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態度根本不是在抱怨，而是在撒嬌。方蟄一眼就看穿她的本質。
“路上車壞了？”堵車是不可能堵車的，九三年的帝都也不可能堵車。
“車沒壞，就是忘記加油了。”李萍翻了翻白眼：“都怪你，那么多事情丟給我，忙的忘記時間，開半道車沒油才想起來沒加油。”
方蟄撓撓頭：“你可以讓別人來接我啊。”
“怎么，你不希望我來接你？”女人真是奇怪，這思維和邏輯讓人無法繼續往下接。
“沒有，你開心就好。”方蟄還能說什么，無話可說。
李萍這才笑了起來：“走吧，行李給我。”方蟄擺擺手：“就一個箱子，我自己來吧。”
李萍一個媚笑：“不給拉倒。”頭前帶路，方蟄在后面心里默默的想著，你不是忙的忘記時間了，你是化妝耽誤時間了。你還真別說，精心化妝后的李萍，確實有驚艷之感。
李萍的步伐不快，刻意減速讓方蟄并肩，扭頭笑道：“這次來呆多久？”
方蟄發現這女人的側顏意外的精致，精心修飾過的臉如同剛去殼的雞蛋。以往看她的膚色白則白，卻沒什么什么光澤，顯得有點干澀。今天則是水潤的很，化妝真可怕。
好吧，客官的說，李萍保養的還不錯，長的也很漂亮，重點是身材一流。從方蟄的角度看，跟圓圓是一個級別的，除了燈的規模不如圓圓。
“伊人專賣店還是少了，現在就兩家，有沒有考慮過多開幾家？”
“帝都就算了，伊人的限量策略不可能開太多分店。可以考慮去別的城市開，一般的省會城市可以考慮開一家。”方蟄對此早有規劃，不想被人左右。
“我聽勝利說，你在沿江三角洲多個城市開了分店，為何我這只提省會城市？”李萍奇怪的反問一句，方蟄笑道：“要看經濟發展水平的。”
李萍明白了，點點頭：“是啊，伊人的價格不便宜，內陸地區經濟落后，只有省會有市場潛力。看來還是你想的全面，帝都這邊你推出的私人訂制服務很受歡迎，現在就差你的設計圖了。對此，你有什么具體安排沒有？”
方蟄道：“當然是有的，私人定制全部用進口高檔面料，我公司攢了不少外匯，就是為這個事情做準備的。進口方面，你有沒有興趣，國外我搞定，國內你搞定。”
“這個事情我還真了解過，只要你不缺外匯，進口的高檔面料在國內不缺銷路。怎么，你打算讓我做這個生意？”李萍停下腳步，驚訝的看著方蟄。
“這生意暫時還是能做的，只是做不長而已。國內的輕紡業發展飛速，一些頂級面料不是用錢就能買的到的，伊人也做不到那么奢侈。有個十年的錢賺吧。”
“十年的話，不短了，這生意我做了。我現在就缺錢，只要能賺錢的事情我都愿意做。”
回去的路上方蟄話不多，都是李萍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談最近她忙碌的事情。總的來說，李萍做這些瑣碎的事情能力還是很不錯的，畢竟是做過劇組制片人的，當過走穴老板的。短短十來天的工夫，兩個專賣店已經被她完全掌控在手里。
方蟄專心開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并沒有特別在意帝都這邊的專賣店。畢竟初衷是給劉世鐸一個面子，順便拓展伊人的市場。沒想到后來發生那么多事情而已。
“你的文化產業不做了？”方蟄隨口一問，李萍聽了有點沮喪：“現在做影視行業很難的，電影的票房用的話來說，少的感人。那些文藝片我又不愿意碰，倒騰錄像帶還沒做盜版的賺。出版行業也是亂的一塌糊涂，一些地方的正規出版社，完全靠賣書號過日子。”
呃。方蟄還真不知道這些，畢竟是外行嘛。
“唉，辛辛苦苦一年下來，也就賺個三五十萬的，再看看你賺錢的速度，你覺得我能安心去做文化產業？”李萍一句話給方蟄說的自閉了，老子是掛逼才賺到錢，你一年三五十萬還嫌少是吧？李萍還奇怪的看方蟄一眼：“你怎么不說話？臉色不好看啊。”
方蟄搖搖頭，有氣無力的回答：“這話你在我面前說沒事，出去千萬別這么說啊，我怕你被人打死。”李萍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睛都彎了，看著方蟄道：“你說話真有趣。一年三五十萬真不多啊，就不跟你比了，你看看那些商業大佬，喜馬拉雅山都要打個洞。”
方蟄更加無語了，多么熟悉的臺詞啊。無奈的方蟄只好扭頭回一句：“還有長城貼瓷磚。”
李萍又笑了，這年代的人笑點是真的低啊。
“你不覺得罐頭換飛機，能想到這種主意的人，真的很厲害么？”
