，皆大歡喜嘛。”
這一番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南夏這么說也是了解過方蟄才敢說的。遠大在松江就跟大學合作，幫忙培養設計人才。
方蟄其實被這話打動了，但是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反倒露出一絲不屑的態度：“你還是省省事吧？在松江那邊，遠大公司就這么干過，結果呢？一個主任的兒子看上我的助理，就敢給遠大公司的培訓人員下絆子。后來還是母校那邊合作，才解決了問題。”
南夏愣住了，沒想到方蟄的反應這么激烈，難道自己算錯了？
方蟄繼續道：“大學里的官僚也不少，我就不去給自己找麻煩了。”
這句話給了南夏一個提醒，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
“這問題好辦，可以跟市、政、府聯系，讓政府出面牽線，企業與校方達成合作，打造一個技術轉化的合作試點。方蟄啊，這種事情你千萬不要有抵觸情緒，同樣的事情要看你怎么操作啊。你就是太低調了，不懂宣傳的作用。做企業，也是要做形象宣傳的。”
南夏一番話可謂苦口婆心，其實他也不想的，只是這次是為了還人情，只好找方蟄來試試。行不行的，不就是動動嘴的買賣么？成了就賺了，不成也不會虧本。至于政府部門那邊，一點問題都沒有，運作的好就是給人家送政績，誰不喜歡啊？
邱小優在一旁冷笑道：“你說的好聽，到時候合約簽了，人家也不說不給你辦事，就給你拖著。按照合約，我們還得定期給錢，回頭錢花了事情還沒辦好。我們是企業，要賺錢的。企業虧了錢，到時候倒閉了，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一番話說的南夏目瞪口呆，這女人話說的難聽，但不能不說沒這個擔憂吧？
“不是，我真沒坑人的意思啊。”南夏頭一回慌亂了，邱小優的話確實比較狠，加之是個漂亮的女性說狠話，這讓南夏覺得有點丟人，所以才亂了一下。
“小優，你別說了。”方蟄按住了還要繼續丟刀子的邱小優，轉頭對南夏道：“我相信你沒有坑人之心，無非是覺得合則兩利。這樣吧，先試試看，暫定一年，如果出成果能讓我方滿意，再續一年。”
南夏頓時露出輕松的表情，笑道：“先一年，大家都覺得合適，再續兩年。”
邱小優又要說話，方蟄輕輕的拍拍她的手，回頭道：“好，就這么定了。具體操作，我交給你了，這次不收費了吧？”南夏哈哈大笑道：“免費，一定免費。”
南夏做事還是很爽利的，立刻起身告辭，回去聯絡各方，把事情定下來。
邱小優見他走了才笑道：“怎么樣？”方蟄豎起大拇指：“神來之筆！要不是你在米國那邊的事情太重要，我真的想讓你來特區這邊幫我。”
邱小優聽了稍稍沉吟道：“我倒是可以兩邊跑的，米國那邊生意現在丟給我弟弟在做，三人合作的公司，現在是吳明珠在抓。米國那邊的投資公司，你都是做長線，無非是養個團隊拿一千萬給威廉鍛煉隊伍。問題是我來這邊做什么？”
這話方蟄倒是聽進去了，表情也認真了起來道：“郭玉容那邊做點行政和雜事不成問題，采購和銷售交給你做，我會更放心一點。”
邱小優回頭看看，女助理去財務室里呆著，沒敢在外面繼續聽下去。
“我要股份！”邱小優很干脆的表示，方蟄聽了不禁笑著開玩笑道：“你倒是貪得無厭的很。有本事你給我生個仔，我就給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邱小優還真的猶豫了一下，瞇著眼睛道：“投資公司那邊也是百分之十么？”
發現這女人當真了，方蟄收起笑容，淡淡道：“那你要生兩個才行了。”
邱小優回頭看看，真沒有人在聽，低聲道：“兩個就兩個，你可不許反悔啊。”
方蟄……，怎么有點弄巧成拙的感覺？這女人是要瘋么？
南夏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一早方蟄還在睡覺時，電話就給他吵醒了。身邊光溜溜的邱小優轉身抱著杯子繼續睡，方蟄起身抓電話：“昂，誰啊？”
“政府那邊同意了，周一下午三方坐在一起開個座談會，把這個事情敲定下來。基調是技術轉化的試點，摸索企業贊助與學術單位的合作新模式。”南夏的語氣里透著興奮。
方蟄頓時精神了起來：“我就一個要求，軟件和硬件都要上。可以的話，飛達電腦集團可以作為特區大學的合作示范點。”
“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家比你可積極多了。今天是周日，你還是安心休息吧。養精蓄銳，明天下午座談的時候，你把條件都提出來，什么都可以談的。政府這邊很重視！”
最后一句話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