方蟄搖搖頭：“厲害，真的很厲害。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很厲害，可惜了。”
“可惜什么？”李萍詫異的問，方蟄搖頭：“他已經開始說胡話了，距離完蛋也不遠了。”
“你這么說，別人也要信啊。”李萍搖搖頭，表示不能認可。方蟄淡淡道：“生意不是他那樣做的，步子邁的太大，會扯到蛋的。眼下國家經濟即將進入高速發展的快車道，這個節骨眼上，做生意切忌操切。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的往前走，比什么都強。”
說到這里方蟄停頓一下，長嘆一聲：“這是一個野蠻生長的時代，英豪輩出，龍蛇混雜。大浪淘沙，十年后你再看，那些風云一時的人物，還剩下幾個。”
李萍聽呆住了，她不是沒見過男人指點江山，只是像方蟄這樣語氣篤定的點評，還真是頭一回見過，似乎他的目光能穿透未來，看見結局。
“你讓勝利搞建材市場，是出于你對外來發展的判斷么？”李萍按捺住心悸，低聲問。
“嗯，發展經濟不然要大興土木，修路建筑，西方國家已經做過一次了，我們可以學習。在學習的過程中，可以規避之前的錯誤，盡量少走彎路。別看戲現在我們國家落后，最多三十年就能全面接近，出現趕超的趨勢。后起之秀的好處，就是可以跨越式的發展。”
李萍聽著有點微醺之感，搖搖頭道：“你說的好是好，但是我還真不敢信。海灣戰爭的時候，很多人都嚇傻了，米國太先進了。”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飛起直追吧。”
車到小區樓下，停車的時候李萍突然問一句：“你不想圓圓么？怎么一直沒問她？”
方蟄覺得這話有點莫名其妙，當著沒聽見，拎著行李上樓的時候，李萍也沉默了。
開門進屋里頭沒人，把行李送進臥室，出來時李萍去了另外一個屋子。
習慣性的打開電視看了起來，沒一會李萍換了一身寬松的居家服出來了，擼起袖子道：“我做晚飯，你等一會。”方蟄點點頭表示明白，起身走到陽臺抽煙。
居高臨下的方蟄看見正在匆匆步行的圓圓，這女人顯得很急，一溜小跑的樣子，方蟄能想到此刻她的正面形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女人體力一般，方蟄可是太了解了。
圓圓沒想到自己拿著鑰匙呢，門打開了，看見方蟄的時候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探頭先看看廚房那邊，低聲道：“才到呢？”方蟄點點頭讓她進來：“你都忙啥去了？”
“萍姐介紹了個劇組，我演個女三。上一部戲沒紅起來，劇情太爛俗了。希望這部戲能紅吧，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做演員啊？”圓圓說著露出無奈之色。
“你要搞清楚演員和明星的區別。”方蟄伸手接過她脫下的大衣，回房間衣架上掛好。回頭時這女人把門都帶上了，還加了反鎖。
李萍聽到動靜從廚房里出來看一眼，正好看見門關上，走過來聽到反鎖的聲音，立刻面色發紅，啐了一聲，回廚房里繼續忙碌。
晚飯都做好了，房門還是緊閉的，李萍無奈的坐在沙發上等待，再不出來菜都涼了。
天色漸漸的暗淡時，李萍看看桌子上的菜，覺得自己真傻，為啥要來湊這個熱鬧？一個人呆著自己吃自己不香么？
總算是門開了，圓圓出來一看桌子上的菜，臉色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李萍沖她瞪眼：“菜都涼了。”圓圓笑嘻嘻的上前抱著她：“我去熱，我去熱。”
方蟄隨后出來，遭遇李萍的眼神，無奈的聳肩攤手：“我是被動的。”
“噗嗤！”李萍終于笑了，腦補的一幕太……。
“我去幫忙！”方蟄說著要去廚房，李萍起身道：“得了，你還是坐著等吧。”方蟄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走路不是那么穩，有點打晃，似乎坐長了抽筋似得。
其實也沒多少活，煤氣灶兩個鍋一起熱，方蟄也沒等多久。
吃完晚飯，李萍拿起包道：“我走了，還有事情要忙。”
圓圓把李萍送走，回頭時松了一口氣道：“萍姐挺辛苦的，你不好虧待她。”
方蟄搖搖頭道：“要賺錢哪有不辛苦的，來之前我十天的時間都在廠里呆著呢。”
圓圓搖頭：“不是賺錢……。”方蟄驚訝道：“那是什么？”
圓圓臉紅了：“不能說。”